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敌友啊敌友
舆论是个好东西,不明真相的群众永远是最容易煽动的,这大抵跟晋江文学城很多人喜欢把文章下面的事儿搬到论坛去说的道理相同。
当然,里面不乏一些真正的正义之士,但是终究鱼龙混杂,也少不了兴风作浪之辈就是了。
出来申讨黛色烟青抄袭的是具有正义感的读者,不是发文作者本人,这就是死无对证,你说你没抄,谁知道啊?
于是你分辩,对方就可以说:你那么激动干嘛,作贼心虚啊?
好吧,于是你沉默,对方也有词儿:看,回不上嘴了吧?叫你丫的抄袭!
不管怎么闹,事情到最后都只有一个结果: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反正你白不了。
唐黛在浮云小筑的后园里发呆,旁边一簇凤凰花花期将尽,一地残红。
她并不是心寒这些风浪,其实说起来,这些和她陪裕王爷睡觉相比起来,不过就算根毛。她只是心寒背地里捅刀子的人。
《君臣》前三章的初稿,只有寒锋、瑞慈、狐狼、含珠知道,而现在黛色烟青和寒锋的角逐战况胶着,如果《君臣》受到影响,得益者无疑便只有……
唐黛真不愿这么去想,她虽然不是什么圣母,但是如果有一天一定要被人捅上一刀,她也总希望这一刀是来自前面的敌人,而不是身后的朋友。如果这一次的事情是他,那么狐狼的刷板,自己上一次的刷分事件……
她和寒锋认识两年半了,她还记得第一次帮他推文,记得无数次几个人郊游踏青,记得大荥文人考核的时候,兰若寺里,他逼着她头悬梁、锥刺股地背《论语》,无数次的互相修文。
他为人一直比较少言,也许是惯写武侠,为人也豪爽大方。唐黛像是给人开追悼会一样念及前事种种,可是从前的朋友,不一定永远都是你的朋友。
第二天,唐黛正式回应抄袭门事件,她的处理方式很直接,在《君臣》新章直接留了言:哇哈哈,居然有人能找到《君臣》的原版啊,你们难道没认出来那是我的马甲吗?可惜新马甲实在是太冷了,我实在是离不开你们啊,所以我又回来了……
这一招是极干净利落的,贴原版《君臣》的写手一直不露面,想着说多错多,干脆来个死无对证。但死无对证的弊端,就是你就只能任由对方信口胡说。
虽然也有人于心不甘地发杂音,质疑为什么字迹不一样。但这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其实围观群众里边,绝大部分人是没有这个耐性去深究真相的,就好像很多人看帖子习惯只看标题一样。
比如你写一本书,而有人在网上写了篇书评,说这书不好看、女主被强/奸了还很高兴,简直就是惊天巨雷。哪怕他根本没看过你的书,下边依然会跟着许多读者评论:最讨厌这样的书了、那我不看了云云。
或许这种傻事儿我们都做过,所以说,只要绝大多数人信了,剩余的一小部分,难以兴风作浪。
唐黛的抄袭门事件,至此完美落幕,那个不知名的发文马甲,成了她的精分。这就是大家知道的真相。
下午,唐黛命何馨雇人,在她耳边低声嘱咐了一番,何馨了然点头。
何馨以寒锋的名义雇了一批人,只做三件事:
第一、在公开亭随机抽取公告板替寒锋的新作宣传,留言内容大致就是――觉得这文不好看,建议大家去看寒大的《邪侠》,绝对精彩喔!!
第二、在寒锋文下引发热烈争论,比如――我还是支持白康做男主,那些支持谷飞的,你们都脑子烧坏了吧。那喜欢谷飞的读者肯定不服气啊,于是就可以在评论下边盖楼了,到后面语气越来越激烈,一般就成了――寒大有你们这种粉,我都替他感到恶心!
第三、不断地回复有关寒大和他的《邪侠》的评论,一旦该文作者回应的时候,指些他文里并不存在的暇眦,尽量引起掐架。
活动宗旨:别忘记要随时表达对寒大的森森爱意。
唐黛在现代的时候,晋江文学城的论坛上有句金玉良玉――一粉抵十黑。就是说一个脑残的粉丝,比十个存心黑你的人更可怕。因为他能够站在你这边,帮你很快地把你能得罪的和不能得罪的人一个不留地全给得罪了。
那时候唐黛是个小透明,自然是没办法感受这些的,没想到穿到大荥王朝倒是用上了――用来对付自己的朋友。
她摸摸自己左手和肩上烫伤留下的暗痕,也许这一道并不是报这场虐身之仇,仅仅只是为了曾经她把他当朋友。
晚上裕王过来,倒也没有蹭饭,和何馨在房里下棋,童苹儿弹一曲古铮,唯唐黛棋艺不精、弹琴不会,一无是处。
所以她坐在旁边看裕王和何馨下棋。
“确定要这么走么?”他执了白子轻敲桌面,汉白玉和棋桌上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嗯,确定了。”何馨点头,裕王再敲敲桌子:“可别学袋子一样瞎拱。”
他话说得似乎意有所指,唐黛有一瞬间疑心他是不是得知了自己暗里支持太平天国的事,细看他却又似无心之语。
最后结果毫无悬念的,何馨输了。>_<
裕王赢得陪睡权一晚,其实他不赢自然也是可以要求对方陪睡的,但他觉得这样更有成就感。当然这样成就感还不是很高,所以他又含笑招了童苹儿:“苹儿来,我们也下一盘。赢了本王赏首饰一件,到时候带你去金铺自个儿挑,输了今晚陪本王。=。=”
这等好事,童苹儿很快便搁了琴应战去了。
唐黛不喜欢童苹儿,自然便打算回自己房间了,临出门时裕王爷还叫她:“袋子,要不你也来一盘?”
唐黛的回复是――哼!!
于是晚上,裕王爷二美相伴,欢度春宵去了。唐黛一个人睡,她知道跟这个男人讲贞操,就跟教育一头猪要爱党爱国一样,也懒得再多说什么。
寒锋的风评开始越来越差,上了许多作者的黑名单,不少作者都标有疯粉退散的字样,也有很多读者觉得看一个作者的粉丝就可以知道他的为人如何。于是《邪侠》人气大受影响,指印与顶板次数都骤降。
文下热心发评的活跃读者被掐货掐走了,掐货也走了,一篇大作,竟然有些冷清。
第二天,寒锋约唐黛在太乙茶楼见面。唐黛去的时候,他已经在等着了。唐黛不知道应该跟他说什么,抑或二人之间还有什么好说。
她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来,不卑不亢,如同面对一个陌生人。
寒锋喝了半盏茶才开口:“《邪侠》的那些评……是你让人写的吗?”
唐黛倒了杯茶,啜饮,算是默认。
寒锋的神色并无多大变化,这些似乎他早在意料之中:“唐黛,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是万象书局捧上来的,你觉得我不配和你平分秋色。”
唐黛转头看他,他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眼神落寞:“但我没有想到你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要那个万象之尊的名号,不择手段也要爬上去的话,明天我会退出这次比赛。”他搁了盏,留下一句话:“此后,寒锋羞于与你为友。”
话落,他拂袖而去。
第二天,万象书局的台柱之一寒锋称病,退出万象至尊pk大赛。
唐黛看着那个名字从排行榜上被抹去,觉得心痛。她去到万象书局,寒锋不在。她找到了狐狼,问狐狼这篇参赛之作为什么发挥失常,狐狼便笑得腼腆而羞涩:“含珠说她想得第三么……刚好瑞慈也不参加,我就让让她呗。”
还是瑞慈见她神色不对,给她倒了水:“袋子,发生什么事了?”
明明是草木扶疏的后园,唐黛却觉得空气稀薄:“瑞慈,我想我做错了一件事,错得愚蠢啊。”她低低地告诉她这一句,神色落寞。
古人有句话,叫做利令智昏。当面临名利的时候,即使是唐黛,第一个考虑的也是自己。她考虑了利益之争,踢掉后她谁将是最大的受益者,她考虑了只有寒锋非常认真地看过她的稿子。但她独独没有考虑到也许有人想要一食二鸟。
含珠哪里是想要做第三,她先是和单纯一点的狐狼暧昧,打击掉一个对手,随即挑唐黛和寒锋一拼高下,待寒锋退赛,便煽动群众,以为寒锋彻查平反的名义揪出唐黛。
她才会是新一轮的万象至尊。
唐黛喝了口水,目光转向万象书局后园,那草坪中石桌石凳如故,可惜万象五尊,即将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