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击鼓传花宝玉作诗(1 / 1)

………

当下王熙凤因见贾母十分高兴,便笑道,“寡酒无味,不如叫鸳鸯作令官击鼓,咱们传梅,行个春喜上眉梢的令如何?”

贾母微笑颔首,“这是个好令,正对时对景。”

宝玉原最喜欢这些酒令耍子,忙命鸳鸯,“上次我见林妹妹院中的梅花开的最好,劳姐姐取了来!”

说完还偷偷瞧了一眼贾政,见他没看这边,这才安心作低眉顺眼……

鸳鸯答应了,便自去折下一枝红梅,上还有几点未化的雪沫子,媚而不俗,贾母见了果然欢喜。

又有小丫头取了一面黑漆铜钉花腔令鼓来,与鸳鸯击着,鸳鸯拿过鼓槌,觑向众人。

“酒令大如军令,不论尊卑,唯我是主。既然行令,若到谁手里住了,吃酒一杯,不拘说个什么,若是违了我的话,是要罚的。”

众人笑着答应,独王熙凤抢道,“依我说,太雅了,我们这些俗人,岂没意思?不若雅俗共赏,谁输了的说个笑话罢。“

贾玦忙附和,“正是、正是,合该多讲几个笑话,让老祖宗高兴高兴才是。”

众人尚且没说什么,探春第一个不依,“谁不知道你俩个惯会此道?今儿若依了,你们是得意了,我们岂不没趣?老祖宗,要我说,其他人都说笑话,大家图个乐,倒也罢了,独他们俩个断不能讲笑话混了过去!”

贾母亦笑着称好,“还是我这三丫头机警,老婆子糊涂了,差点又被他俩个哄了去。”

众皆深以为然……

王熙凤:“……”

贾玦:“……”

……

一时响鼓,或紧或慢,或如大珠小珠落玉盘;银瓶乍破,又似铁骑突出刀枪鸣!

其声逾慢,传梅逾疾,骤然一声如裂帛,满座寂然悄无言。

恰至宝玉手中,众人呵呵一笑,皆看向他,宝玉因贾政在坐,本就踟不安,时时留心,不敢轻易多说一句话,只恐行差踏错事后挨骂,可偏巧花又在他手里,这下却是做了难。

说笑话吧,倘若说的不好,没人发笑,指定要骂,连一笑话尚且不能,况别的乎?

可若说好了,又得说我正经的不会,只惯这些油嘴舌,更是要命!

闷闷的喝了一盅,乃起身推辞,“我惯不能说笑的,鸳鸯姐姐,这第一轮只当试试,且容了我吧?“

鸳鸯冷笑两声,“早说好了的,宝二爷休要胡闹,你若不说,自管领罚便是。”

宝玉大喜,忙道,“愿罚!愿罚!”

鸳鸯看他古怪,也不知是甚么毛病,便故意往重了说,“既如此,且把那海碗拿来,喝他十大碗,给咱们开开眼?”

宝玉当下苦了脸,喝则不能,不喝不是,众人看了不禁又笑过一阵,贾母忙拦住要去取碗的琥珀。

“说笑罢了,你也太实在,他一小孩子,哪喝的下这许多,只拿着小盅给他倒上三杯便罢。”

贾政心下一动,忙道,“既行令,又立了规矩,岂有驳令官之理?他既说不出笑话,不若就即景作一首诗?”

言罢,又瞪宝玉,“若好,便罢!若不好,明日仔细。”

贾母怕宝玉挨罚,忙劝,“好好的行令,何苦又要作诗?”

贾政摇头,只教宝玉说,“也不限韵,不拘格式,只作一首应景的,母亲放心,他能的。”

贾母听说,心下罕异,这口气似不是要罚宝玉,倒像是在找机会炫耀?

暗道,难道这段时间,宝玉真有大长进不成?只得暂时压下,谓宝玉道。

“既这样就作罢,应不应景的也不拘,只能作得便是。”

宝玉应是,遂命人取了纸笔来,贾政又嘱咐,“只不许用你往常那些堆砌辞藻,好好想想为父和诸位先生们平日教的,试试你这段时间学到了多少。”

宝玉听了,更觉憋闷,若不发乎情,还作甚么诗,不由复想到林妹妹的那杯酒,心中悲痛,竟一气呵成,向纸上写了,呈与贾政……

【《良辰》

魂萦索,梦难歇,古今多少痴情泪!杯酒尽,桃李结,醉眼迷离,虚欢枯渡,愁!愁!愁!

红尘踱,千花锦,无限风流无限恨!眼前欢,叹奈何,孤心难抑,风吟月诵,痛!痛!痛!】

贾政看了……

默然不语……

贾母见他这般,不由慌了,“怎么样?”

大年三十,贾政因欲贾母喜悦,便点了点头,“难为他了,若论辞藻华丽,浓情艳致,倒也实属难得,只这词句意境,实在……”

贾母听了这才放心,“这就罢了,他能多大,将来真指望他做那李杜不成?”

王夫人亦附和,“是了,老爷这就该奖励他,以后便越发上心了。”

贾政无法,满腹郁闷说不出,只得摆摆手,因命小丫鬟,“去书房,把我前些日子跟李老求来的,历年会试题解集注拿来,奖励宝玉!”

宝玉当时头皮一麻,勉强扯了扯嘴角,忙拜谢,仍归座。

只把一旁的贾玦高兴坏了,正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明年刚要下场,政老爹连刷题册子都给我备好了?

好宝玉,我深知你向来最讨厌这些禄蠹学问,说不得让哥哥来帮你一把。

却说众人拿过宝玉作的诗看了,皆连声称好,贾母见了,喜不自胜,复又行令,不料这次却落在贾环手里。

贾环因宝玉被贾政拘着,也被拉了去,兄弟俩一块被迫读书,倒也稍有进益,今见宝玉作诗受众人褒赞,他也技痒,只当着贾政不敢造次。

如今可巧花在手中,也要作诗,众人看他笑话,便就应了。

这贾环内中不好务正,也与宝玉相类,只这宝玉好看浓词艳赋,他却专好奇玄仙鬼一流。

这下得了机会,索纸笔来立挥一绝,递与贾政。

【谁携三尺撄红缨,

广陌千秋悲虹霓。

龙起渊漓呈凤骨,

托天祈祭付黄土!】

贾政看了,亦觉稀罕,只是词句实不大通,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总之大抵是不务正道一流,遂冷笑讥讽。

“可见是弟兄了,发言吐气总属邪派,哥哥公然以温飞卿自居,如今兄弟又来李鬼再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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