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10
“倒、倒掉??可惜了……”宁泉有些舍不得桶里的油脂。
即便在富裕的南宋,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油脂还是比较贵重的……尤其是在这个原理临安府的“穷乡僻壤”。
“你这桶东西皂化不彻底,里面又有太多杂质……而且最大的问题是你这个已经加热过很多次了吧?”肖恒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宁泉睁大了眼睛。
“闻就知道了……”肖恒无奈道。
这桶里的东西已经不知道被加热多少次了,再加上添加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已经有些焦黑了,冒出来的黑色油烟仿佛塑料燃烧的黑烟一样。
天知道这桶东西在反复加热的过程中已经生成多少致癌物质了,不到掉难道还吃了不成?
宁泉不情不愿的在肖恒的催促下挖个坑把这一桶致癌物临到村外给处理了,而在宁泉离开的时候,肖恒就在这个小村子里转悠起来。
等宁泉回来了,肖恒也在这个小村子里转了差不多两三圈了。
“你们这里有什么带香味的特产?”肖恒迎头盖脸的来了这么一句,把宁泉给问蒙了。
“带香味的特产?”宁泉想了一会试探着问道,“腊肉算不算?我们村的腊肉特别香……”
“……”
肖恒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宁泉,反而宁泉被他看的莫名其妙的。
“我说的香是……”肖恒说到一半忽然笑了起来,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很诡异的画面。
宁泉只好傻呆呆的站在一边等肖恒笑够了,这才虚心的请教道:“公子所说的香是指?”
“植物类的,花果、药材、甚至生姜什么的都可以……只要有特别的香味就行——这是要准备添加到肥皂里的。”肖恒解释到。
“原来如此……”宁泉点了点头开始冥思苦想。
花果什么的添加到肥皂里能制成香皂,而腊肉添加到肥皂里……难道是腊肉味的香皂吗?
可惜宁泉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有什么东西能添到肥皂里,顿时有些丧气。
“随便什么都可以……牛奶、黄豆其实也行。”肖恒启发道,“或者茶叶都可以!你们这不产茶叶吗?”
“茶叶!?”宁泉微微一愣,“我们这后山的确有几片野茶,味道也还算可以,但是……”
“哦?”肖恒眼睛一亮,“走走!先带我去尝尝。”
中国作为茶叶的原产地,长江以南除了青藏高原之外基本都产茶叶,而且各地茶叶的品种、加工方式多少都有些不同,其中不乏不知名的极品。
然而现实并没有给肖恒带来什么惊喜。
宁泉带着肖恒找到村里的偶尔会去采茶、制茶的农家,讨了两杯茶水尝了尝。
也不知道是茶叶本身的问题还是加工手法有问题,这里的茶叶的确只能值得上“平庸”二字。虽然比大街小巷卖的那种一文钱一碗的劣茶稍好,但也只能是“还可以”罢了,比起肖恒在黄相爷、在靖国公那里喝到的可是差了不止一点两点。
但这茶水的味道并不妨碍肖恒将它们制成茶叶味的肥皂。
肖恒在农家买了一大袋子的茶叶之后,又让宁泉去纠集村里的孩子,将那一大袋子的绿茶摊开,让孩子们挑选“长相好看的茶叶”,挑出十根好看的茶叶就能得块糖吃。
然后孩子们就兴奋的投入到“寻宝”游戏中去了。
而肖恒则是又在村里买了些油脂和碱,最后又找到乡老,从他们的库房里弄了些刷墙用的石灰。
“这制皂工艺里面,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制碱。草木灰虽然也可以用但是里面的杂质太多,制造出来的皂液比较浑浊,不好控制品相,成品的质量也不好控制,所以不如使用烧碱。”
肖恒解释道,而宁泉则像肖恒的学生一样,拿着肖恒送他的铅笔和小本本记录着肖恒说的话。
接下来肖恒带着他先将纯碱碾碎、溶解、澄清后得到了纯碱溶液。
然后将石灰碾碎添水制成熟石灰,等反应结束之后上层透明的溶液是石灰水,而下层浑浊的溶液就是石灰乳。
一般初中做化学实验的使用到的是上层的石灰水,可以用来测试二氧化碳,而现在肖恒要用的则是下层的石灰乳。
在纯碱溶液中加入石灰乳并加入至水微微沸腾……这就是制造烧碱的苛化法。
等液体浓缩到一半左右的时候开始冷却、析出盐分,最后所获得的液体再继续熬制固体,这就得到了纯度较高的烧碱。
整个反应过程宁泉都是一脸懵逼,肖恒所讲的话虽然还是中文但组合在一起却完全听不懂……但好在他至少还记得将这些步骤一一记录下来。
得到烧碱之后就是制造肥皂了。
相比于制造纯度较高的烧碱,制肥皂就简单多了,做过皂化反应实验的都能轻松搞定。
油脂和烧碱溶液经过加热和不停的搅拌之后,很快就逐渐变得粘稠起来……而最终就得到了一锅非常漂亮的淡黄色皂液。
将这些造业倒入事先准备好的木头制匣子里,就得到了仿佛马蹄糕般的皂基。
“将它们放在阴凉处静置5天左右,就能得到最基本的皂基了……”肖恒拍了拍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么一大匣子肥皂。
“都记下来了吗?”肖恒问道。
“记下来了。”宁泉点头。
“给我看看你的笔记。”肖恒勾了勾手,宁泉立即恭恭敬敬的将笔记递给肖恒。
肖恒只是瞄了一眼就有些吃惊,仔细看下去顿时对眼前这位宁泉有了些刮目相看的意思……他这笔记既详细又条理清晰,基本上将所有的重点都画出来了,而且不明白的地方还加注了标记。
不说别的,就是这份详尽的笔记就可以肯定,眼前这位的确是个学霸苗子。
只可惜他的兴趣不在科举上,不然就凭这份认真和归纳能力,怎么也能出些成绩的。
“记的很详细嘛。”肖恒夸奖道。
“您好多地方说得太快了都没记下来……倒是还有好些地方还想请教。”宁泉有些不好意思问道。
“那你就问吧。”肖恒还不知道,这句话之后他将面临着什么……
宁泉得到了肖恒的首肯后,立即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模式,虽然跟小孩子那种一直能追到天上去的那种“为什么”不太一样,但终究还是差不多的。
肖恒捏了捏眉头:“你基础太差了,好多东西我讲你也听不懂。这样,等我走的时候给你留下一套教材,什么时候你都学会了就去临安秦府找我……”
“如此,多谢肖公子赐教。”宁泉一揖到地,这基本上就是以弟子礼对待肖恒了。
“天色也不早了,我还要赶路……咱们还有许多事情还没做呢,接下来得抓紧了。”肖恒说道。
两人回到宁泉的院子之后,先是把早饭问题解决了,然后肖恒拿了几块糖,打发走了那些孩子。
然后肖恒去车上找了块他们带来的肥皂,这块肥皂也是最基础的款式,完全可以当做是皂基来使用了。
“这东西,就是皂液彻底凝固之后的样子。”肖恒先把肥皂扔给那宁泉看了看。
“此物就是肥皂!?”宁泉拿着它有些激动的说。
“嗯,你们村能不能致富就靠它了。”肖恒从宁泉手里拿回那块肥皂,然后将它切碎。
用宁泉他们这边的野茶煮出来的茶水将肥皂块融化掉,然后再加入一些盐防腐,最后继续煮开蒸发掉水分。
等皂液再次凝固下来的时候,它已经被染成了淡淡的茶色。
肖恒随便拿了个碗,先在碗底倒入一些皂液,然后再拿出一片那些小孩子们挑出来的“好看”的茶叶泡开,然后将它平铺在皂液上,最后再往上浇一层皂液。
“看到了吗?这样等它凝固的时候,这个茶叶就漂浮在肥皂里了。”肖恒拍了拍宁泉的肩膀,“接下来就要等着它重新凝固脱模就好了,另外我劝你去找个好点木匠,造一些光滑的、造型好看的模具,再用丝绸包着放在木盒里,卖给那些有钱人。”
这江南之地有钱人不要太多,棉花、生丝、茶叶、瓷器都是出口的主要货物,只要在这个产业链上稍微沾点边都能吃都盆满钵满的。
所以这颗仿佛琥珀般的香皂,无论是从颜值上还是从实用性上都要吊打那些草木灰皂。而且由于是独门买卖的关系,这价格也定会与那些普通肥皂拉开档次。
不过接下来的事就跟肖恒没关系了,他只是顺手帮个忙罢了。
当肖恒他们启程离开的时候,宁泉送出了好远,直到肖恒他们的马车消失不见,宁泉这才揣着肖恒送他那套“小学数学”回到了自己家。
时间过得很快,5天时间眨眼变过去了。
在这段时间里宁泉基本都没怎么出门,有空就去看看那肥皂的凝固得如何了,而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那套小学数学上了。
等到第五天的时候,宁泉终于小心翼翼的将那枚“茶叶琥珀”从碗里脱模而出,然后珍而重之的捧着它跑到一位比较亲近的乡老家里去了。
“宁泉?你怎么有空找我来了?听闻你这几日都在家里用工?你早该好好用功了,只有考出功名才是正途!等你穿上官袍的时候,那些陷害你的小人定会后悔的!”老人叨念着,可话虽说的不客气但却都是对宁泉的关心。
这番话说得宁泉深深的低下了头,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
此时此刻,他真的恨不得转身离开回去温习功课,然而他知道自己的文章水平的确稀松平常,而且赶考又需要花费许多,他实在是不想再给乡亲们再添负担了。
乡老说着说着忽然咳嗽起来了,宁泉连忙上前一步轻轻拍打着老人的后背。
“咳咳咳……人老了就是爱啰嗦,行了不用拍了,有什么事?说罢。”
老人摆了摆手,看着宁泉问道。
宁泉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掏出了那块飘着一根茶叶的琥珀肥皂。
“嘶……这是何物!?”老人惊讶的看着宁泉手里的东西。
只见那块肥皂晶莹透明,泛着淡淡的茶色,里面一片小巧可爱的茶叶舒展着漂浮在其中,仿佛一杯刚刚泡好的茶水一样!
“此物唤作香皂,乃是洗手洁面所用。”宁泉解释道。
“香皂?”听闻这个名字那老人忽然皱起了眉头,“这香皂与肥皂可有何关系?”
“这……”宁泉稍微犹豫了一下,不过看到老人瞪他就立即解释道,“这香皂就是肥皂的一种,它……啊!!”
还没等他说完,那老人就拎起拐杖打他的腿。
“你还搞那肥皂是吧!?被人逐出师门你都还执迷不悟是吧!?我打死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老人追着打,宁泉又不敢跑,生怕老人摔了碰了的,只好站着不动转过身去硬挨了几下。
打了几下之后那老人也不知是打累了还是心疼了,站着喘匀了气忽然问道:“你这两天是不是根本就没看书!?就在家里研究这肥皂呢!?”
“……是。”宁泉低头。
“我……”老人又拎起拐杖就想打他,不过最终还是把拐杖放下了,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下去吧……我对你没什么想说的了。”老人喘息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而宁泉也低着头,一脸落寞的准备离开。
等他的脚刚刚踩在门槛上的,你都还执迷不悟是吧!?我打死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老人追着打,宁泉又不敢跑,生怕老人摔了碰了的,只好站着不动转过身去硬挨了几下。
打了几下之后那老人也不知是打累了还是心疼了,站着喘匀了气忽然问道:“你这两天是不是根本就没看书!?就在家里研究这肥皂呢!?”
“……是。”宁泉低头。
“我……”老人又拎起拐杖就想打他,不过最终还是把拐杖放下了,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下去吧……我对你没什么想说的了。”老人喘息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而宁泉也低着头,一脸落寞的准备离开。
等他的脚刚刚踩在门槛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