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越在总部有个外号叫“金手指”,这个外号可以追溯到英国脱欧的当天清晨。关越只是沉默地走进上一家公司,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手指按下了回车键,一个决策,瞬间点石成金,为总部创下了一个历史上无人能及的纪录。
“万一失败……”财务长说,“从这份综合评估上来看,是非常有可能的,总部的情况我想您比我更清楚。”
关越对着这个航母模型,看了一会儿,有点无从下手。ppe虽不是纯文科,却也谈不上理工精通,关越更非军迷,拿着一个炮台翻来覆去地看,对照组装说明书,感觉都长得差不多,这得怎么办?
佟凯切换到了法务顾问的角色,认真地说:“我冒昧地问一句,关总,您对epeus的运营内幕,是不是掌握了我们所不知道的某些关键信息?”
“没有。”关越只在这种时候,才会认真地回答佟凯的话。
财务长说:“那么,我反对这个提案。”
佟凯却没有吭声,继续低头看手里的资料,分给他的只有寥寥三页纸,全是法律相关的问题,风险评估与具体流程都在财务长手上。但商业层面的担保,涉及到相当复杂的内容,佟凯知道自己要给出意见的,远远大于这几张纸。
财务长想了想,事实上连着接近一个礼拜,从关越给出这个提议时,他便每一天都在认真地考虑着。为此他甚至跨部门召集了两个专门投科技创业公司的团队来开会,这两个团队都有着相当亮眼的业绩,最终大伙儿分析后,给予他的建议都是“千万别投”。
关越没有把这个提案交给任何一个项目组,而是直接给了财务长,这本身就是一个明确的讯号,佟凯与财务长都揣测着关越的意图。
财务长忽然说:“我觉得闻天岳与闻天和两兄弟,在这次epeus的破产危机里,是早就商量好的。”
“怎么说?”佟凯从资料里抬起头来,问道。
关越一脸镇定,决定从炮台处着手,对财务长的话并无太大反应。马里奥朝佟凯解释道:“显然,闻天岳知道玩脱了,一旦公布自己的财务明细,任何人都不会出手来救他。他只能跑路,把摊子甩给弟弟闻天和。让闻天和通过人脉关系,来挽救公司的命运。”
“只要闻天岳在,就不会有机构再给epeus注资。”财务长说,“所以闻天岳才是真正背锅的那个,至于闻天和嘛,业界多多少少,会对他生出同情之心,惦记着当年他们父亲的旧情,伸出手来,拉他一把。我现在甚至怀疑,闻天岳正在海外远程操控闻天和。”
佟凯道:“mario,你今天的话很奇怪,不像平时的你。这是融资,不是在玩《大富翁》,不带场外召回复活的,破产就只能变乞丐,同情不能当饭吃。”说到这里,倏然静了,办公室里,只有关越用美工刀切断连接点的“啪”一声轻响。
两人一起看着关越。
财务长是个很会看眼色的聪明人,但有些话,哪怕关越不爽,他也必须说。
“十四亿。”财务长朝佟凯说,“这不是开玩笑的,佟总。”
这话是说给关越听的,语气已经很严肃了,关越也终于冷淡地答道:“我知道十四亿有几个零。”
佟凯想了想,说:“还好,两亿多美金,万一人民币跌破七了,也就两亿。”
如果不是工作原因,财务长简直不想和这些有钱人说话。
关越“嗯”了声,很满意佟凯在关键时刻这么识大体,说:“准备ts。”
财务长吸了口气,想说点什么,最后却还是忍了。
佟凯说:“我越权地问一句,反正贵公司早就习惯我越权了。”
关越低头,眉头皱了起来,专心地研究手里那个小小的炮台,它和说明书上的长得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多了个两毫米的凸起,关越已经打算把它粘上了,直觉却提醒着他如果这么粘上去,就像做决策的时候忽略了一个小小的细节,后面会毁掉整艘航空母舰。
“你觉得这项目能赚钱么?”佟凯说,“还是只是投来玩玩?这关系到我要怎么做你们的这个意向与正式合同。”
“我有信心。”关越随口答道,最后还是放弃了强行粘上去的举动,放下手里的炮台,换了一个,与说明书进行新一轮的对照。
财务长依旧不死心地说:“只是破产的延期担保,我觉得没什么,这部分利息和成本都是小意思,但是涉及到破产本身的担保,就是两回事了。”
佟凯说:“老板的金手指百战百胜,天下无敌,不过到了合同阶段,评估流程必须走,所有的会议,绝不能从简。就像mario说的,延期没问题,真正到破产担保的时候,还是要接受业绩评估和投票的。”
关越默许了。
“疯了。”佟凯想了想,最后给出了最恰当的评价,“但是我喜欢。”
“我也喜欢。”关越专心地看着模型,头也不抬地说了四个字。
天和终于做完他的ppt,朝摆放在沙发上的一排小公仔们演示了一次,普罗说:“如果你很在意,我可以使用你的声音,在公放频道里自动播放,你只要对口型就行。”
天和:“一个五分钟的演讲而已,这还要假唱也太丧心病狂了。”
普罗:“我只是怕你太投入了,超出时间。”
天和:“那就让他们听着吧,超出时间也没人敢把我从台上强行抬下去……好了,先这样,出门。方姨,晚上我不回家吃饭。”
“去哪儿?”方姨从房里出来,问道。
天和说:“关越公司,他助理中午突然打电话,让我过去一趟,不知道叫我去干吗,估计是赔我航模吧。”
方姨提着两件套好的衣服过来,说:“把这个带过去给他。”
天和:“……”
方姨说:“德国那边把衣服做好了,正好留着他的身材数据,那天我替关越洗衣服的时候,特地还量了下衣服,没太大出入,就是健身以后,胸膛稍宽了两英寸。”
“方姨,”天和无奈道,“可以给他寄过去吗?我真不想提着衣服去他公司。”
方姨说:“你外公特地让人跟着飞机送过来的,邮寄怎么行?都折皱了。”
天和只得提了衣服下楼,扔在跑车的副驾驶位上,说不得又拉开拉链看了眼,这西服做得相当好,慕尼黑那边知道天和不喜欢太老派的,选料、设计都忠实地结合了今年的流行款式。
母舅家就是做服装设计起家的,历史已有两百多年,各国皇室都曾在他们家订过。通常订一身衣服得等上半年,唯独自己家甥少爷不用等,方姨一个电话通知,那边派裁缝上门,三十六名师傅全部停下手头活儿,一起剪裁,不到一礼拜,六套西服加急做完,亲自让跑腿的在飞机上徒手提着,遇上气流颠簸也不放下,颠得吐了还要一旁助理打开呕吐袋接着,尽忠职守、左晃右晃地送了过来。
天和两套、江子蹇两套,可是为什么关越也有两套?!
“与其去纽约,你不如去慕尼黑,”普罗又说,“获得融资的希望会更大。”
“外公和舅舅恨不得把我爸塞进绞肉机里。”天和说,“你觉得他们会吃饱了撑着,启动跨国融资案来给epeus做担保么?”
天和的母舅家既不喜欢现代信息科技,更不喜欢闻元恺。手工打造才是世界的珍宝,手工打造才是上帝赋予人的高贵品德!所谓人工智能,那是篡夺造物主的权限,是要让人世间乱套的!是要遭天谴被雷劈的!
天和报专业的时候,母舅家还把闻天岳叫上门去,耳提面命了一番,天和必须学戏剧文学,要么学音乐与绘画,巴洛克风格尚未有继承人,维多利亚时代已死,不想着继承伟大的艺术,虔诚供奉人类唯一的真神缪斯,哪有学什么计算机的道理?!
一技之长?请让上帝的归上帝,中产阶级的归中产阶级,谁也别想把两百年传承的手工成衣品牌装上流水线,要这么做,必须先从外公的尸体上迈过去。
最后当然又是闻天岳出面,替弟弟开罪了外公,最后外公一句恶狠狠的诅咒“你的公司一定会倒闭,到时候也别想从我这里挖到一个子儿。”天和也相信德国那边早就收到了epeus的破产消息,正在朝上帝祷告,这家公司千万别像基督一样从坟墓里突然爬出来,这样外公就终于可以免去被作坊现代化所支配的恐惧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天和解开安全带,提着西装,说,“外公家没多少钱,老人家不容易,还是让他安享晚年吧。”
做成衣的作坊式公司有钱有名气,却受生产规模所限利润不算太高。一大家子人,各种排场与开销占去了大部分,母舅家要拿出十四亿也着实肉痛。外公的财富都体现在了大量的黄金制品、古董以及艺术品上,这些东西外公爱了一辈子,再拿去拍卖,实在让天和于心不忍。
“人类的情感很复杂。”普罗说。
“所以我时刻铭记着不要把自己的感受看得太重要。”天和下车,提着衣服上关越公司,答道,“破产对于我来说是天大的事,但在大洋彼岸的慕尼黑,也只是一个私奔女婿家的新闻而已。听说外公为了庆祝epeus破产,还特地召开了一个规模盛大的舞会,邀请了不少当地的社会名流来参加……你好,我找关总,有预约。”
前台又看见了天和,好奇地打量他手里的衣服。
天和说:“给他送衣服来了。”
前台让天和稍等,通知了行政,行政赶紧给当投资经理的老公发消息,此时关越正一边粘航模,一边与印度开视频会议。财务长则坐在一旁,替关越做记录。
“有人给关总送衣服。”
经理躬身递给关越便笺:【有人送衣服来了,在会客室里。】
关越:“………………”
关越回家时,老妈按着他给他做了几套衣服,家里的审美关越一直不喜欢,总觉得过于老气,做完衣服后,关越随便找了个借口提前走了。没想到还这么锲而不舍,把衣服送到公司里来,于是他把便笺随手折成条,扔进垃圾桶里。
“等着。”关越说。
天和在会客室里百无聊赖地等着,翻了下架子里的几本金融业界杂志。
今年四月刊,封面人物关越。青松资本全球执行合伙人,中国大陆分部ceo。
关越戴着天和送他的表,一身休闲西装,坐在高脚椅上,现出一贯以来那高深莫测的表情,注视摄影镜头。他穿着春季h-hunts|man定制纯羊毛精纺休闲西装、佰鲁提牛津皮鞋,眉如刀锋,眼神凌利。一脚蹬地,一脚踩着椅腿栏,手腕微抬,现出“圆桌骑士”腕表。
“哈哈哈哈,普罗!快看我发现了什么?”天和差点笑岔了气,翻开杂志,里面是关越的一张大幅写真,天和念道,“《沉默是金》,资本的弄潮儿,明星合伙人,巨商家族嫡系继承者,青松资本中国总裁,关越专访。哈哈哈哈哈……”
天和看见关越的专访,笑得肚子都疼了,好半晌才缓过来,开始念杂志。
“……我们终于请到了关总裁来做这一期专访……”
普罗:“这本杂志相对来说较为高端,天岳也上过封面。”
天和饶有趣味道:“记者问,‘业界都说,您在十六岁便完成了高中学业,提前从伊顿公学毕业,进入牛津大学学习至为顶尖的ppe学科,成功地取得了硕士学位,并前往华尔街的顶级投行实习,最后选择回到祖国,国内外的资本环境对于您来说有什么不同呢?可否简单朝我们说说?’——关越,‘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天和笑得歪在沙发上,捧着杂志念道,“……记者问,‘都说您从小接触金融与通商,家族经营着山西最大的造纸公司,‘晋商’这个行业,也有着非常悠久的历史传统了,在您的成长过程里,这种浓厚的人文氛围,是否对您在硕士毕业后进入金融领域,有着脱不开的影响呢?’——关越,‘是的。’。”
“我看这个记者是黑吧!”
天和翻阅杂志里的五页专访,里面全是记者长篇大论地介绍关越,提出问题后,关越的回答几乎清一色“是的”“没有”,就像讲相声的捧哏。就连今年的股市与金融市场分析,关越也只说了三个字“不看好”。
最后记者还问:“促使您从康斯坦利跳槽到青松资本,放弃英籍、回到祖国,力排众议对青松中国进行改组,并建立起如今的团队的动机是什么?”
关越:“我是中国人。”
记者:“那么接下来的计划是入党吗?”
天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沉默是金》,这标题太有内涵了。”天和猜测关越在专访里把记者给得罪了,稿子才这么原封不动地发了出去。
普罗:“他从小就不算太喜欢说话,只有对你才显得畅所欲言。”
天和说:“我曾经也很爱他这一点。但吵架的时候,每次想和这家伙沟通,都得不到几句回应,简直烦人。”
还在一起的时候,天和总忍不住逗关越,想让他多说几句话,关越则也一本正经地面对天和。后来有一次天和实在忍不住,在争吵时指责他,话为什么总是这么少?就不能主动开口来找他说几句吗?
关越对此的回答是:“世人总是自说自话,对他人的声音漠不关心,当一个人只能听见自己的回声后,就会渐渐地说得少了。”
天和听到这回答时便消了气,心中涌起莫名的情愫,反而更爱他了。
现在天和决定去买一期这本杂志,实在是太好笑,整本看完后,瞥了眼表,关越已经让他等了一个半小时,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天和有点不耐烦了,再等十分钟到五点,不来就走了。
“他出来了。”普罗提醒道。
天和隔着会客室看,大会议室里头走出来几个人,最高那个正是关越,天和正要起身过去,行政却说:“关总还有点事,请您再稍等下,马上就好。”
天和只得又坐下,这么一等,又等了一个半小时。
天和忍不住道:“这家伙总是这样,我以为分手后总算不用再忍受没完没了的等待,没想到还是跳进了这个坑里。”
普罗:“也许我应该替你给他打个电话。”
天和冷淡地说:“不,我就在这里等着,看他什么时候才愿意见我。”
普罗:“你似乎对等待很不满。”
天和生硬地说:“是的,这也是我们当初分手的导|火|索,那天他也让我等了很久……”
他们分手那天,关越也是一样的沉默。伦敦已经深夜两点了,纽约纸醉金迷的夜生活,则刚刚开始,关越正在参加一个派对,背后是繁华的夜景。天台上,银行家俱乐部里,体面的投资者们闲聊并哈哈大笑,歌手唱起了柔和的歌,关越站在栏杆前,拿着手机,戴着耳麦与天和打视频电话。
那夜天和说了许多,而听完天和的长篇大论后,背后有女孩叫关越,热情地喊道:“hey,关!”
“我们的主角在哪里?”又有人用英语夸张地大笑道,“啊,他在这儿。”
关越便朝天和简单点点头,把视频关了。
“我尽力了。”天和对着漆黑一片的视频窗口,疲惫地说。
视频关了,音频却没有关,传出关越的声音:“我也尽力了。”
天和把音频关掉,将关越的声音锁在了那个黑漆漆的小窗口里,玩了整整一晚上的吃豆人。
近三年时间,关越每一次的约定都无法兑现,天和曾以为他们已经度过了那满是争吵与狂躁的磨合期,已经习惯了彼此的性格。但仍然被关越的固执脾气打败了。
一个月前,天和飞往纽约探望他,下飞机前买了一束花,提着个亲手做的蛋糕,来到康斯坦利基金在曼哈顿的总部,把花放在前台,一脸灿烂笑容,与董秘闲聊。董秘是个女孩,知道关越有个在英国念研究生的爱人,两人聊得十分投机,不时哈哈大笑。
天和眼角余光始终注意着会议室,老板与投资人、高管们先出来,最后是关越跟在他们身后,天和朝关越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关越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boss得知天和来找关越,也朝他吹了声口哨,夸张地大喊道:“ro—man—tic!”
办公室里为数不多的同事跟着起哄,都笑了起来,关越却没说话。天和说:“连我的生日都忘了。”
“没有忘,”关越小声说,“青鹭的餐厅都订好了。”
“挨骂了?”天和观察关越神色,再看不远处康斯坦利的**oss,boss似乎还有话朝关越说,关越便让天和在办公室里等,boss低声吩咐了几句,关越打开衣柜,取出一件西服外套,换了个约会戴的表,说:“出去吃饭吧。”
天和:“我不记得你说了你要来伦敦。”
关越:“下午三点,我想给你个惊喜。”
天和:“哦?你自己看现在什么时候?”
天和抬手,示意关越看他的表,纽约已经五点了,五个小时时差,现在伦敦是晚上十点钟。关越哪怕散会后马上起飞,抵达伦敦也是第二天。
“你家的私人飞机一定有超光速发动机,”天和笑道,“不然怎么穿越时空呢?”
关越:“不幽默,别再挖苦我了。”
天和坐在办公室里关越的位置上,关越站着,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说:“走,吃晚饭去。”
天和说:“算了,我回去吧。”
关越知道天和生气了,离开公司后,天和只在前面慢慢地走着,关越则落后些许,戴上耳机打电话。天和终于爆发了,转身,眉头深锁道:“现在还要处理你的公务么?”
“订位置!”关越也火了。
两人都怒气冲冲,天和只得作罢。订得太迟,餐厅的位置全满了,关越家里虽然在国内很有钱,奈何于曼哈顿纸醉金迷的圈子里,山西纸业一霸,土豪世家的人民币并没有什么卵用,订来订去,稍微高档点的餐厅都没订到。
天和从华尔街一路走到中央公园,又饿又累,决定填饱肚子再说,在中央公园的热狗摊子上买了两个热狗、两杯可乐。关越只得与天和坐在一张长椅上,拿着装热狗的纸袋,安静地看树上的松鼠跳过来跳过去。
“宝宝,”关越说,“他们对中国人有偏见,我必须付出比白人更多的努力,才能……”
天和只是若无其事地吃着热狗,嘴里塞得满满的,端详树上的松鼠,咕哝道:“你不懂。”
关越皱眉。
天和把热狗咽下去,喝了点可乐,说:“你觉得他们只是对中国人有偏见么?不是,他们是对你有偏见。”
关越沉默了。
天和喝完可乐,又自顾自对付他的晚饭:“员工如果忙得连爱人生日或者结婚纪念日都忘了,韩国老板一定会感动得不行,开会表彰。不过对美国佬来说……他们只会觉得你很傻吧?”
“我没有忘!”关越是真的生气了,翻出手机给天和看,上面是家里助理订好的私人飞机时间,“车就在楼下等着,你下楼的时候,朝你鞠躬的就是司机!我走不了!所有人都在反驳我!会议室里,所有的人!”
关越认真的表情,忽然让天和有点心疼起来。
“算啦。”天和本想说你该请假,老板也不会吃了你,最后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道,“别再讨论工作了,聊点别的吧。”
关越视线挪开,拆热狗袋子。
“有伦敦的消息?”关越说。
“还在投票。”天和说,“明天中午出结果。我又不是英国佬,不关心。”
关越:“我需要更多的辅助数据。”
“你既然已经想好了,为什么还不相信自己呢?”天和道,“相信你的判断,虽然也许它很荒谬,真理却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不是么?”
关越:“这是我做决策以来的最大一笔钱。”
天和道:“有生之年居然能从你口中听见这话,这太玄幻了。”
关越:“这是豪赌。”
天和:“这不是豪赌,结果不是随机的,只是你不相信自己的判断而已。历史无数次证明了,经济规律从来不管你‘觉得它’合理不合理,大趋势是不可阻挡的。”
关越:“历史能给我们提供的唯一借鉴,就是我们从历史中不能得到任何借鉴。三十三亿英镑,我为此连续工作了二十七小时。”
天和最后只得投降:“我替你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