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京城

不管这一百零二件东西是什么人偷走的，和盛轩必定是有机关密道，否则这些东西不可能凭空消失。

葛大人抬眼往窗户外看了看，这里是布政司，是丘大人的地盘，暗处必定有丘大人的亲卫在，葛大人低声道：“湛非鱼和皇商刘家有过牵扯。”

如此一来湛非鱼身上最有嫌疑,而她手持令牌也能指挥禁龙卫，当然，也可能是禁龙卫利用湛非鱼唆使陶侍郎把东西送去和盛轩。

“若是宫中的意思……”丘大人对着京城方向神色谦卑的拱拱手，坐回椅子上低声继续道：“那这一步棋走的真实精妙，你我也不过是一颗棋子。”

丘大人此前放任陶侍郎行事，目的就是为了让陶侍郎把黔中道这些势力都引出来，这信物就是个诱饵。

当夜和盛轩血流成河,各方势力折损了不少精英死士，如此一来对丘家却是百利而无一害。

丘大人唯一错算的是这些东西竟然会被偷走,否则的话把黔中道的势力肃清了一遍，东西还在官府手里，丘大人就是最大的受益者，可如今却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葛大人也想过这种可能，既然丘大人愿意交心，葛大人也不在意藏着掖着，“禁龙卫只听从圣令，若是在禁龙卫手中倒是有惊无险。”

若是丘大人拿到信物，那必定是要上交朝廷，谁敢和前朝和蛮夷有牵扯，那便是谋逆,但私底下各方如此抢夺这信物，为的便是收编前朝或者蛮夷的的这股势力,然后为己所用。

圣上下令禁龙卫把东西偷走也在情理之中，如此一来丘大人和葛大人也不用担心了，信物到了圣上手里，他们的罪名就不会太重，至多是走个过场罢了。

但怕就怕这信物下落不明，圣上一旦震怒，黔中道不说血流成河，丘大人这些官员必定会被问罪追责，如此一来情况就不妙了。

葛大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温凉的茶水，苦涩的味道蔓延开来倒是让人脑子更加清醒，“大人，这信物有没有可能落在老太爷手里？”

此前葛大人多少也有些察觉，按察司这些年审理了不少案子，有好几宗案子关键性证据出现的太过于巧合。

虽说最后都结案了，可葛大人一直感觉幕后有人在操控，目的就是不让按察司继续深查。

“秦风你打算如何处置？”丘大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提起葛大人最信任的手下。

若不是这一次和盛轩一案，不说丘大人便是葛大人都没有想到自己最信任的手下竟然是佘指挥的人。

葛大人将左边书案上一摞公文打开，从里面拿出了秦风的卷宗，“想来大人也知晓秦风乃是我故友之子，当年回之兄出了事，是他的忠仆在风雪夜抱着襁褓里的秦风送到我府上。”

葛大人和秦回之有同窗之谊,秦回之的才华更在葛大人之上，两人都是寒门出身,一路扶持着,可惜秦回之的运道不好，先是殿试失利落得个三甲同进士的名头。

之后更是被当时吏部右侍郎的庶女看上，想要来一个榜下捉婿，但秦回之在乡下早有结发之妻，更有一双儿女。

得罪了吏部的官员，秦回之最终被分到贫瘠的容县任县令一职，正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容县土地贫瘠多风沙少雨水，更是匪宼横行。

又因为容县和西蛮接壤，一年有半年的时间都会被蛮夷骚扰，尤其到了冬日，风雪一落下，西蛮族更是会来容县杀烧抢掠，每年不单单是驻守容县的将士会有不少伤亡，县衙的捕快、衙役、兵丁同样也是死伤不少。

回想起往事，葛大人面色愈加凝重，背对着丘大人站在窗口，“容县凶险，所以回之兄就让妻儿留在家乡，有夫子和同窗们的庇护，至少可以平平安安。”

可谁曾想秦家却失火了，除了远在容县的秦回之，秦家五口人悉数死在大火里，不单单秦回之怀疑是胡家庶女所为，就连葛大人也是如此猜测。

可惜官府查了又查，却没有查到任何线索，这场大火不过是天干物燥的秋日，灶膛里的一个火星掉在一旁的木柴堆里，到了深夜才引起了大火。

没有证据之下，秦回之只能按下灭门之仇，只等着日后再查个水落石出，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按理说秦回之也该丁忧的，毕竟除了妻子和两个孩子，他爹娘也死在大火里，但容县这地方太过于凶险，十年死了七个县令，但凡有点关系的，就没人会来容县任职。

最终户部上了折子，秦回之为父母守孝三个月，这三个月由主簿暂代县令一职。

丘大人正在看秦风的卷宗，秦回之和葛大人年岁相当，秦风今年不过二十有五，也就是说他出生后就是葛大人抚养长大的。

“回之一直不愿意成亲。”葛大人是在三年之后去了信提了一句，逝者已逝，回之若是不成亲不生子，九泉之下的父母只怕死都不能瞑目。

秦回之不愿意也正常，胡家庶女如此心狠手辣，即便在秦回之拒绝之后她第二年就出嫁了，但依旧害了秦家五口人的性命，如今秦回之若是再娶，难保胡家庶女还会再次下杀手。

这般又过了几年，胡家被卷入到了舞弊一案，胡侍郎锒铛入狱，胡家的出嫁女所嫁非人，也可以说是报应，她在胡家出事不到半年就病死了，至于死因如何，不过都是些后宅阴司。

不单单如此，成亲几年胡家庶女膝下就一个女儿，她这个母亲一死，守孝的女儿也一病不起，之后没熬过去也跟着去了，胡家彻底完了。

葛大人当时还在翰林院熬资历，立刻去信给远在容县的秦回之，虽说这仇不是自己报的，但仇人已死，秦回之也是而立之年，这才动了再次成亲的念头。

“回之有了秦风这儿子很是欢喜，甚至打算启蒙之后就把人送来京城。”葛大人接到信之后也替故友高兴，毕竟他的长子都在准备科举了，而秦风当时才满月。

秦回之想把儿子托付给葛大人照看也是无奈之举，容县不但危险，而且不管是官学还是私塾都一般，秦回之忙于公务也无暇教导孩子，所以就想着等秦风启蒙之后再送来京城读书。

可葛大人的回信还没有来得及送去驿站，秦回之就出事了，西蛮一族夜袭容县，县令秦回之身先士卒，马革裹尸死于城墙之上。

秦回之唯一自私的便是在西蛮要攻破县城之前，把襁褓里的秦风托付给了忠仆，让人连夜护送着他出了容县直奔京城而来。

秦风可以说是在葛家长大的，只不过没有继承父亲读书上的天赋，秦风更擅长武学一道，葛大人之后就给秦风寻了个武师教导他拳脚功夫。

一转眼就过去二十多年了，葛大人节节高升最后到黔中道按察司任按察使一职，负责一道的刑狱诉讼。

秦风也通过武举成了按察司的捕头，他在刑狱上的一切都是葛大人手把手教导的。

“当初看到涂大牛一案，焦家又出了一个李立，我竟然完全没有怀疑，甚至让他把按察司筛查了一遍。”葛大人自嘲一笑，谁能想到秦风便是第二个李立。

可对焦知府而言李立不过是个书房伺候的下人，而秦风却相当于葛大人的孩子，甚至因为葛家两个孩子都在他处为官，这些年都是秦风跟在身旁，葛大人对秦风的感情甚至都超越了两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