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起来很麻烦，但是等到真做起来的时候反而是简单了。

全城戒严，但凡是进出者都要进行盘问、排查，只要是神色异常、躲躲闪闪的人全部都会被带走严加盘问，一整天下来给姜府下药的人没找到，作奸犯科的漏网之鱼倒是找到了不少。

不过这并不妨碍，因为姜云明让老丈人这么做只不过是害怕人跑掉而预防万一罢了，真要查起来的话实在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因为和姜府接触的人本来就不多，能把东西加到姜云明他们日常食物中的人就更少了。

从能够接触到这些东西人开始查起，顺藤摸瓜，姜云明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给姜府“下毒”的人。

情理之外，预料之中，但这个结果却是姜云明极其不愿意看到的。

因为最后查到的这个人是田家村的，是一个叫田福的人。

对于田福，姜云明虽然不是很熟悉但也有印象，因为他的年纪比姜云明大上一些，在突厥之战时也是跟着上了战场的。

田家村，后山上。

姜云明没有惊动村里人，只是让罗三林单独去把田福带到了后山这边。

“福哥，为什么。”极怒之后就是平静，此时的姜云明平静的让人害怕。

田福的表情从最开始的坦然到紧张，再到惊惶，最后在姜云明这话问出口的时候变成了解脱。

“没什么。”田福也很平静，似乎之前的害怕都一扫而空了。

“虽然是报恩，但我姜云明对你，对整个田家村都算是不薄的吧。说真的，我真没想到这事儿是村里人干的。”

姜云明真的很费解。

田福很普通，普通的他甚至都没有大牛出色，因为大牛最起码还有一膀子力气，而他除了比大牛显得更精明一些之外可以说就是个连大牛都比不上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除了村长和大牛一家，姜云枫对村里人可以说得上是雨露均沾，基本上田家村的每一户都受到过他的照顾，不管是过年过节的礼物还是之前在田家村设立水泥窑、玻璃窑等他都是先照顾村里的人，因为村里人在学会之后在被朝廷请去那也是个技师级别的。

所以姜云明从来都没想过这种只听过没见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是我不是人。”田福很平静，没有一点要反抗挣扎的意思。

“能说说是谁吗？”

即便是走到了这个地步，姜云明也不想逼他。他没处理过和这种类似的事情，一点经验都没有。

“倭国的一个女人。”

“倭国！？”姜云明的心刹那间就提了起来。

“嗯，就是你带着那些倭国人回到长安的那段时间，大概也就是几天之内吧，那时候我母亲病重，孙道长也说已经无药可医了，但是那个倭国女人找到了我。”

田福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到仿佛说得不是自己的事情一般。

“她说能救你母亲？”姜云枫嗤之以鼻，或许是他太过推崇孙思邈，但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如果孙思邈都治不好的病那基本上就没得治了。

然而你却去相信一个倭国人？

“并不是。”田福摇了摇头，说出的话让姜云明愣住了。“她坦言说她救不了我的母亲，但她能让我母亲不再痛苦，最起码能安安稳稳的渡过剩余的时间。”

姜云枫无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或许这也是人之常情，后世的国内没有安乐死，但在遇到亲人得了不治之症时人们往往也会用那些价格高昂的可成瘾性药物缓解亲人的病痛，即便是知道这除了让他们走得舒服一点之外没有任何的作用。

不仅没有作用，还会让人成瘾，在发作的时候只能再次用同类药物缓解。

“她给了我一种药粉，我母亲服用了之后效果并不好，但或许这就是她的目的。”

“她用我母亲的生命威胁我，让我把她另外给我的那份药粉掺进平日里村里送到你家里的东西中。”

“我很害怕，但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我曾经找人查过，但是我不敢让孙道长帮我看，所以我就去了城里，整个东西两市的人都说那只是常见的山楂和当归的药粉，并不会对人产生什么伤害，那个女人也知道。”

“后来我知道这些药粉可能会导致公主流产，但我还是照那个女人说的做了，因为我的母亲虽然已经不久于人世了，但最起码那时候她还活着。”

田福自顾自地说着，似乎是并不在意姜云明有没有听，脸上满满的都是解脱的神色。

“但是你知不知道，丽质的身子很弱，如果你真的成功了，丽质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而我也一辈子都不会有嫡子了。”

“我知道。”

田福似乎是很坦然，坦然到让姜云枫觉得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恨吗？

“明子，允许我再这么叫你一次。”田福突然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惨然和解脱。“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我也不否认。”

“你是村里人救的，但是你也报了恩，而且你做的一切都远远地超越了那些。是我不是人，但是我真的做不到让我母亲痛苦的离开。”

“或许你会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我真的不能让他们用我将死母亲的命做威胁。”

姜云明不是什么圣母，但是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田福有点惨。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以一个将死之人的性命去换自己恩人孩子的命，甚至极有可能要用恩人此生的嫡子做交换是很不值得的事情，但从子女的角度来考虑这似乎又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为人子女。

不知道田福的母亲如果知道了会作何感想？是感动？还是愤怒？或许从田福母亲的角度来看自己儿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但是即便如此，姜云明却依旧不打算宽恕他。

或许他是为了孝道，也或许是被逼无奈，但都是成年人了，做事就要承担后果。

然而，就在姜云明沉默思考的时候，田福却突然从腰间抽出了什么东西，直勾勾地冲着姜云明而来。

阳光透过没有叶子的树枝，映照在田福的手中反射出了刺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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