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0 我们的战争,他们的战争(1 / 1)

就像是最惊悚的丧尸电影一样,灰褐色的人群如同咆哮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感染人扭动着千疮百孔的躯体移动,宛如正在地面上快速移动的黑云。它们活像是一大群东拼西凑的木偶人,鼻歪眼斜,关节错位,生着畸变的四肢,长着鬼怪的头颅,根本就是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怪物。

此情此景却不禁地让安德烈回想起圣托里“Santori”上那由三个月亮所引发的惊涛骇浪。层层叠叠的深黑色海浪如同一排排足足两百英尺高的高楼从天而降,撼天动地地砸向海滩,直把他这个在查·萨拉长大的旱鸭子吓得屁滚尿流。

圣托里的巨浪能够轻易地将三层楼高的邮轮拍成碎片,安德烈不知道他们的阵地能不能比那些邮轮坚持得更久。

过去安德烈也跟这些怪物打过交道。

感染人原来只是些步履盘跚的活尸,像是一个个喝的烂醉的酒鬼,汹涌的尸潮行进总是极为缓慢,留给人们反应的时间也足够充足。

而查西顿上的这些感染人则既强壮又敏捷,甚至还能够远距离的跳跃扑咬,不要说是行动迟缓,简直比卡利斯行星上那些惯于翻越悬崖峭壁的卡拉兽还要可怕。

如果把普通的尸潮比作海滩上铺开的细碎浪花,又缓又轻,查西顿上的则是毁天灭地的滔天巨浪,顷刻而至,势必要席卷一切。

安德烈意识到他正在徒劳地向人潮般涌来的感染人开枪射击,试图用子弹拦住巨浪。

这场战争无比乏味,他们正背靠背躲在地堡里,能做到不过是在炮火停息的间隙里对着涌来的敌人射击,直到打空自己的弹药,如此不断重复杀戮的过程。

说到底一名士兵,一名军官到底能够对战局造成多大的影响呢?

这是星际间的战争,若要守卫或是夺取一颗星球,其所覆盖的范围和所要动用的军力都是无可想象的,任意一场大型战役动辄至少都是百万人规模的。

公会战争以前的三百年里,科普卢星区人类之间的冲突都不过是小打小闹,如同一家里的几个孩子在互掷石子。而真正意义上的星际战争则出现的更晚,仿佛直到星灵把萨拉星系的两颗星球化为灰烬,人类才认识到舰队和热核武器的真正价值。

成千上万的战舰,成千上万的毁灭武器,成千上万的星系,成千上万的战争。

此刻,在安德烈的头顶上,一圈伯劳自动炮塔旋转着不停开火,像是有人正有节奏地敲击着一面大鼓,随之落下的巨大的弹壳打在电镀精钢护板上咚咚作响,一连串连续的弹雨在黑夜中仿若火红色的长龙。

明灭的火光之下,感染人大军黑压压的一片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尽头。同一时间,坑道虫还在查西顿的大地上掘洞前进,送来效忠埃蒙的邪恶造物。

前方,一堵灼热的焰墙从成排的末日炮塔前升起,人造的可怕热浪转瞬间就吞没了大片的感染人,无数扭曲的怪物在熊熊烈火中又叫又跳。

攻城坦克群的又一轮齐射接踵而至,炮弹落点顿时血肉横飞,如疾风骤雨横扫一切。天空中战机呼啸,大量的战术攻击机低掠着投下凝固汽油弹,将触目所及的一切都化为一片火海。

安德烈时不时还能看到战术核弹落在远处时所释放的巨大闪光,云端之上的舰载激光武器像是一把把橙红色的玻璃刀精准地切割焦黑的大地,导弹的尾迹遍布天空。仿佛每一寸土地都在爆炸和燃烧,到处都弥漫着焦糊味、热塑味和带电等离子体穿过过热空气时的臭氧味儿。

这是一片被烈火所包围的尸山血海,大片大片的感染人如秋风扫落叶般被扫倒,紧接着更多的感染人便踩着同类的尸体继续前进,它们前赴后继地跨过帝国轰炸机制造的火焰隔离带,凶猛的像是越过火圈的狮子。

如果有末日,那么他们显然正处在末日的中心。

如此场面自然是无比震撼,但在安德烈看来这还远不及艾尔战场上的百分之一。

那时达拉姆星灵的黄金舰队占据着艾尔的整片天空,千万道绚丽的苍穹之火如同神灵之鞭般剪裁着大地,动辄十几英里宽的裂隙遍布昔日辉煌的城市废墟之上。燃烧世界的烈火从地平线的一端烧到另一端,就连天上的低云都被点燃,各式绚丽的色彩冲天而起。

人活得越久,见识得也就越多,在这个时代的科普卢星区尤其是如此。

“岗哨炮塔被突破了!”二等兵弗吉斯在通讯频道里大叫的时候,同时还有十几道来自其他人的警告声和叫骂声混杂在一起。

安德烈看到最后几台正徒劳地喷吐火焰的末日炮塔突然哑了火,一堆黏连着烧红血肉的钢铁残骸转瞬间就被无穷无尽的感染人淹没了。这些如同异虫般生着尖牙利齿的怪物甚至能够撕开动力装甲,生生凿穿坦克的护甲。

这个时候,顺着安德烈面前的地堡观察孔向下看去,正在沿着高地攀登的感染人已经近在咫尺,他也似乎都能够闻得到这些怪物身上的恶臭。那是死了许多天的尸体腐烂发臭的气味,尸臭会呛的人难以呼吸。

尽管安德烈确信帝国空中力量的狂轰滥炸早已经杀死了少说十几万感染人,但虫群早就教会了人类,在绝对的数量面前任何抵抗都只不过是在延缓自己的死亡。

大多数的感染人都衣衫褴褛,连脸都烂的差不多了,长着额外的长舌头、触须、甲壳和利爪,是现实中吃人的恶鬼。安德烈只能勉强辨认出他们生前的职业,而他也不愿意去猜测这些人在死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可不管这些人曾经是杀猪的屠夫还是穿高跟鞋的摩登女郎,现在都能轻松地撕开安德烈的头盔,把他活活掐死或者是咬死。

它们的速度很快,力气也大得惊人,安德烈曾经亲眼见过这些感染人硬生生地堆死了一辆宙斯战斗坦克。

安德烈拔枪就射,一连串贫铀穿甲弹在空气中掀起了一股涟漪,几个最前方的感染人立即倒了下去,经过电磁加速的子弹甚至掀开了这些怪物的头盖骨,打得血肉横飞。

可见尽管查西顿的新型病毒加强了这些感染人的生理机能,但仍不能让它们刀枪不入。

凭心而论,就说现在这些感染人跑得跟打过一针兴奋剂的陆战队员一样快,已经够无耻的了。

与此同时行星要塞伊比克斯火炮怒吼着开火了,一阵火与血的飓风在密集的感染人大军制造出了一个个铺满烧焦血肉的空洞。

不计其数的感染人倒在了安德烈的面前,而更多的怪物则攀附着它们同类的尸体继续前进。

一些更为巨大的怪物则在感染人中残暴的开辟出道路,那是些难缠得多的家伙,其中最常见的就是畸变体,它们或许曾经也是人类,但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种宛如半人马的梦魇生物,生着一张面目全非的类人面孔和一层布满脓疮的硬皮。

在新型病毒的作用下,出现在查西顿的畸变体也陷入了狂暴状态中,它们当真能够像一匹快马那样飞奔。

猎杀体几乎就是缩小版的莽兽,同样有着布满尖刺的狰狞身躯和一张血盆大口,仿佛把刀枪剑戟都披挂在身上。不同之处在于,猎杀体长着一对有利的翅膀,弹跳力惊人,几乎能算作是短途飞行,它们能够翻越悬崖,从敌人的背后发起进攻。

被他们叫做“大学生”的卡梅罗认为,有些脑虫显然相信正大光明的正面进攻已经过时了,阴险小人的伎俩才是取胜之道。这些阴险的生物理所应当的是专为暗杀指挥官而生,所以不怎么在他们面前现身。

弗吉斯则朴实地指出,自从这种生物出现以后,最遭殃的明明是矿区和建筑工地上的SCV。脑虫一定给这些猎杀体添加了某种基因,某种本能,让它们一见到太空工程车就兴奋。

某种大型化的爆虫变种也频繁出现在这股感染人大军中,安德烈的好兄弟们“亲切”地称呼这种巨型爆虫为炸弹怪,他的眼前正有三只,混在密密麻麻的感染人中仿佛缓慢移动的小山,上面满是蓄满强腐蚀性酸液的囊泡。

这种爆虫远比它在其他巢群中的小型同类要大上许多,这已经足够令得其在族群中鹤立鸡群了。炸弹怪实在太过庞大了,以至于不能像其他爆虫那样翻滚着前进,而另一方面,它居然还没有被自身的重量所压垮已经是相当不可思议了。

乍一看,安德烈几乎会把炸弹怪认作一辆大型高能瓦斯罐车,事实上它们都一样的易爆,一样的危险。只不过炸弹怪的身上还披挂着一副厚重的几丁质铠甲,小口径武器打在它的身上只能勉强溅起些许火星。

一只炸弹怪踩着满地碎肉挤到前面,朝着安德烈左侧的一座地堡喷出一股强酸,顿时整个地堡的外壁都像是一锅烧沸的开水那样沸腾起来,落在地面上的酸液则腐蚀出一道道漆黑的深坑。

安德烈听到一阵惨叫和医疗兵的呼喊声,但他也不清楚那到底是来自于那座地堡,还是一支即将覆灭的收割者机动小队。

“我们的坦克在哪里!干掉它们!”安德烈在指挥频道里大喊。

紧接着,安德烈就在各式枪械和大炮的巨大声响中听到了激光武器那独特的嘶嘶声,有什么东西立即就被烤干了,像个过分膨胀的气球那样爆炸了,地上升起一阵浓烟,一切都被笼罩在其中。

等到安德烈瞧清楚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只炸弹怪原来的位置什么也没再剩下。这痴肥的“水蛭”死得惊天动地,要是它离这里再近些,就连安德烈的这座地堡以及其中的所有人也都会被送上天。

“他们完了。”韦德低低地说了一些,接着开始默默地念叨着:“上帝啊,庇佑他们,让他们平安抵达,阿门。”

而欧尼尔则不咸不淡地提醒韦德,他最好还是担心担心自己。

还没等安德烈的脑子转过来,他便眼尖地从炸弹怪制造的浓烟后瞧见几辆满载感染人的卡车和装甲车、覆满增生肉块和卷须的攻城坦克、响尾蛇战车,接着则是快速爬行前进的地堡兽,后者身上背负的那挺机枪还时不时地抖动出几颗污秽的子弹。

安德烈真不知道这些怪物究竟是怎么补充弹药的,或者说它们已经与兵营内部的弹药自动制造工厂合二为一,只要吞下晶体矿就能造出新的来。

不论是被感染的建筑、车辆还是那些地堡兽,实质上已经变异为一种徒有其表的血肉生物,剥开拼凑起来的金属外壳,里面甚至都能够找到跳动的心脏和其他器官。也许即使被重伤,地堡兽这样的生物也能重新生长出失去的钢板来。

与塞伯鲁斯虫群相比,地堡兽是更彻底的半机械生物。

安德烈注意到几辆被感染的响尾蛇战车对着另一座地堡开火了,其中的帝国士兵的还击看上去是如此的绵软无力,地堡很快就被加热、点燃,气化的钢铁和燃烧的血块从缺口喷薄而出,血肉横飞。

那里面是一班的人,每个人安德烈都认识,其中雷德尔军士过去曾跟他一起到过传说中的乌尔纳。

被感染的攻城坦克、地堡开始在安德烈的眼前扎根,用尖锐的步行足翻开土壤,把自己埋入其中,开始直接攻击帝国阵地。有成打成打的易爆感染体被发射出去,像颗炮弹一样砸在地堡之上,酸液和烂肉四处飞溅,那场面跟把烂掉的西瓜砸在墙上没什么区别。

帝国军的脉冲炮立即还以颜色,一些还未来得及扎根的地堡兽则抽搐着瘫倒了下去,看起来就像是被打穿肚皮的胖老鼠。

这已经够令人绝望的了,接着成群的腐尸怪也出现了。

腐尸怪是雷兽众多可怕变种中的其中一个,最早出现在梅茵霍夫。

这是一种污秽可怖的超巨型生物,相比于其他同类,它不惧怕阳光,浑身上下都遍布着腐败和过度突变的气息。腐蚀怪甲片与皮肤间流淌着污浊恶臭的绿色脓液,厚厚的硬皮之下,就连隆起的肌肉也闪烁着某种可怕放射物质所释放的莹莹绿光。

安德烈第一次在查西顿见到这种怪物时,它们一共才出现过两次,每次也只有一只。腐蚀怪实在是皮糙肉厚,而光是对付其中一只,就差点把攻城坦克的炮管磨出了火星。

如果支援再不来,安德烈和他的弟兄们真的交代在这里了,但他们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陆战队员一旦踏入战场,就要做好会死的觉悟,换句话说,他们得看开些。

他们早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只是不知道最终会死在哪里,死的会有多难看。至于是不是死得其所,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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