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舟自觉修行远远不足,这一点对于传说中的界游神而言是恰当的,但他的修行也并非就如秦子舟自己所想的那样不值一提。
计缘深知走界游神之道的或许就秦子舟一人,没有谁可以类比自然也不清楚进展是否达标,甚至现在秦子舟的修行都不能简单以修行界的道行来界定,但怎么说也绝对不差的,至少寻常妖魔,秦老爷子肯定不放在眼里。
虽然秦子舟说了会四方神游,但他实际上还是局限于并州地界甚至云山附近,毕竟云山观是从无到有一起扶立起来的修仙道门源流,情感因素就不用多说了,也是他自身成道的重要根基。
所以计缘这两天和秦子舟聊天,互通有无的同时也帮助秦子舟了解天下各处的事情,如龙尸虫的变故,如镇压妖狐,如仙游大会群仙汇聚,如五人占据一峰炼制捆仙绳,如封闭洞天的天机阁居然真的不参加仙游大会,如九峰洞天内的故事等等事情都一一同秦子舟细说。秦子舟则除了讲讲云山观的变化,更多同计缘探讨自身修行的种种。
讲到快午夜的时候,数九寒天之中,山巅茶壶内的茶水依然热气腾腾,不过两人却都停下了讲述,将视线移向烟霞峰中的云山观方向。
“应该差不多了。”
秦子舟没头没尾的这么一句,计缘也点头附和一声。
“不错,开始了。”
“孙雅雅也要看书,计先生不担心?”
计缘将茶盏放下,悠悠道。
“她的术法已得我几分神髓。”
秦子舟眉头一跳,运足目力扫向云山观,在孙雅雅的位置停留片刻,之前听说计先生教她写字,没想到成就竟然到了这种地步,那看《天地妙法》还真就是水到渠成,对于其他人来说首先是一道考验,其次才是习法,可对于孙雅雅来说也就直接是观法了。
两人这么说着,但却都没有起身的打算,今天可以说是云山观正是立修行道统以来最为重要的一天,某种程度上说,此刻若是他们在场反而不美。
或许以后云山观可以容许人观礼,但今天,最好还是让齐宣他们独自解决为好,纵然有可能遇上一些问题,那也是云山观需要自行面对的小挑战。
云山观中,主殿正门偏门全都打开,殿中蒲团全都撤走,只留下星幡下方的一个蒲团,殿中除了星幡,还有两幅画像也悬于星幡两侧,观主青松道人与云山观众人一起站在大殿屋檐之外,沐浴在星光之下。
青松道人齐宣独自领头在前,后方以清渊道人齐文为首,依次过来是两只灰貂,以及四个有年龄排序的孩子,最大的十一岁,最小的七岁,但七人的排序却并非笔直一线,乍一看甚至有些散乱,可若细看会明白,他们的排布的形状是有特殊含义的,连城线好似一只奇怪的勺子。
除了齐文等人,孙雅雅单独一人为列,虽在其人队序之外,但就位置先后而言,似乎比齐文还要靠前。本来孙雅雅挺不好意思这么排的,毕竟就算以年龄来论,齐文也比她要大得多了,但齐宣却坚持让她排在这个位置。
七人两貂在这里维持站姿已经有一会了,且一动不动,直到此刻,齐宣抬头望向天空星月,见云山之上群星璀璨皓月当空,心中有灵犀闪过,知道时辰到了。
穿着一身新道袍青松道人缓缓伸出双手,结太极阴阳印向着殿中星幡揖拜而下,随后交叉双掌于伏拜再以太极印收礼起身。
“拜天地星斗!”
云山观所有人纷纷学着青松道人的动作,标标准准地行礼,就连两只小灰貂都是如此,虽然青松道人早说过孙雅雅说可以不必理会道门礼节,但她此刻也依然一起施礼。
青松道人又面向计缘的画像,以道门大礼叩拜起身,随后大声道。
“拜大老爷!”
后方众人和两只灰貂再次一丝不苟地行礼,向着计缘的画像叩拜。
青松道人又面向秦子舟的画像,再次道门大礼叩拜起身,同时大声喝令。
“拜秦神君!”
齐宣身后众人两貂再次拜下,然后缓缓收礼起身。
“请天地妙法!”
这次,青松道人和身后一众一起行长揖礼面向星幡,身后一众几乎异口同声复述道。
“请天地之书!”“吱吱吱!”
下一刻,云山观大殿之中的星幡上,星斗纷纷亮起,在烟霞峰山巅的计缘和秦子舟抬头望天,首先感受到天星之力落下,一道,两道,三道,无数道……
在常人不可见的天际,周天星力落下,好似下了一场璀璨的流星雨,落点正是云山观为中心的烟霞峰。
这种蔚为壮观的场景令人震撼,不要说孙雅雅等人这些初见者,就是见过一次差不多场面的齐文也不由屏住呼吸。
齐文这些年虽然算是听过很多《天地妙法》中的道理,甚至早就开始修习此法中的一些要义,但还没真正阅过《天地妙法》,可以说今天勉强也能算是第一次。
此刻一道道星力落下,好似穿透了云山观主殿的屋瓦,将星光透入了大殿之中,因为摆开阵势的原因,就连四个孩子也能清晰看到此刻的种种神奇画面,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双双眼睛睁得老大,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在这种星光奇景之中,早已亮起的星幡内,有两本书分化而出,正是最最重要的《天地妙法》上篇,和计缘才带来没多久的《天地妙法》下篇。
上下两篇妙法并未全都落下,只有上篇缓缓落到了沐浴在星光中的蒲团之上,见到这一幕,看似威严实际上一直紧张不已的青松道人心中微微松一口气,让开一个身位侧身向着孙雅雅道。
“孙姑娘,你先请!”
“我……是!”
孙雅雅本想推辞一下,但觉得这种场合不该对身为观主的高人道长有质疑,所以应下之后,先是向着青松道人行礼,随后一步步跨入云山观大殿。
来到蒲团前,孙雅雅首先看向的是上头的书,此刻书本还隐有流光,但已经渐渐化为平常,好似就是一本微微泛黄的古籍,书封上四个大字的笔迹孙雅雅再熟悉不过,正是“天地化生”四个大字。
‘原来是计先生写的啊!’
心中存思,孙雅雅伸手拿起书册,然后在蒲团上缓缓坐下,带着些许忐忑,轻轻翻开了这本书。
‘轰隆隆……’
首先是天际之雷在心中闪过,文字之中周遭不论是大殿还是人物都远去,色彩在转换,天地在变迁……
青松道人在外点点头,不愧是计先生带来的孩子,再看看外头,包括齐宣在内的人都将既期待又紧张的情绪写在脸上,就连两只小貂都挤着眼眉。
对于孙雅雅来说好似一个月那么漫长,但实际仅仅过去不过半个时辰,这已经到了她心神承受的极限,开始隐隐头痛起来。
青松道人似乎能感受到孙雅雅的心神变化,在这一刻出手,大袖一挥之下,殿中环绕的星光扫过孙雅雅,使她从阅读中清醒过来。
“嘶……嗬……”
孙雅雅伸手揉了揉额头,站起身来将书册放到蒲团上,随后走出大殿,朝着青松道人行礼之后站在一边。
“清渊,去吧。”
“是师父!”
齐文行礼过后,也入内看书,差不多也是半个时辰就出来了,青松道人再看向第一只灰貂,还未正式赐名所以叫的是平常昵称。
“大灰,去吧。”
“吱吱!”
灰貂同样回礼,慢慢走到蒲团处趴着看书,但只坚持了一刻多钟。之后云山观弟子依次入内,时间都从一刻钟到半刻钟不等,但至少所有弟子都看进去了,这也让深知法门要求有多高的青松道人喜出望外。
烟霞峰山顶上,计缘和秦子舟以法眼观礼全程,直到最小的那个弟子看完书起身,并重新回到之前星位上,计缘才若有所思地对秦子舟道。
“不成想七个都能成。”
秦子舟抚着自己长长的白须,沉思后看向计缘道。
“确实有些出乎预料,如此的话,秦某倒是记起来,三年前这些孩子都到观中之时,青松道长曾对七者说,他学卦之初就算到自己一生只有七段师徒缘,称七者为云山七子。”
“哦?有这么回事?”
计缘微微诧异,秦子舟郑重点头。
“嗯,确有其事!”
计缘笑了笑,看向云山观方向没说话。云山七子?这青松道人倒是蛮有逼格的,也蛮有气魄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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