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钺率领他的舰队勇敢地冲击阿库别瑞速度六点六级,希望尽快赶到“阿非利加”行星,增援“汉尼拔”分舰队。
然而,距离的实际存在仍然限制他们不可能瞬间赶到。正当姜子钺和麾下的官兵正全力以赴时,远在三千光年之外的“汉尼拔”分舰队却不得不孤军奋战。因为英仙星际联邦国防军远征舰队如期地发动了攻击,矛头直指行星“阿非利加”。
远征舰队拥有压倒性的兵力优势,同时掌控了战场主动权。因此,指挥官许鸿钊上将集中了全部兵力,直扑行星“阿非利加”,以诱使帝国军前来决战,一举将其歼灭。
人类标准时间2919年11月26日二时许,国防军远征舰队的战舰在离“阿非利加”行星三十天文单位处改出超光速,然后按原来的战斗序列迅速组成三支舰队。第二舰队组成罩向“阿非利加”行星的伞形阵,以三分之一光速的反作用推进速度飞在前面,第一舰队和第三舰队互为犄角,在第二舰队后面二十万千米的距离上掩护跟进。
三支舰队沿着恒星“所罗门”的黄道面,气势汹汹地杀向行星“阿非利加”。如果顺利的话,他们将在十二小时以后发起登陆作战。
无人侦察船很快便将敌情通报给帝国军中央舰队“汉尼拔”分舰队。旗舰“大西庇阿”战列舰上,司令官雷金纳德•乌斯帝诺夫上将感到非常棘手。
敌军指挥官老奸巨滑,不仅三个舰队这间保持紧密的联系,而且每个舰阵里战舰之间的距离都拉到上千千米以上。即使帝国军发动空间风暴,也难以产生较好的效果。来自“伊谢尔伦”行星和“新拜占庭”行星的指示也没到。之前确立的原则是尽可能拖延敌人,可是留给帝国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乌斯帝诺夫果断地下达攻击命令。她很明白,要再拖延下去已经不大可能,在胜利机会渺茫的情况下,只有拼死一战,以求最大限度地削弱对手。
无论是正规军的,还是新补充到舰队里的民兵和预备役星际陆战队员,都接到了准备接舷战的命令。当同样的命令传达到了武装商船“角马”号上时,萝塔•斯陶德特立即感受到来自舰队司令的拼死决心。
在宣读了命令后,萝塔平静地向她的手下补充道:
“有什么话要对家里人说的,赶快录下来,传到最后的通报舰上。”
再愚钝的人都能听出这种话背后蕴含的绝望情绪。
可是当其他预备役女军人赶紧录下遗言,交由通信士官集中传送时,她们却发现船长什么话也没有留下。
“长官,您不给家里人留下什么吗?”通信士官关切地问道。
“不用了,你马上把大家的信息传送出去吧。”
萝塔轻声说道。这时候,她反而不知道要留下什么话好。对于父母,她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当她接到动员令时,父亲,身为老将军的阿尔布雷希特•斯陶德特就说:
“不用为我们担心,只要完成你的责任就足够了。无论战局将会如何,我们都以你这个女儿为荣。”
父亲说着便拿出一枚大黄金双头鹰徽,帮女儿系到脖子上。
“这是你祖母,我的母亲,人称‘怒浪’艾玛,英勇的拜尔琪雅•艾玛•斯陶德特帝国大将,在‘喜马拉雅’星域会战中荣获的奖章。你已经戴着一枚黄金恺撒勋章了,我希望你也对得起这枚胜利鹰徵,像祖辈一样挽救元老院与罗马人民的命运。”
帝边的母亲柯奈丽娅,一言不发,神情忧虑,但她并没有阻止丈夫鼓动女儿的行动。
萝塔拥抱了她的父母,才踏上征途。她自然无法割舍对父母的感情,可是对于姜子钺,她却觉得说什么都是不够的。
她们幸福的日子才过了半年多,却就分开了,甚至已经被逼到了生离死别的边缘。她似乎能够感受到丈夫现在对她的安危心急如焚,但她还是感到些许的安慰。至少,姜子钺的处境目前是安全的。
“长官……”
通信士官作了最后的努力,希望船长也给家里留下什么话,毕竟她们都是在“家乡前线”作战。
“好吧,我就留一条留言吧。”
萝塔被说动了。
留言的内容很短,录像的时间也很快,但就在那短短的十几秒里,萝塔却回忆了许多。
帝国军的反击很快就发起。
乌斯帝诺夫将军集中了手下所有的战舰,在敌军战阵右翼一千五百万千米处改出超光速,迅速编排成一个巨大的锥形阵。之所以选在这个方向上出现,只是为了引导对方转向应战,使双方开火方向都不会朝向“阿非利加”行星和“所罗门”恒星,尽可能地避免失的炮火打到数十天文单位之外的恒星和行星。
为了加强穿透力,乌斯帝诺夫还将两千艘战列舰全部置于锥形阵的前部,火力与防护都要差许多的巡洋舰和民兵预备役部队的武装商船、辅助巡洋舰都被放置在后部。
帝国军的如期出现,让许鸿钊兴奋不已,立即下令全队转向迎敌。三支舰队右转九十度,并且重新编排成一个巨大的伞形阵。因为从敌军数量上判断出敌人倾剿而出,所以这一回,他没有像上次那样把巡洋舰编成多个小阵形环布周围以应不策,而是全部统编到巨大的伞形阵里。
这样一来,双方便在距离“阿非利加”行星约二十万天文单位展开,准备投入激战。
双方投入的战舰总数加起来达到八千艘,兵员总数加起来超过七十万。规模上虽然稍逊于六月份的第三次“易”星域会战,可这场战斗将会成为自2890年来,发生在帝国境内的最大一次战役。
没有绞尽脑汁的战术机动,也没有耍尽花样的战术创新。
两支庞大的舰队均以二分之一光速前进,相互飞近。在距离缩短到两百万千米时,所有战舰进入不规则的螺旋前进状态,并且逐步减速到二十分之一光速。
三十万千米距离,密集的光束将寂寥的太空瞬间分割成无数的碎片。
紧随其后,高能粒子束、激光束击打在电磁防护罩和陶瓷合金装甲上激发出的强烈光芒此起彼伏。反物质粒子束与普通物质湮灭导致的轻微、频密而又无序的空间波动,掺杂着定向能量爆发引起的辐射、动能毫不留情地摇拽着两方的战舰。
几乎每一艘战舰的舰桥和战术指挥中心里,显示敌我态势的立体成像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舰形图标。八千艘战舰相互对轰的场面在无疑极为宏大壮观,可是没有一位参与战斗的军人会有那份闲心去欣赏这种用无数生命与巨量财富做成的太空烟花表演。
占有数量优势的联邦国防军伞形阵,镇定自若地发出聚焦式的火力,将死亡的能量泼向对手。
兵力处于下风可是单舰能力胜过对手的帝国沐浴着对手的猛烈火力,保持着严整的队形,在奋力射击的同时,向着立下黄道面上的敌军阵形核心冲去。
“大西庇阿”号战列舰的战术指挥中心里,厚重的太空战斗服里,雷金纳德•乌斯帝诺夫将军神情严肃。这是一次赴死的攻击,其意义根本不可能是胜利,而是在于最大限度地消耗敌军。所以她采取了最为传统的攻击战术,以锥形阵直刺对手阵列核心,准备做出最为残酷和血腥的接舷混战。
“千分之一光速,全体陆战队出动,开始接舷战!所有陆战队员集中攻击敌人的战列舰!”
“黑寡妇”发出了悲壮的嚎叫。
“为了元老院与罗马人民的利益,牢记我们入伍的誓言——勇往直前,决不退缩,战斗至胜利,流尽最后一滴血!VENI,VIDI,VICI.”
因为规模过于巨大的能量对射,而出现大量难以虑清的干扰信号的通信系统里,立即激起了饱含决绝意味但却情绪激昂的集体回应:
“VENI,VIDI,VICI.”
虽然伞形阵被认为是可以有效克制富有攻击性的锥形阵,而且兵力优势更有效地发挥了伞形阵聚焦式火力的优势。但是突击而来的帝国军锥形阵却毫无畏惧,保持着昂扬的斗志和坚定的信心,顽强地喷射出密集的定向能量,径直奔来。
劣势对手这种英勇和顽强的精神,颇为令人起敬的态度。联邦国防军远征舰队总指挥许鸿钊将军禁不住发出了感慨:
“换成是我,绝不会鲁莽地发起这种无畏的冲锋。”
这句一半含有赞扬,一半含有批评的话刚说完,他才发觉对手的真正企图。
无数的帝国军星际陆战队队员已经被弹射出各艘战舰,在定向能量形成的汹涌狂涛中纷纷扬扬地借着惯性和自身的动力扑进了联邦国防军舰阵。
尽管许多战士一出舱就被打到周围的高能粒子、激光束和极速飞溅的碎片击毁了动力装甲而在急剧的失压中暴裂而亡,可是后面的陆战队员仍然奋不顾身,冲开动伴的遗体甚至身体碎末,飞向联邦军战舰。
由于双方已经发起了三轮齐射,相应的距离也缩小到数万千米。面对帝国军疯狂的“人海”冲锋,毫无思想准备的联邦国防军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的反应。
一艘又一艘的战列舰被急驰而来的帝国军陆战队员攀上。
蜂拥而至的帝国军陆战队员如同围攻大象的蚂蚁群,不顾一切地发起接舷作战。虽然有高度智能化的计算机辅助控制,可是要在相对速度超过每秒两三万千米,敌我双方火力密集交互的极端危险情况下强行登上一艘战舰表面,还是非常困难和危险的事。
大批帝国军陆战队员还没有登上对手战舰,便被对方的近程防御火力和定向能量轰击出的碎片、粒子击打得粉碎。有些队员刚一登上目标战舰,却遭到来自己方舰队的炮火的照射,连同所在的敌舰部位一起被轰成四散横飞的高能粒子团。
不顾流血和牺牲的大无畏精神还是赢得了成果,成功登上对手战舰的陆战队员迅速展开攻击和破坏行动。
许鸿钊将军为自己料敌不周感到悔恨,只得迅速下达新指示:
“出动陆战队,消灭敌军登舰的陆战队!”
当联邦国防军的陆战队员开始沿着各种通道和逃逸舱出舰迎击时,两军的舰阵已经交错在一起。帝国军的锥形阵戳入了联邦国防军的伞形阵。
舰队炮战也升级到了白热化阶段。对着高速通过身边——距离仍然有数百甚至上千千米——敌军战舰,双方的战舰无论大小,都不遗余力地开火,将舰上配备的动能弹药也全部发射出去。
定向能量和动能弹药交织成网状,把无数的强烈爆炸闪光连成一片又一片,延绵了方圆好几十万千米,在战场所在的空间形成了一面垂直于“所罗门”恒星黄道面的巨大光幕。
当天进入夜晚的“阿非利加”行星西半球,许多人就看到了璀璨星空当中,出现了有一团模糊的星云。尽管星云维持的时间很短,可是通过行省总督的公告,人们都知道,那团短暂的星云就是数十万名战士血腥拼杀迸发出的巨大能量。
双方战舰穿过对方阵形后,又重新转向,再度面对面发起炮轰,并冲向对方。同时,双方的陆战队在双方舰队发出的能量乱流中拼死搏杀。
战斗已经变成死亡与绝望的绞肉机。
萝塔•斯陶德特已经完全感受到这部机器的不可抗拒的毁灭力量。
“角马”号武装商船已经严重受创,除了尾部的两个火箭推进器尚在运作,动力系统的其他功能和所有武器系统已经失灵。被定向能量洞穿的躯体正不断地向外闪耀出奇异的光芒。
“我是舰长萝塔•斯陶德特预备役少校,现在下令弃舰。愿上帝保佑你们。”
信仰耶稣基督的斯陶德特没有按照帝国军的传统喊出恺撒的口号,而是沿袭西方海军传统,祈祷上帝的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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