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元家在行动(1 / 1)

大隋主沉浮 碧海思云 2960 字 1个月前

秦州在执行郡县制时,名叫天水郡,辖上邽冀城清水秦岭陇城成纪六县,从秦州中部贯穿而过的渭水将全州一分为二,使渭水两岸形成宽谷与峡谷相间的盆地与河谷阶地,远离渭水流域的南北部,地势开始向上抬升,层层梯田仿佛一道道跳跃的音符,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村庄散布于山峦沟壑之间,便是州治上邽城也受这种地势的影响。

上邽城位于渭水南岸开阔地带,而后逐渐向南部山区逐渐抬升,城内建筑以高大厚实的土砖房子为主,一扇扇方格木窗贴着剪纸窗花,与窑洞有很多相似之处,处处彰显出黄土高原特有的乡土气息。不过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赶着牛羊牵着骆驼的商贾小商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还是令上邽城充满了蓬勃生机的活力。

秦州是元氏固有的势力范围之一,刺史府的建筑风格自然与城中建筑迥然不同,元善先在秦州当了三年长史,接着又去北方的泾州当了三年长史,然后通过元派的强大影响力将前任刺史挤走,使元善如愿的调回秦州当刺史,他做满一届刺史以后,又主动降为长史,再干满了三年,又升为刺史,如此反反复复的操作,使他始终得以在秦州履职。在这漫长的时间之内,刺史府也被他扩建成城堡一般,虽然前宅保留了刺史府的风貌,可是后宅却不断向北方扩建。

刺史府后宅大院连房洞户柱壁雕镂窗牖雅致,美女男童充斥其间,整天歌舞不断昼夜无歇,简直就是一处人间天堂。可是身在前院的人根本想像不到一道高大厚重的围墙之后茂密丛林之中别有洞天。

此刻的后宅东跨院内,一株株色彩斑斓的翠绿火红金黄名贵花木的叶子花瓣随风飘于阁上洒于栏上浮于水上。

一个有着青黑色飞檐的楼阁之内,一座镶玉瑗落地紫檀插屏座落在主人座位之后,温润古朴沁色天然,显见是极为昂贵之物。坐于屏前几后那位中年男子就是本宅之主秦州刺史元善了。

主位下方两侧摆放了案几,坐席上都是姿色殊丽的美貌佳人。元善身边两侧各有一名美女服侍着,左边那名花容月貌的侍女酥胸半露,充满了妩媚明丽的媚惑之气,此女名叫文竹,乃是元善众多姬妾中最受宠的人。

右边的美人儿名叫萧剑,她的着装十分含蓄淡雅,冰肌雪肤未露半分,眉心点了一朵嫣红的梅花,乌黑亮泽发髻除了一根翠绿凤头簪头,再无其他装饰,白嫩的俏脸虽然脂粉未施,却显得晶莹嫩白清丽绝俗。然而颌下凸起的喉结,证明这个“美女”实为身穿女装的男子,此乃元善畜养多年的男宠。

元善穿着一袭月白交领罗衫,多年的养尊处优生活使他充满了上位者的贵气,遗憾的是那个鹰钩鼻令他多了几分奸诈之气。

说起来,秦州上下对于元善并没有什么恶感,这位反反复复在长史刺史之间转换的元使君,虽然没有什么过人的政绩,但是他一直按步就班的做事,倒也能让秦州缓慢的发展,这么多年以来,他也在农闲之时修了许多利民便民的道路水渠,难得的是他除了该收的赋税以外,从来没有巧立名目的祸害地方,也没有立过一条苛捐杂税的规定。

不是他爱惜百姓和体恤民力也不是他清正廉洁,而是他知道老百姓身上没有什么油水可榨瞧不上那点蝇头小利,他的胆大比其他的贪官污吏还要大,只因他贪的是朝廷之财。

这位一直在秦州当官的元使君在第一任刺史的头一年,正好赶上秦州大旱。那年的旱情其实并不严重,但是秦州薄弱的底子还是让大部分百姓饥寒交迫。

于是作为一方刺史的元善理所当然的上表请求朝廷赈济灾民,他的奏疏文采斐然,将秦州并不严重的旱灾渲染成赤地千里易子相食的凄惨景象。

其实这也是很多地方官员惯用的伎俩,一些在远离朝堂中枢穷山恶水之地当官的官员,在地方没有什么油水可捞,只要有机会向朝廷索要钱粮的机会,便无灾报有灾小灾报大灾,最后有一半落到实处,已经算是相当清廉了。

另外,地方官员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向朝廷申报工程建设,一旦朝廷批准下来,他们在建设之时只供民夫吃喝即可,其余钱财尽皆收入囊中;当朝廷派官员前来验收工程时,只要看到工程如期完成质量也不错,而且又没有闹出什么人命,于是理所当然的通过了;就算验收官员认真详查,但他们面对的“民夫”,永远是地方官员安排好的托儿,如此一来,朝廷哪里知道施工的过程?

元善也是这么做的,他在旱灾那年写的奏疏到了朝廷之后,杨坚二话不说便拨付大笔钱粮赈济灾民。当时杨坚正忙着对付突厥汗国急着治理南陈大地,哪有精力关注秦州灾情?况且秦州离关中那么近,他做梦也想不到元善胆敢在眼皮底下搞鬼。

结果元善只是象征性地发了一点赈米,大部分赈灾物资都被他贪墨了。

元善尝到甜头以后,第二年没有灾害也照报不误,不知朝廷已经免去他们赋税的百姓继续上交赋税,这样一来,百姓缴纳给朝廷的赋被元善截留了朝廷拨下的赈灾钱粮也被他截留了。

他上贪朝廷下贪地方,一时间肥得流油。

秦州本来就是元家固有的势力范围,地方官员原本慑于国法,不敢贪墨什么。可是一见刺史带头贪墨胆子比天狗还大,他们又还怕什么?

固然有些官员想保持廉洁,但谁家没有三灾五难谁家没有贪财之辈?只要他们有个亲人收了一点好处,那便元善最有利的把柄,使官员们想回头都难了。

元善也知道要维持这种局面,必须使手下都同流合污,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吃独食。一时间,整个秦州地方的官员全都成了贪污大网中的一分子,即便有些有良知的官员想要洁身自好,最终也不得不向贪官屈服。

旁人都贪你不贪,谁与你共事?谁与你当朋友?而且升迁提拔全凭上司的考语和推荐,皇帝哪认得你一个基层官员?谁想独善其身,就会遭到从上到下的排挤与非难。最终,秦州官员相互庇护,处于无官不贪的局面,要是没有强有力的外来力量,根本就戳穿不了这个巨大的黑幕。

御史们倒是依照规矩每年巡视秦州,可秦州上下串通一气,再加上这元善以前把杨勇现在把元派推出来做挡箭牌,因此这骇人听闻的贪腐大案,竟然近十年都没有人发现。

此之以外,元善还与元家秦州官员把秦州官粮倒卖给了吐谷浑;这一点,则是通过同样盗卖官粮军粮的前任洮州刺史张峻;只不过元善比较幸运的是,他有强大家族有强大的势力网络为后盾,所以当朝廷彻查全国官仓之时,元氏借助独孤家的粮食粮船,及时帮他把这个巨大的窟窿填补干净,而张峻远在洮州,又没有大势力帮助,于是就轰然坍塌了。

“哈哈哈哈”元善欣赏着曼妙的歌舞,忽然放声大笑。

他以为风声已过,半个月又把今年收上来的十万石赋税,交给了元家商队处理,其中三万石粮款落入了他的腰包三万石粮款由元家获得,剩下四成由秦州官员瓜分了。今天的秦州又是个好年景,等到秋粮送来,那又是一笔巨资,怎么不令元善欣喜若狂?

然而杨集那个煞星灾星从秦州过境,着实是令元善坐立不安寝食难安了几天,好在那灾星过城而不入被他礼送出境了,若是他真的在上邽城逗留几天,恐怕真要露出蛛丝马迹。

元善忧心已去,此时又喝得兴起,他兴冲冲的站起身来,文竹和箫剑见他摇摇晃晃的,连忙起身搀扶。元善揽着两个小美人的纤纤小蛮腰,神采飞扬的说道:“老夫这几天公务繁忙,冷落了两位美人儿,如今好不容易闲下来,今天咱们就以天为被以地作床,好好快活一番。”

文竹和箫剑相顾一眼,娇颜泛红。这个元善既好美女又喜男风,有时候玩到极处,还要让他的男宠与宠妾当面淫/乐鬼混,以助他的“兴致”和“雅兴”;更甚之时,他服食大量五石散后,然后夹在男宠和宠妾中间,既当男人又当女人,并且美其名曰:“此乃名士风骨狂士风采,不能让先贤独享美名。”

陪坐于下面两侧的男女美人儿纷纷起身,正要铺下地毯供元善大玩特玩之时,一名徐娘半老风韵尤存女管事顶着两个半露的肉球快步而来,她对元善附耳低语了几句,元善顿时为之一怔。

女管事以媚如骨髓的声音,娇嗲的说道:“阿郎,元敏公子来了,他正在内书房等候,您看”

元善松开两个美人儿,毫不犹豫的说道:“你们自己玩,我去看看就来!”

元敏是元寿的儿子元善的族侄,年纪小辈分低,可是元胄和元寿不仅当家主继承人来陪养他,还准备将他们推上武川盟盟主之位,元善岂能岂敢怠慢?

更何况元善之所以有惊无险的度过难关,全靠元敏奔走活动,故而元敏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于公于私,元善在他面前都要低人一等。

元善匆匆喝了碗冰镇醒酒汤,又漱了口擦了一把脸,自后院秘密通道走向了内书房。

默默等候的元敏见他来了,立即起身,抱拳行礼:“小侄见过叔父。”

“贤侄免礼。”元善想到元敏毫无征兆的到来,也没有多做寒暄,坐下以后便直接就问道:“贤侄忽然来秦州,莫非家族有什么大事需要我来做?”

“有!”元敏点了点头,神采飞扬的说道:“好教叔父得知,独孤顺窦威已经决定将盟主之位让与我元氏。”

元善大喜过望,双掌重重一击,激动的说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确实是好事。”元敏点了点头,沉声道:“不过他们也开出了一个我们无法拒绝的条件。”

“什么条件?”元善虽然贪婪,可却异常精明,他几乎不用猜就知道这个条件与自己有关,否则元敏也不会忽然到来。

“就是让我元氏在近期,做出一件令关陇贵族各大豪门信服的大事。”元敏深深的注视着元善,缓缓的说道:“叔父几天前不是要在渭州给杨集给崔师给李氏一个深刻教训么?家主决定动用秦州一切力量做好这件事。”

“”元善听得目瞪口呆,他听说杨集从秦州经过的消息以后,确实是准备在渭州给杨集一个教训,只不过他的目的不是杨集,而是陷害渭州刺史崔师。只要渭州出现了空缺,那么家族也可以争取这个刺史之职,到时候,就能把生意做到党项羌那边,以普普通通的粮食换取党项羌手中价值极高的药材兽皮兽骨美玉金银。万万想不到自己的计划到了家主手中以后,竟然变成了对付杨集。不过作为视家族利益高于一切的元家子弟,元善还是决定听从家主的安排,凝声问道:“但不知家主和贤侄准备做?我这里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粮给粮。”

元敏听了元善的表态,顿时满意一笑,阴森森的说道:“其实也没有叔父所想的这么严重,家主只不过是准备把‘马贼’数目扩大到极致而已。不管结果如何,都要留下一些与党项羌联系得上的蛛丝马迹,这样就能把朝廷的注意力引到党项羌身上,从而加深朝廷和党项羌之间的矛盾仇恨,只要两边杀红了眼,河湟地区必然乱成一锅粥。洮州河州兰州廓州鄯州等州官员为国为民忠于职守,在大乱中宁死不屈因公殉职很合理,草芥一般的刁民死在羌人屠刀之下也很合理;关陇贵族各大豪门皆是军武之家,以军武世家子弟坐镇战火连天的河湟地区,一样很合理,叔父觉得呢?”

“一切都很合理!”元善哈哈大笑,他明白元敏的意思了,就是用党项羌的名义搅乱河湟地区,以凶残的杀戮吓跑迁移过来的普通百姓以暗杀的方式清除河湟地区的官员,制造大量空缺职务给关陇贵族分配制造大量无主之地给关陇贵族侵占,这样一来,元家就为关陇贵族立下巨大的功劳了,获得权力利益的各大豪门都要承元家的人情。

元敏笑道:“既然叔父也觉得合理,那我们抓紧时间准备吧。”

“好好好!”元善笑容可掬的点着头,问道:“贤侄准备亲自指挥这次行动吗?”

“不不不!”元敏摇了摇头,冷漠的说道:“我们元家承受不起失败和暴露的后果,所以我们叔侄都不能出面。最好还是让‘马贼’们出面。”

元善恍然大悟,翘起大拇指道:“还是贤侄考虑周全。”

元敏沉吟半晌,问道:“叔父,我想去会一会党项首领拓跋宁丛,您这里有没有认识他的心腹死士?”

元善迟疑道:“我儿元朗负责与党项羌交易事宜,与拓跋宁丛最宠爱的幼子拓跋伏虎结拜为兄弟,两人是刎颈之交。”

关陇门阀崛起于北魏六镇的武川镇,事实上在此之前,各家便各领风骚一时,彼此之间攻伐协作状况不一。诸如独孤部贺兰部皆是匈奴一部,代表了漠北势力与利益,而关陇之核心拓跋部却是辽东鲜卑人,大家根基不同血脉不同利益自然也不同,只不过时势造英雄,大家一起崛起于北魏六镇,之后利益一致,故而联结至今。

但是作为北魏和西魏皇族,并更姓为“元”的元氏,自然继承了拓跋氏利益和使命,一旦他们以大明其白的复国为己任,自身利益难免和其它关陇门阀相悖。元家为了壮大自身实力也为了平衡关陇贵族各大门阀,便努力在关陇贵族之外寻找盟友。

党项族两部分别以拓跋宁丛拓跋赤辞为首,元善便让次子元朗与拓跋宁丛之子拓跋伏虎扯起了“同为北魏拓跋氏皇族,同为一家人”之类的关系,然后与拓跋伏虎结拜,其目不仅仅只是为了生意,而且还是为元氏拉拢一个强大的外部力量。

“朗弟立了大功矣!”元敏喜不自胜,眉开眼笑的说道:“叔父,您让朗弟陪我去党项羌走一遭。”

“这”元善看了元敏一眼,犹豫不绝的说道:“党项羌不是什么善类,而贤侄是我元家未来之主,岂能冒这危险?”

“叔父多虑了!”元敏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说道:“古人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元家大业,小侄走这一趟又有何妨?如果连党项羌都不敢去,日后又如何带领元家走向辉煌?再说了,有朗弟的关系在,又哪有什么危险?”

元善想了一会儿,点头道:“也罢!我给你们兄弟备上一份厚礼,这样也好面见拓跋宁丛。”

“有劳叔父了。”

“无妨。”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