却说黄文昌和张达夺命狂奔,好容易脱离了战场,这才敢回头观望,发现并无贼寇追击,黄文昌心中稍安,便令手下的士卒将他的将旗树了起来,边走边退,好收拢溃军。
待官军退到良村后,黄文昌才堪堪收拢了一百七八十溃军,七百多人马未射一弓一铳就去了七成,这会他哪里还敢回雷家堡,
看到守备大人犹豫的神情,侥幸逃脱的李有才就凑了上来:“东家,雷闯他们好像落在贼寇手里了。”
黄文昌心知李有才这是话里有话,当下问道:“如今我军大败,雷头领又生死不知,不知李先生可有对策?”
李有才小心翼翼地说道:“东家,依属下看来,既然雷闯他们没能逃脱,这里又全是东家的兵,莫如给他来个掩败为胜,说不得咱们还能得些抚恤银子。”
黄文昌有点诧异,七百多人被贼寇打的落荒而逃,只剩下两百不到的残兵败将,武器粮草也丢弃的七七八八,这如何掩败为胜,要是就这样返回县城,就是傻子都能看出自己被贼寇打败了。
在一旁的百户官张达也不明所以,遂上前问道:“李师爷,我军此战未有一分斩获,有损失了数百人马,这如何能瞒住雷之渤?”
李有才冷笑道:“今日我军进剿李逆,熟料贼寇狡诈,于石氏设伏,雷头领奋不顾身,挥刀迎敌,然贼军势众,箭矢如蝗,雷头领最终寡不敌众,不幸殉国,前军遂溃。”
“李逆即驱溃军冲突我军本阵,幸有守备大人身先士卒,高呼“不能破贼寇,安有面目见高阳父老乎?”立斩大小贼首数人,李逆闻风而丧胆,贼寇惶惶而胆寒,我军趁机即进,贼寇大败亏输,纷纷亡命于山林,然天色渐晚,将士又连场厮杀,我军只得囤守拥城,再图后计,还请县尊大人体桖官军死伤甚重,多加抚恤,卑职若不破李逆,绝不收兵。”
黄文昌和张达相顾愕然,都说读书人心眼多,这死的都能说活了,只不过他还有疑虑,遂问道:“要是雷之渤问咱们要斩获,咱们怎么办?拥城的百姓可都是我黄家的佃户,李先生莫不是想拿他们向县里交差吧?”
李有才莞尔一笑:“东家,咱们没有斩获,李兴之有呀,学生不才,愿亲往大教台和其接洽,东家可速遣人手将雷家堡的钱粮转入拥城,最迟明日,学生必有佳音传来。”
黄文昌看着一脸正色的李有才,将信将疑,只不过如今已方大败,也只有从李有才之计了,当下说道:“若是李先生能说动李兴之,本将便在守备衙门替先生谋个职司,你看如何。”
李有才本是高阳的落魄秀才,今年已经四十多了,由于屡试不第,早就绝了科举做官的心思,现在黄文昌许诺让他进守备衙门,那肯定是要抬举自己做官了,这如何不让他欣喜,朝着黄文昌拱手行礼道:“东家天色不早了,学生还是先去大教台吧!”
黄文昌这会方寸已乱,唯一的指望就剩下身前的李有才,想了想,便让本家侄儿黄虎跟随李有才同往,自己则率军退回拥城,又令张达带人前往雷家堡收取钱粮。
拥城其实不是城,而是黄家在高阳城外的一处庄院,距离良村不远,紧依马棚淀,黄文昌见此处三面临湖,易守难攻,遂命人在此处修了一座坞堡,以为自己在城外的囤粮之所,所以不到半个时辰,黄文昌便率军抵达了拥城。
安排了溃军休整后,黄文昌就是辗转反侧,打了这么大的败仗,他要是睡的着才有鬼呢!
和黄文昌不一样,李家山这会是热火朝天,每一个士卒都是振奋不已,就是后营的老弱妇孺也是欢声雷动,一百余人大败七百多官兵,已方居然只伤亡了六个,这几个倒霉蛋还不是被官军杀死的,而是冲的过猛,被溃军挤落入潴龙河的。
山寨的大堂内,钱安宁这会是得意洋洋地拿着刚刚统计好的文书,在向李兴之汇报。
“大当家的,此战我军阵亡两个,四个受伤,但都是轻伤,估计将养几天就无事了,俘虏官军三百三十八人,官军战死者两百零七人,大部分皆是互相挤压踩踏而死,时下所有的尸体都已经收拢了,如何处置还请大当家示下。”
钱安宁说完之后,偷眼看了下李兴之,见李兴之不置可否,又说道:“我军缴获粮草十二石、长弓两百把、刀盾两百副、长枪三百三十支,其余还有箭矢五千支,盔甲七套。”
“官军进剿,居然只带了十二石军粮?”听完钱安宁的话后,李兴之便疑惑地问了一句。
钱安宁一惊,连忙跪下说道:“大当家的,属下说的句句属实,确实只有这么多粮草,这个杨头领可以做证。”
李兴之莞尔一笑,连声说道:“钱先生请起,某家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疑惑耳,只不过如今咱们抓了这么多俘虏,山寨的粮食可支撑不了多久呀!”
钱安宁和杨彪对视一眼,心中皆是腹诽,此前在雷家堡,那么多粮食说放弃就放弃了,现在好了,哪里弄这么多粮食?
陈武大笑道:“大当家的,如今高阳的官军主力尽丧,那这高阳地界的粮食还不是任由咱们取吗?”
李兴之闻言也是释然,对呀,自己可是贼寇,不抢大户,吃什么?喝什么?现在高阳官军主力尽丧,那高阳外围的钱粮还不是任由自己去取吗?
所以当下说道:“陈兄弟说的对,现在这高阳,谁还敢和咱们做对,尔等明日便将官兵编入前营,待休整两日,咱们就取了拥城的钱粮。”
众人均是大笑,正待说话,山下的巡哨却来了消息,说是高阳守备黄文昌派来了使者想要求见大当家的。
王忠哂道:“黄文昌今天被咱们打的大败,居然还敢派人过来,他莫不是失心疯了?”
李兴摆了摆手说道:“尔等不必多言,我等且看看黄文昌这怂瓜派人前来所为何事?要是他说不出个一二来,某家就用他的首级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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