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重庆返回綦江,六十多公里路程,按照行军速度,如果不是特别紧急,一般都会控制在两天到达,可是对于这帮已经阔别家乡几年的弟兄而言,现在不用催促,上了大道之后,喊着号子,就开始急行军,对于这些人而言,没有负重的急行军还真不是事,一个个仿佛不知道疲倦,渴了喝口水,饿了啃一口怀里的饼,向着家的方向前进。
并不是冯锷没有钱租用汽车或者骡马,而是四百多綦江子弟兵,没有那么多的汽车和骡马,这种大范围的征用骡马,只有政府能解决,而他们回家探亲,很显然,重庆政府不会因为这个事情为他们解决骡马。
一路上都是熟悉的风景,弟兄们甚至能叫出来这是那里,距离綦江还有多远,欢声笑语在队伍中流传,一个个汗流浃背,却不喊累,而是一个个觉得脚上生风,他们的速度根本没受影响。
至于说八百多綦江子弟兵为什么没有都回家探亲,那是因为到了綦江并不应为所有弟兄都可以回家,綦江南北覆盖了近七十公里,东西长达六十多公里,三天的时间,只能让綦江镇附近的弟兄回家看看。
为了给这些弟兄一个惊喜,昨天晚上,他已经托人电报通知家里了,或许这里的部分弟兄,进入綦江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家人。
“你阿爸要回来了,高兴不?”
冯家院子里,止云逗弄着四岁多的孩子,四岁的孩子正是满地乱串的时候,止云现在恢复了女土匪的模样,成天在院子里追逐着这个小家伙。
“阿爸是谁?”
养的白白胖胖的小子明显对冯锷没有印象,冯锷离开的时候他还太小,只有几个月大,一晃几年过去了,小孩子能记住才怪。
“都快点啊!把肉都煮上,等他们到了恐怕是半夜了,一定要确保是热乎的......”
福伯年龄也大了,这几年在岁月的摧残下,一场病下来就老了好几岁,现在在大街上招呼的是他的儿子冯全,不到三十岁的冯全正式身强力壮的时候。
“放心吧!都是家里人,我们不吃不喝也得把东西赶出来!”
綦江的半条街道都摆上了宴席,光滑的桌子边摆放着条凳,街坊领居们听说远征军要回来探亲,一个个自发的帮忙。
“全哥儿,你给冯老爷说说,街坊们凑了一点心意,给这些小伙子准备上吧!”
在冯家附近,大量的百姓提着篮子,篮子里面有红薯、有鸡蛋、有咕咕乱叫的活鸡,这都是乡亲们省吃俭用抠出来的,他们这个时候都愿意拿出来,慰劳这些战场上的勇士。
“乡亲们,心意我们领了,老爷说了,今天招待远征归来的勇士,我们冯家包了;他们可都是替我们少爷挡过子弹的,多谢了!”
冯全不停的拜谢着乡亲们,冯家在綦江的这几年,因为有补训处的照顾,服装厂和烟厂生意都不错,加上冯福顺是个老生意人了,家里的储蓄并没有因为战争而变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呼呼呼......”
喘气声越来越频繁,向着家急行的弟兄们并没有休息,应为他们已经能看到黑夜中的綦江灯火。
让弟兄们诧异的是,以前只有几个地方灯火通明的綦江现在整条街道都燃烧着昏黄的火光,像是在为这些指引家的方向。
“来了、来了,他们回来了!”
从傍晚开始,冯全就在镇口眺望,密集的脚步声,穿着远征军军服的一大堆人快速靠近綦江,毫无疑问,是少爷回来了。
“少爷,这边、这边......”
在镇口的冯全大喊之后,举着火把,跑进黑暗中,迎向疲惫的队伍。
“冯全,交代的事情都办了吗?”
冯锷问道。
“办了,吃的都准备好了,那边亮着火把的街道就是,老爷今天摆了五十多桌,弟兄们都能坐下。”
冯全咧着嘴。
“弟兄们,立正!”
冯锷大喊着,整个队伍慢慢的停了下来,一个个快速的整顿队伍。
“弟兄们,回家了,虽然是晚上,但是我们也应该给父老乡亲一个军人应该有的形象,齐步走!”
冯锷大喊着,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入綦江镇。
“回来了、回来了......”
“看,我们家狗蛋。”
“是李家的老二,好像黑了点,不过壮实了!”
......
道路两边,突然出现大量的人群,看着綦江子弟兵进入小镇,一个个指点着队伍中熟悉的身影,眼泪渐渐的模糊了视线。
“向右向左转!”
“敬礼!”
冯锷大喊着,向养育自己的父老乡亲们表达谢意。
“帮团长背负物资的弟兄出列,其余人,入席!”
张大江大喊着,疲惫的弟兄们整齐的坐在桌子旁边。
“进来!”
冯锷带着近一百个弟兄进入自己的小院,福伯守着大门,看的一愣一愣的。
“这是干啥?”
冯福顺两口子并没有出来,而是在堂屋高坐,等待着儿子拜见,这是冯家的家规,纵然他们再想念儿子,也必须忍住。
“福伯,跟我来!”
冯锷没有吱声,而是让弟兄们跟着自己,带着一行人进入了旁边的厢房,那里原本是冯家的客房,现在自然是空荡荡的。
“都放在这里,放整齐!”
冯指着客房的青石板地面。
“呼!”
弟兄们一个个长出一口气,解开背上的包袱,从里面掏出一块块砖形物体,没有解开上面的包裹的布条,连带着布条放在地上,然后重新把包袱放在背上,转身走出冯家。
“福伯,看好了,不准任何人进来。”
冯锷小心的交代着,不是他不信任福伯,而是这东西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点风险,这玩意一旦消息泄露了,恐怕转眼间冯家就的灰飞烟灭。
“不孝儿子拜见高堂,常年不侍奉父母,儿子告罪!”
进入堂屋,冯锷规规矩矩的跪下,向双亲磕头,止云和王英站在旁边,端着茶杯,她们的眼中全是思念,可是这个时候也只能收住情绪,把茶杯递给冯锷。
“父亲,儿子敬茶!”
“母亲,儿子敬茶!”
广东人敬茶的习俗还在,冯锷恭敬的敬茶。
“在缅甸多年,是否恪守军人职责,努力杀敌,为父老乡亲报仇?”
冯福顺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
“回禀父亲,在缅甸先后四年时间,大小战事百余起,每次孩儿必亲临前线,尽力杀敌,我綦江子弟先后杀敌上万人,鬼子一日不退出中国,仇恨会永存儿子心中。”
冯锷恭敬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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