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颗原本远离人类世界的表面看起来十分荒凉的行星,她被人类天文学家称为“易”。因为她的出现就像古老的《易经》,充满了神秘色彩与不解之谜。人们不知道她从何而来,从何而去。只能有限地推知她有可能在无数个世纪之后,将绕过银河中心,重新飞向宇宙深处。
她没有恒星,可能是因为某些天体大碰撞而将她从原来的恒星身边剥离开来,并迫使她流浪宇宙。如今,她正以超过第四宇宙速度的公转速度进入银河系,距离人类世界英仙旋臂仍有一千五百多光年。
现在,这颗被浓密氢气包围的星际行星正逐渐被好奇的人类揭开面纱。然而,她的真实容颜还未呈现于世人之前,人类就已经为她而大动干戈。在某些人眼里,这颗无*充分享受恒星光芒的恩泽的行星,如同黑洞一般,吸引着无数人的生命和荣誉。
多达两千多艘的各式战舰、补给船此时正分成多个舰群,围绕在“易”行星周围。
国防军上将亨宁·格斯勒夺得“易”行星的控制权后,并没有放松,立即与到达的补给船队会合,加紧补给休整。他很清楚,对手决不会轻易就放弃曾经属于他们的东西。因此他将十三舰队原来的右翼舰群,也就是阿伊达·波洛克少将指挥的第三分队,配置在新罗马帝国军最有可能出现的方向上。自己则率领剩余的兵力拱卫在“易”行星周围。同时,他还派出大量的无人侦察船和通报舰,警戒方圆一千个天文单位之内的空间。
从进攻者转换为防守者,格斯勒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虽然之前的战斗中己方的损失数量超过对手,但他的舰队仍然占有两倍于敌的绝对优势,使他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斗依旧信心十足。只要敌人没有获得足够的增援,他完全有能力轻松击溃甚至全歼对手。
只是他和波洛克的心中,都有了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上午的战斗中,他们的舰群接连莫名奇妙地被卷入超光速波动。趁着指挥工作的空隙,阿伊达·波洛克为此专门与长官进行加密通信,商讨对策。
“长官,我想敌人应该是使用了空间风暴。就是追踪舰队尼古拉斯·沃尔芬森和冈瑟·奥斯瓦尔德联名报告中提到的‘空间风暴’。”阿伊达·波洛克肯定地说。
“我开始还以为遭遇敌人的新式武器呢。”亨宁·格斯勒若有所悟。
“这是新的战术。它是利用阿库别瑞引擎密集激发超光速曲速泡,但飞船本身不进入曲速泡。密集的曲速泡形成剧烈而无序的空间波动,将遇到的一切物质卷入其中。奥斯瓦尔德中样在报告中认真阐述了这种新战术的特点。它会吹散我们的阵形,进而使敌人形成对我们的优势。”
“上午他们就是用这种方式把我们吹到十个天文单位之外,使我们陷入混乱和碰撞当中,然后从容地围歼了布瑞塔的舰群。”格斯勒作出判断。
“应该是这样的。我们现在虽然还占有兵力的优势,可是如果敌人再次对我们使用这一战术,还是能够有效地对我军形成局部优势,然后各个击破。”波洛克分析道,“长官,现在我们处于防守的位置。我认为我们应该加大侦察力度和通报舰的出动频率。”
“你的意思是说要争取尽早发现敌人发起空间风暴的舰队?”
“是的。从追踪舰队的报告到上午我们的遭遇,都反映出一个问题,敌人发起空间风暴的距离都保持在数十万千米上,但没有超过一百万千米的。敌人必须依靠无人飞船对我们进行高频率的侦察,才能准确地定位我们的位置,才能成功地突袭我们。所以卑职建议,加大侦察的同时,我们应该组织至少四支巡逻舰队,在我们的舰队三十万到一百万千米的四周进行不间断的战斗巡逻。一旦发现敌人,及时进行打击。”波洛克滔滔不绝,显然对这个问题早就有所考虑了。
但是,亨宁·格斯勒并没有来得及采用波洛克的建议。
随着大批帝国军无人侦察船的频繁出现,敌情也变得明晰起来。紧张的气氛伴随着战备命令的传达,在无线电通信系统里传染到每一个军人身上。
2918年6月22日二十一时三十分,新罗马帝国军“居鲁士”舰队近刚五百艘战列舰,出现在距星际行星“易”约两个天文单位的空间里,距最近的联邦舰群只有两千多万千米。
在穆罕默德·艾哈卖提将军的亲自指挥下,帝国军战列舰迅速排成密集的锥形阵,以二分之一光速冲向敌军。
无人侦察船传递的敌情让亨宁·格斯勒上将感到迷惑。区区五百艘战列舰,就要来前来夺回“易”行星。格斯勒认为对方要么是自寻死路,要么就是耍诈,前来引诱他上当。在他的心中,又想起了那个所谓的空间风暴战术。
于是,他迅速命令处于前方的波洛克率队出击,自己则率本队的舰群以球形阵保持警惕,进一步观察敌人动向。同时他还让伊丽莎白·德·萨伏伊准将指挥补给船队迅速撤离战场。
面对敌方排布出典型的进攻阵形,阿伊达·波洛克少将指挥第三分队的战舰一边高速前进,一边完成阵形编排。半分多钟后,双方接近三十万千米的有效战斗距离,联邦军前锋的舰群已经摆出一个严整紧密的伞形阵,罩向对手。
距离进一步缩短,双方的舰队几乎同时大辐度减速,并且发起攻击。
交织的死亡光芒再一次闪现在“易”星域。
数量上,十三舰队第三分队与对方相若,但是有近三成是火力单薄的巡洋舰,所以虽然占有阵形的优势,打击力度上仍不及对方。但是阿伊达·波洛克和手下的官兵都毫不畏惧,敌人的强大反而更加激起他们的斗志,以更加高效和精准的火力回击对方。
“给我狠狠地打,洞穿敌人的阵形!”穆罕默德·艾哈卖提高声督促自己的手下。说完,老将军用焦急的眼神盯着显示敌我态势的立体成像,期待姜子钺指挥的巡洋舰如期出现在敌军侧面。
按照战前的部署,敌人的舰群已经在主力舰群面前摆出阵势,姜子钺指挥的巡洋舰队应该就会出现在敌人的侧面,用战舰的阿库别瑞引擎引发空间风暴,吹散至少一半的敌军舰只。
但是姜子钺的巡洋舰队并没有迅速出现在波洛克舰群的侧面。倒是波洛克舰群后面的联邦国防军舰队主力迅速赶来。
当波洛克的第三分队与对手展开对轰后,亨宁·格斯勒见周围近一千天文单位里都没有发现对方的其他兵力,第三分队又显得火力不足,就改变之前的想*,率领本队尚存的近七百艘战列舰排成一个更大的伞形阵,前往支援。
联邦国防军一前一后,一大一小两个伞形阵,一旦成功地会合,无疑会使数量完全处于弱势的帝国军战列舰群遭受覆灭厄运。“杨威利”号战列舰上,亨宁·格斯勒上将成竹在胸,准备展现接下来以强凌弱的威风和霸气。上午的战斗里,原本占优的联邦国防军始终未能形成对帝国军的数量优势,反倒让对手在局部上以优势兵力歼灭了左翼舰群。现在他终于可以以牙还牙了。
当格斯勒率领的近七百艘“名将”级战列舰组成的巨大伞形阵距离波洛克舰群只有一百万千米时,一群帝国巡洋舰突然出现在他们右侧近三十万千米处。
这些身形瘦小的战舰以平均不到一千千米的舰距改出超光速,形成一个立于联邦军侧面的抛物面阵形。
“全体右转,攻击敌人!”格斯勒惊恐地大叫。
一些位于伞形阵右侧边缘的战舰已经率先进行侧舷射击。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帝国的巡洋舰舰首的阿库别瑞引擎已经喷射道道亮光。无形的超光速曲速泡相互碰撞、挤压,瞬间便挟裹着无数联邦战列舰飞向遥远的深空。
原来一千五百天文单位之外出发时,姜子钺收到了侦察船的新情报,临时改变决定,直冲格斯勒的战列舰群而来。
强烈的空间波动激发的引力迅速传达到了前方波洛克舰群的引力探测系统上。
“敌人果然还是使出这一招了!”波洛克又气又恨地叹息道,但他接着迅速做出指令:“全速冲进敌阵,释放陆战队员,准备接舷!”这是极富血性的命令!它不仅意味着庞大有秩的舰队战斗将演变成血腥胶着的混战,也彰显着军人英勇无畏的精神。
借由无线电,波洛克将军浑厚的声音强列地冲击着联邦国防军右翼舰群里每一位官兵的耳膜。几乎所有人都清楚,在敌人如高强度的对战状态下进行接舷战要冒着极大的危险。也许就在被弹射出舱口的瞬间,就被猛烈的火力击中身亡。陆战队的动力装甲在战舰的超大功率粒子炮和激光炮面前,就如同大炮前小鸡蛋。
因此有部属提出质疑:“长官,这样做是不是有必要?”
“我们要缠住敌人,不然就会被他们的空间风暴吹散的!执行命令,接舷战!”波洛克义无反顾地重复自己的命令。
尽管联邦国防军十三舰队占有总体上的绝对优势,但是当面这个局部上,联邦第三分队实力稍逊对方。勉强可以扛住,但是要再让对方用空间风暴吹散阵形,形势就会完全滑落。在波洛克的算盘中,出动陆战队,进行接舷战,一方面迫使对方也出动陆战队迎战,双方舰群陷入胶着,对方的巡洋舰队不好下手发起空间风暴;另一方面,先敌出动陆战队,一定程度可弥补舰群火力上的水势,登上敌舰表面进行爆破造成的破坏往往要比单纯的炮战更为致命,只是付出的生命代价更大。
“为了捍卫我们英仙星际联邦的自由与平等,我们我们别无选择!”波洛克将军大声鼓动道,“我命令,释放陆战队员,接舷争夺!”
长官的坚定意志,让每一位官兵忠实地执行命令。
下达完命令的阿伊达·波洛克将军随后又把指挥权移交给另一艘战列舰上副手,然后离开他的旗舰“狂战士”号的战术指挥中心,前往相邻的逃逸舱。在这里,全副武装的陆战队员已经被挂在电磁射射带上,准备时刻被射向太空。
波洛克迅速钻进了为他量身打造的动力装甲,并且借助舱顶的机械手将自己移动到弹射带的最前头。
年近四十的阿伊达·波洛克有着两米二零的巨大个头,加上超过一百八十公斤的体重,使得标准的动力装甲根本容纳不下他这副巨人般的身体。因此,联邦国防军最大的装备供应商金铜锣实业集团,为他特制了十八套特大号并且加强了防护和火力的动力装甲。这样享有特制服装机甲的联邦现役军人除了波洛克,就只有现任国防部长布隆伯格五星上将。
为了与自己的肤色保持一致,波洛克将自己的服装机甲全部喷成乌黑色,有别于联邦国防军动力装甲标准的绿色。将军还在动力装甲胸前和后背均画上一个持盾执矛的祖鲁战士形象,以向同袍和敌人宣示自己的血脉传承和不屈精神。
穿好了服装机甲的波洛克挂在弹射带的最前头,如同传说中的泰坦战士。三米半高的大块头,肩上的粒子炮和导弹箱,身后的火箭推进器,臂上的多功能武器单元,腰间和大腿上的导弹箱,无彰显出其与身形成比例的强大战斗力。
将军检查了所有系统,然后打开隶属于“狂战士”号战列舰陆战队的指挥频道,高声问道:“士兵们,准备好了吗?我们是怎么说的?”
通信系统立刻激起全体陆战队员的齐声高呼:“嗬哈——嗬哈——”逃逸舱的空气被迅速抽走,厚重的舱门被逐一打开。大部分逃逸舱都被设计成朝向战舰尾部,并且与战舰纵轴线形成六十度夹角,这样可以使出舱者出舱时避免撞上高速飞行的母舰。
士气高昂让波洛克倍加激动,高叫道:“好极了,士兵们,跟我一起享用帝国合金三明治吧!”
话音一落,他便启动弹射带,被射出舱口,飞入太空的怀抱。其他陆战队员紧跟在后面,也迅速飞出舱口。
联邦军战舰一边保持火力强度,加速冲向二十多万千米外的敌人舰队,一边向太空释放大量的陆战队员。很快,太空中便散布了密密麻麻的陆战队员。他们凭借着惯性和自身的火箭推进系统,跟随着舰队奋不顾身地扑向只有十几万千米的敌舰队。
新罗马帝国军“居鲁士”舰队指挥官穆罕默德·艾哈卖提上将,迅速获知了对手释放星际陆战队的情报。
“这般狗娘养的,终于有点像战斗的样子了!”艾哈卖提兴奋地叫道。
“长官,我们应该立即后退,与敌人拉开距离。”手下的参谋人员大声提醒道。与敌人进行激烈的接舷战,固然勇气可嘉,甚至令一些喜好竞技的官兵热血沸腾,可那样容易与对方纠缠在一起,陷入不利的局面。
“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兴奋的呢?!”艾哈卖提上将高声尖叫,完全不理会幕僚的建议。对于一位已经铁下心为荣誉而战的老兵,还有什么比古老的接舷战更加能刺激他的肾上腺激素的呢?何况姜子钺已经用空间风暴吹散了敌人最具威胁的战列舰群,现在面对的可是不占优势的对手。更没有理由不让他与敌人轰轰烈烈地打上一仗了。
“减速!释放陆战队,迎击敌人,准备接舷!”艾哈卖提迅速下达命令。
然后,他同样向副手移交了舰队指挥权,准备前去换装动力装甲,直接参与接舷战。
“长官,您这样做太危险了。”副手提忧地提醒道。
“敌人已经拼了命,我难道就可以当缩头乌龟?”艾哈卖提淡淡地说道。然后搭乘自行杆,前往战术中心旁边的逃逸舱,他将加入等候在那里的星际陆战队。
老将军穆罕默德·艾哈卖提卸下了太空战斗服,钻进一具银灰色的动力装甲。动力装甲的操作系统启动后,首先在头灰显示器的一个角落里,投射出一位包着头巾抱着一个小男孩的***妇女的成像。
那是艾哈卖提的妻儿,但是他们早就在三十年前,在一次英仙星际联邦军舰袭击新罗马民船的犯罪中不幸丧生。那是臭名昭著的“幼发拉底号事件”。一艘联邦军巡洋舰在未发出警报的情况下,向误入埃癸斯星域的帝国民船“幼发拉底”号开火,导致船上一千多名前往英仙联邦探亲的平民和所有船员惨死于太空。这件惨案也使原本已经紧张的两国局势雪上加霜,更被认为是日后“郑和”星域冲突的预演。
所以,对于这三十年来在悲伤与孤独当中度过的艾哈卖提来说,除了为荣誉而战,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和更坚定的信念促使他奋不顾身地攻击敌人。
十余万千米的距离上,成千上万的死光和导弹再一次被发射出炮门和舱口,将能量与死亡倾泄在对方战舰的电磁防护罩和陶瓷装甲上。双方都以精准而且猛烈的炮火相互对射,力争在在两军交互前尽可能多地击毁对方战舰。有些运气欠佳的陆战队员刚出舱,便被对方甚至是己方的强大定向能火力轰击成粉末和粒子。
“古斯塔夫二世”号战列舰上,格斯·怀特黑德上校接到指挥权移交的通知时,立刻指示通信军士:“派出通报舰,转告姜子钺少校,艾哈卖提将军已经忘掉了他的建议,无论如何请他不要搅进主力舰队的混战。让他盯着敌人的战列舰队,如果他们重新集结,就再一次用空间风暴吹散他们。总之一定要阻止他们前来增援。”
“可是,长官,您好像没有得到指挥超出我们次级支队的范围的授权。”通信士官提醒道。
“你在电文里说明是我的建议。”格斯叹息着说,“如果他照我说的做,我们也许还有一丝生存的希望。”
因为看到自己预言很可能实现,让他感到无奈。艾哈卖提果然决心赴死,而他们这些手下都很可能跟着他一起陪葬。但是就兵力对比而言,帝国军还有一丝希望,即最终取得惨胜。当然,前提是联邦军那支将近七百艘新式战列舰的舰群无*前来支援。
“可是,仅凭姜子钺手不到两百艘巡洋舰,就能成功地阻击对方庞大的战列舰队吗?”有人向格斯提出质疑。
“理论上空间风暴可以拖延对手半个小时左右。接下来我们已经有半小时的时间了。如果姜少校能够拖延至少两个小时,我预计我们将以重大伤亡取得这场接舷战的胜利,并顺利脱离战场。”格斯用冰冷的语气解释道。
虚无的太空很快就变得充实而复杂,无论是联邦军还是帝国军,都在一边释放海军陆战队,一边猛轰对手,同时迅速相互接近。
距离很快就缩小,联邦军的伞形舰群与帝国军的锥形舰群以及各自之间的陆战队溶为一体。双方的军舰迅速减速,在不到千米的距离上相互猛轰,而双方的陆战队员则灵巧机动,飞到对方战舰上,用各种装备与对方的陆战队员厮杀,并爆破敌方军舰的武器发射窗口、重要外设。
原本有序的舰队炮战迅速变成人舰大混战,飞舞的星际陆战队动力装甲,穿梭在激光束和粒子束交织的火力网当中。有的奋不顾身地扑向对方战舰,有的与敌方的陆战队在空中或者在战舰上展开缠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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