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二章 好像赢了一样(1 / 1)

正帮着亲爹忙活的王彬,擦了擦手,颠颠小跑着去到了车库,从方才他开回来那辆车的后备箱中拿出了一个盒子一个卷轴回来,放到了饭桌上。

刘金友笑呵呵的摆弄着东西:“小丈竿子,王言,你们俩来看看,这是我前两天新得的宝贝,看看怎么样。”

破烂侯还是那吊儿郎当的样,在苏萌等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从里到外的看着。渐渐的,他蹙起了眉头,一改不正经的样子,认真起来。

王言都不用看东西,只看破烂侯的样子就知道,那罐子是假的。他洗了手,擦干之后走到桌边,看着饭桌上摊开的那一副墨虾图,又上手感受了一下纸张,看了看题跋落款,点了点头:“是真品,多少钱买的?”

“十五万。”听到王言这个字画行家肯定,刘金友笑眯眯的看着身边的侯素娥:“看着了吧,我就说我的眼力没问题,你还不相信我。”

侯素娥撇嘴,哼了一声说道:“你看看我爸那表情,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吗?那罐子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啊?小丈竿子,前两天我可是找机器鉴定过了,证书还在这呢。”

“机器鉴定?那机器就不是人造的?老女婿,你也太小瞧人的能力了。”破烂侯不屑的哼了一声,很随意的将罐子推到王言面前:“你搂搂。”

王言拿起罐子,来回翻看着。他虽然还是不会讲故事,但这二十六年来,他尽是研究这些东西了,水平比刚来那会儿高多了。

他说道:“造假的技术层出不穷,不过是相比起古时候那些真正的匠人少了创造力。碳十四的检测,准也不准。只要在原料上想想办法,造出时间的痕迹,并不是很难的事。另外做鉴定的也是人,他们只要轻飘飘的出个报告,真假还不是由他们说了算?这个罐子,无论釉质,还是落款,处理程度都可称的上是万完美无缺。

不过这个罐子用的是贴花,在细节的处理上还是有些小瑕疵,你知道,这是有款的宫廷御用,一丁点儿的瑕疵都是不能容忍的,必须是完美无暇。他可以保存不好有磕碰,可以因为用途不对有损坏,但在最开始的制作上,就是不能有瑕疵。”

“听见了吧?就是假的,回家腌咸菜去吧你。”破烂侯笑呵呵的看着脸色不好看的老女婿,伤口撒盐继续追问:“花了多少钱啊?”

刘金友不想说话,拒绝回答,侯素娥白了这老胖小子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五十万!当时买的时候我就说让你们看看再决定,他非说这都是小钱,二话没说直接就买了。现在好了吧?我看你过年这两天能不能睡好觉。”

破烂侯哈哈笑:“没事儿,这不是款爷么,五十万而已,南方话怎么讲来着?洒洒水嘛。都说心宽体胖,这么点儿事儿念念不忘,都对不起你那一身肥肉。”

刘金友更难受了,就像之前说的,他不是在乎钱,只是打了眼影响心情。尤其现在还有破烂侯这么小丈竿子奚落,可不是不高兴么。

苏萌好奇的问道:“大舅,您老这东西是从哪儿买的?”

“就前两天下大雪的时候,李跃进送来的。”

“李跃进?”苏萌愣了一下,不清楚这是谁。自打搬出那个院子,这些年她就没回去过。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也没没什么牵扯,不清楚老韩家的具体情况。甚至原剧中她也跟那玩古董,现在都没有参与,只一心的做生意。

毕竟王言的东西太多了,前两年王言空闲的时候,一件件的分捡了一遍,他觉着不错以及苏萌看着喜欢的东西留下,剩下数万件古董全都捐给了故宫博物院。即便捐了那么多,剩下的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还有为数不少的孤品、珍品,如此情况,苏萌怎么可能费心去研究那些东西。

“春明妹夫。”王言解释了一句,笑呵呵的看向转头看着他的破烂侯:“侯爷有想法?”

破烂侯点了点头:“看来咱们两个是想到一块去了。”

苏萌蹙眉看着俩人:“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是啊,爸,什么想到一块去了?”侯素娥跟着追问,其他人也都是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今天夏天的时候,侯爷我们在提督爷那喝酒聊天,正聊着呢,孟小杏打了个电话过来……”王言讲了一下当时的事情,以及程建军对他的嫉恨,笑道:“当时基本跟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弄了一真一假的东西过来。我估摸着,为的就是掩饰假的来源,让人不往他那想,只是认为运气不好才弄的赝品,而不是他故意拿出来的。再者当时的那件青花梅瓶我有印象,跟现在的这个罐子手法相似,我估计大概率出自一人之手。”

“我听明白了,爸,您老的意思是说,程建军就是故意通过中间人转手,将货送到李跃进的手上,故意找到舅老爷这来骗钱的。他没能力报复您老,就从舅姥爷这寻仇了。”听了半天,王彬接话道:“可话是这么说,咱们手里也没证据啊,总不能仗势欺人去找程建军的麻烦吧?那您老多没面子。”

“小子,你还得练呐。”破烂侯笑呵呵的拍了拍王彬的肩膀:“你说有见着兔子还撒的鹰吗?”

这时候,刘金友还不是很相信:“不能吧?我觉着这就是巧合,哪有那么多道道。”

王言摇头一笑:“有没有那么多道道,接着看下去不就知道了么。”

苏萌挑了挑眉:“你是说那韩春明的妹夫还得找我大舅?”

“那肯定的啊,他掏钱多爽快?还跟我有关系,要真是程建军在背后使坏,他就不可能放过。这一次不是拿来的清代的东西吗?我估计啊,要是下一次还卖假货,就得是明代的了,应该还是青花瓷的罐子、瓶子什么的。”

“那可就得好几百万了啊。”侯素娥问道:“那到时候怎么办?”

王言笑道:“俗话说的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中间的时候,李跃进肯定还得拿着东西去几趟,八成应该都是真的,就是为了培养信任,让你们放松警惕。只要你们注意青花瓷就行,综合上一次来看,这个造假的人应该就是青花瓷做的好。到时候你们给侯爷打电话,让他看看真假,是真的,那大舅收着,若是假的,那就直接报警。”

这时候一声不吭的苏母有些迟疑的开口:“王言啊,这不好吧?那李跃进是春明的妹夫,要是真的给他抓起来,春明脸上也不好看呐。还有程建军,这要是三进宫,那他爸妈那边也说不过去吧?”

苏父摆了摆手:“你这话不对,怎么越老觉悟越低呢,这是原则性问题。违法乱纪,那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爸说的对,你们想啊,程建军上次出来到现在才两年多吧?又是买大面积的洋房,又是买车,又是开店做生意,那些钱是哪来的?要真是王言说的那样,那就都是骗来的,这两年来,他不一定骗的多少人倾家荡产呢。这也就是我大舅有钱,要是寻常人家,哪里有五十万让他骗?就之前说的那个青花梅瓶都能骗的人家家破人亡,作孽太多了。”

苏萌说的义愤填膺,言语之中对程建军很是看不上。这是七五年那会儿的矛盾,程建军总是耍心眼儿,还总是骂王言流氓,意图破坏她跟王言的感情,那之后就一直看程建军不顺眼。尽做坏事,就该三进宫,死监狱里面得了,省的再出来祸害人。

王言点头认同了苏萌的话,他说:“李跃进的事儿也不用担心,那就是个脑子缺根筋的,就看着赚钱了,没看到风险。程建军在监狱蹲了十多年,肯定不会直接把东西交给李跃进,虽然事实上参与了骗局,但是主观上不知道,称死也就是一两年,再罚一些钱就过去了。如果有个好律师帮着辩护,只是行政处罚也不是不可能,问题不大。”

刘金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行,就这么定了。敢骗到我的头上,不管是谁,都得给他送进去。”

“这就对了,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去搂一眼。也别只有青花瓷,万一中间他还弄别的骗你呢?那李跃进带着东西找你,你就给我打电话。”

“那你少喝点儿酒,我怕你看走眼了。”

破烂侯嘿了一声:“你当我一天尽喝酒呢?就这些个物件儿,我闭着眼睛都能摸出真假,你还差的远呢。”

刘金友叹了气,让王彬收好了墨虾图,而后贱兮兮的拱到小丈竿子身边,拿着那青花罐子仔细问着到底哪里不对劲。

翻了这个篇,王言转身又去到厨房忙活起来,十二个人,四个军人,王言跟王彬父子俩,六人都是能吃的大肚汉,饭菜的花样要多,菜量也要大。

经过一番忙碌,熟食、冷盘、热炒等等各式各样的菜一道道的上桌,快一点的时候才做好了这许多人的饭菜,一帮人吃喝闲聊起来。

虽然京城早在九三年的时候就已经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总是有人喜欢挑战,尤其现在还没有那么强的天眼,无法全方位兼顾,所以天空中不时的就有二踢脚炸响。等到明天,就会有消息传出来,哪里有人私自燃放鞭炮被拘留。为过年期间,添了一些幸灾乐祸的笑料。

过年时候,人们会把能买到的,能做好的,喜欢吃的,平日里不舍得的美味佳肴做满一桌子,平常聚不齐的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坐在桌子边,就着好菜喝酒,说着过去一年的收获。

这时候小孩子是最开心的,因为他们会有一身新衣服,这是应该的,谁又不喜欢新的呢。他们也会有长辈给的压岁钱,虽然多数都让爹妈忽悠走了,但总也会剩下一些。待到开学的时候,大家都穿着新衣服,花着压岁钱,嘻嘻哈哈的一起玩耍。

但也是如此,总有很多孩子,过年是没有新衣服的,是没有很多压岁钱的,每次春季开学,他们都会觉着比较尴尬。很早懂得了,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很早学会了,掩饰自己,谎称不喜欢新衣服,或者说什么勤俭,旧衣服又不是不能穿之类的。也是借此,他们学会了转移话题,掠过新衣服,更加的掠过自己只可怜的几块、几十,对比人家几百的压岁钱,转而说起假期趣事。

孩子们本不会攀比,但是大多数人有的,他没有,也就感受到了命运扼住咽喉的窒息感,伤着了小小孩子的脆弱的自尊心。

毕竟谁又不喜欢新的呢,谁又不想压岁钱多些呢……

除了这些,孩子们还高兴的一点,在于各种串门的亲戚送来的各种礼品,他们可以使劲的吃。再算上邻里间,往日相熟但是到他乡的小伙伴再回来,大家一起嘻嘻哈哈尽情的玩,这是属于他们的快乐,应该也是属于一零年以前的那些孩子们的快乐。

因为那之后的生产资料已经很丰沛,大多数的家庭,平日里便不缺好吃好喝,如何在过年的这几天找到快乐?

说到底,以前过年过的是‘穷’。因为穷,所以在那不穷的几天快乐。

相比现在人们嚷嚷着的穷,总是两码事儿。毕竟现在不管怎么说,总是不差吃喝,大多是人都是能吃上肉的。只是现在的**大了,想娶媳妇,想生孩子,想开豪车,想住大房子。再一看老迈的父母,再看几千块的工资,那能不穷么……

这时候,这一屋子的人当然早都脱离了穷,甚至都脱离群众了。平日里也没少见面,该说的早都说了,所以大家也没什么特别的快乐,过年了跟日常也没什么不同。饭桌上,除了说生意,就是仍旧没缓过劲来的刘金友说鉴定古董。

甚至王彬都已经开始念叨,过年没意思……

赚到了五十万,程建军很高兴,十分高兴,万分高兴。因为这一笔钱,可以算在王言的头上,他赚到了王言的钱,如何能不高兴。

不过高兴了没几天,过了年之后,去看了看儿子,给了五十万让其买车被拒,带着伤心失望离开京城,又一次跑去了南方,撸起袖子加油干。毕竟才五十万而已,这才哪到哪,他要赚五百万、五千万,甚至是上亿!

唯有如此,花着王言的钱,舒舒服服养着自己的老,他才能出了心头的这口恶气。就那还都没全出呢,当然他也知道,要想那样不可能,要不怎么可能会只想赚钱。

他的窑口没有如同原剧一般设在京城的郊区,因为他见识过全国的市场,怎么可能只在京城呆着呢。而且相比起来,他现在的技术还比原剧更好三分呢。烧瓷这种活计,那也是有着严格的气候条件的,有一个适宜的干湿比例。很显然,已经烧了上千年各种瓷器的南方,是最好的地方。

他这一次要做的,就是明朝的东西。其实之前也做过,只是没多少,而且不好卖。现在好了,有了刘金友这个大头,他可以安心,更加舒心。

他不怕刘金友知道是假的,毕竟假的就是假的,总是有露馅的那一天。但是这行的规矩在那的,打眼了自己就得认。以刘金友的身份以及财富,别说五十万,就是五百万、五千万,他也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谁让他没有那好眼力呢。

就算刘金友咽不下去,想要翻旧账,那也只能找到李跃进的头上,称死就是再到他的下下下线那里。一有变动,立马远遁千里,谁又能奈何的了他们?

而且他对自己的手艺有自信,他为了卖给刘金友,之前还弄了几件卖给行家,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听说有人发现,那就更安全了。

这一次也同样如此,他弄了几件嘉靖、万历时期的青花瓷器,都是各种瓶子。再大的他也不敢弄,理由很简单,大件的东西过于稀少。明代的大件,完善保存到清朝的就已经非常少见了,后又历经战火,瓷器可没那么坚固,磕着碰着就是碎。数量少,那么自然价格高。虽然他眼馋,但是在明代的东西上,他还犯不着冒险,从洪武到崇祯,十六个皇帝,已经很够他吃的了。

同时,他也没有逃出王言的预判,搜罗一些字画、家具、玉石以及其他的一些小件瓷器,基本上就是赚个一两万的成本价,让李跃进送去给刘金友。这是很正常的操作,维护信任跟获得信任同样重要,要不然他怎么才能赚五百万、五千万?

就这么,转眼又是半年时间,到了零一年的七月份。景德镇的一处粉墙黛瓦,古意盎然的民居中,程建军看着摆在桌子上闪耀着莹润光芒的一个青花春瓶……

保险起见,他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更费一些周折,先是在南方这边就实际的交易了两手,第三手才由一个来这边的京城人买了,又去了京城,而后又转了一手,送到了之前跟李跃进有交集的人手里,最后才到了李跃进的手上。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八月份。而在这四手交易中,知道货是出自他程建军之手的,只有最开始的一个人。而且中间还有一手是完全找的陌生人,之后又找到头上求购的。也就是这个人不是目标客户,要不然这个倒霉蛋已经倾家荡产了。不过他也没放过这个人,预备着这一阵就研究这个倒霉蛋,能倾家荡产拿出来几百万的,也是很难得的了,尤其还是这种很容易上套的傻子,老天爷给他送钱,没有不骗的道理。

到了这个时候,才回到京城的程建军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好像他已经赢了一样……

与此同时,李跃进从一家检测机构的门口出来,他小心的用抱着双手拿着盒子,胳膊下夹着才出来的检测结果,同样掩饰不住咧着嘴呲着大牙,大嘴张的甚至能看到后槽牙,根本没眼看,他的兴奋快乐,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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