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活,首先你们要明白,谁是必须死的,谁是可以死,也可以不死的。其次,你们还需要知道,那些不一定要死的人,还有什么价值。因为没有价值的人,也没有活着的必要。”
看着一脸紧张的站在那里的郭胜,楚江摸着怀中小狐狸毛茸茸的脑袋,语气平淡的说道。
“请楚大人指点。”郭胜对着楚江深深一揖。
若是以往,即使十常侍与楚江交好,他也不会在楚江面前做出这等姿态,但是,现在却已经今非昔比。
刘宏驾崩,十常侍依托于刘宏而存在的权势也随之土崩瓦解。现在洛阳城中,真正的掌权者,便只剩下大将军何进,以及面前这位似乎并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执金吾,楚子玉。甚至于,现在他们十常侍还要仰仗对方来给一条活路,所以,由不得他不小心。
淡淡的看了郭胜一眼,楚江嘴角浮现一丝轻笑。
郭胜的态度,说明十常侍还是能看清自己的处境的,也很有自知之明。而这种人,留着倒还有些用处。
“很多人想让你们死。”楚江道。
“不过,对于大将军而言,你们死不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子辩能否继位,他是否可以独揽大权。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大将军并不是非要你们死不可。但是,大将军也是要面子的,如果一个人都不死,大将军如何来树立他的威严?因此,蹇硕必须死,因为之前正是他挡在了大将军前面。大将军需要一个交代。”
“只要蹇硕死了,也就算是对大将军有了交代,那么,你们死不死,就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就是,你们是否有活着的价值。”
“只要楚大人此次能救吾等一命,今后吾等愿惟楚大人与娘娘马首是瞻!”
听到楚江这么说,郭胜连忙说道。
然而,楚江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看着郭胜疑惑的神色,楚江淡淡道:“这你就错了。你们想要活命,并不需要来找我。念在往日的交情上,江就给你们指一条明路吧。”
“现在能够救你们一命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何皇后,当然,或许日后要称为何太后了。”
郭胜愕然:“楚大人还是莫要说笑了,何后乃是大将军的妹妹,又岂会帮我等?”
“这一点,郭公公却是想错了。”
抱着小狐狸缓缓站了起来,楚江淡淡道:“若是在皇子辩还未能确认继位的时候,他们自然是一路人。可是,现在皇子辩登基已成定局,何后,也要为自己和皇子辩的将来考虑呢。相信何后但凡有点心计,都不会不管你们的。江言尽于此,信与不信,郭公公自己决断吧。”
说完,楚江也不管郭胜的反应,直接转入厅后离开。
沉默半响,郭胜对着楚江离开的方向行礼道:“楚大人今日指点之恩,日后必有厚报。”
言罢,郭胜当即离开。
郭胜回到宫中,立即便找来了张让等人。
见到郭胜,张让连忙问道:“楚子玉怎么说?”
郭胜将楚江的话重复了一遍,十常侍本就是功于心计之人,之前也是一时慌了神,此时听到楚江的分析,自然明白了其中关窍。
当即张让立即拍板道:“事不宜迟,我等立即去拜见何后。”
“那蹇硕呢?”
犹豫了一下,郭胜开口问道。
张让眼中狠色一闪而过:“就如楚子玉所说,杀了,以平息何屠之怒,当初他乃是咱家一手提拔的,现在也算是报答当初咱家的提拔之恩了。郭胜,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诺。”
下定了主意,当下众人也不犹豫,立马行动起来。
皇城外,何进麾下的兵马已经完成了对皇城的包围,何进派何苗去请的一众大臣也都来到了宫前。
看着陆续赶来的大臣,何进眼中浮现一丝得色,不过仍未大意。
“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闻言,何进身边的陈琳自然是知道何进指的是什么。
放眼洛阳,现在还有实力改变局势的,也只有胧月宫一脉了。
“回大将军,助军右校尉刘玄德派兵查抄了蹇硕在洛阳的府邸,其余人马皆无动静。”
刘备当初是因为楚江才坐上了助军右校尉的位子,因此,在别人眼里,刘备自然也是楚江一派的人。
“哦?”听到这个回答,何进不禁有些意外。
何进身边的吴匡也是笑道:“查抄蹇硕府邸,看来这位楚大人是在借那位刘校尉之手表明自己的态度呢。”
点了点头,何进道:“只要他不和本将军作对,本将军也不想和那位为敌。既然如此,就不要管那边的事情了。先进宫,占住大义再说。”
说完,何进当先朝着另一边的一众大臣走了过去。
“诸公,今陛下驾崩,阉党假传圣意,欲要谋害本将军,本将军不得已方才出此下策。现在本将军要入宫册立新君,尽诛阉竖,扫清朝廷,还望诸公做个见证。”
听到何进这么说,虽然事情究竟如何绝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但是一众大臣还是纷纷应道:“大将军所言极是。”
见状,何进哈哈一笑:“既然如此,诸公且随本将军入宫!”
何进携百官入宫,于刘宏灵柩之前拥立皇子辩继位。
而与此同时,张让等人也已经赶到了长秋宫。
长秋宫,何皇后,或者说何太后看着跪在殿中的张让等人,淡淡道:“你们求本宫救你们,可是你们之前处处和本宫作对,还想要立那个贱种为帝,本宫凭什么救你们?”
“娘娘明察,始初设谋陷害大将军,欲要立皇子协为帝的只是赛硕一人,并不干臣等事。如今大将军听信袁绍之言,欲尽诛臣等,还望娘娘怜悯!日后臣等必然惟娘娘马首是瞻!”
闻言,何太后眼中不禁有些闪烁不定。
纵然刘宏已经驾崩,十常侍不复昔日的权势,但是十常侍经营多年的底子毕竟摆在那里,若是能为她所用,亦是一股不小的助力。
况且......
想到何进现在的权势,何太后益发觉得十常侍这股力量的重要性。
“既然如此,本宫便保汝等一命。传本宫旨意,召大将军来长秋宫议事。”
而就在何太后下定决心要保十常侍的时候,另一边,拥立之事已经结束,百官亦已经参拜新帝。
何进差袁绍领兵入宫诛杀蹇硕等人,却发现蹇硕已经被杀。而十常侍则不知所踪。
很快,又有人来报,说十常侍在长秋宫。
“长秋宫?”何进第一反应就是十常侍想要拿何后来威胁他,但是随即又觉得不对。若真是如此,蹇硕岂会死于宫中?
不过,也没等何进多想,一名小宦官已经来到了殿中:“传太后旨意,宣大将军前往长秋宫议事。”
小宦官的传旨让大殿中的人皆是微微一愣,然后很多人眼中皆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何进皱了皱眉,对着皇位上的刘辩行了一礼道:“太后相召,臣先行告退,还望陛下恕罪。”
见状,刘辩连忙摆手道:“既然是母后召见,大将军尽管去便是。”
“谢陛下。”
出了大殿,何进面色一沉:“去长秋宫。”
长秋宫。
看着走进来的何进,何太后淡淡道:“哥哥来了。坐吧。”
“张让他们在妹妹这里?”坐下之后,何进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道。
何太后点了点头:“是在本宫这里。”
“你要保他们?”
何太后再次点头。
“为何?”何进冷声道:“你可知之前是谁人与你我作对,又是谁密谋要诛杀为兄?”
“哥哥。”何太后淡淡道:“那些事情都过去了。而且想要谋害哥哥的只有蹇硕一人而已。现在蹇硕已经伏诛,哥哥又何必迁怒他人?况且,当初本宫初进宫之时,若无他们照拂,又岂有你我今日的权势?哥哥又何必赶尽杀绝?”
看了一眼面色平淡的何后,何进站了起来:“你决定了?”
何后点头不语。
“既然如此,希望你不要后悔。”
说完,何进拂袖而去。
看着离去的何进背影,何后面无表情。
“哥哥,要怪,就怪你现在的权势太甚。本宫可不想阿辩做你手中的木偶。”
出了长秋宫,领兵候在外面的袁绍当即迎了上来:“大将军,如何?”
淡淡的看了袁绍一眼,何进道:“蹇硕设谋害我,可族灭其家。其余不必妄加残害。”
闻言,袁绍一愣,接着忍不住劝道:“可是,大将军,现在若不趁机斩草除根,恐怕会留下隐患,还望大将军三思。”
没有看袁绍,何进淡淡道:“吾意已决,汝勿多言。”
次日,大朝会。
新帝登基,下诏大赦天下。
大将军何进参录尚书事,其余拥立之臣皆有封赏。
加封新帝生母何氏为太后。
加封万年公主为长公主。
与此同时,为了安抚董太后一派,封皇子协为陈留王,加封国舅董重为骠骑将军。
改元光熹,是为光熹元年。
以上种种,昭告天下。
“陛下驾崩了?让咱家做并州牧,即刻赴任?”
凉州刺史府。
董卓看着手中的情报,嗤笑了一声,然后把目光放到了面前的李儒身上。
“文优,你觉得如何?”
李儒淡淡一笑:“主公找个理由拖着,不去理会便是。并州牧,看似乃是拔擢,只是主公根基皆在西凉,去并州就算是做州牧又能如何?至于理由,羌人虽然平定,但是似乎还有些余孽贼心不死呢。”
点了点头,董卓道:“既然文优这么说,那就先拖着。”
“主公放心,用不了多久的。大将军何进看似权势滔天,但实则优柔寡断,今番未曾诛绝十常侍,他日必为阉党所害。届时,洛阳大乱之下,主公的机会就来了。”
“哈哈,咱家还没见文优出过错,既然如此,咱家就再等一段时时间。”
益州。
州牧府。
只是看了一眼手中的情报,刘焉便扔到了一边。
洛阳如何,与我何干。
益州天高皇帝远,谁登基都管不到他这里来。
总而言之,刘宏的驾崩,并没有在天下引起多少波澜。
对于百姓来说,谁当皇帝,其实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而在洛阳城中,经历了一场小小的动乱之后,很快一切再次走上了正轨。
大将军何进领尚书事,又接管了宫中禁卫,军政一把抓,宛然成了这一次最大的赢家。
只是,大将军府,现在的何进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因为有一样东西他一直都没有找到。
“还没有找到吗?”
“没有。”
何进身后,那名面色阴鹜的年轻人摇了摇头:“陛下并没有把那东西交给陈留王,张让那边也不太可能,因为他们即使有那东西,也调动不了那个。”
何进皱了皱眉:“本将军问过太后了,陛下也没有把那东西交给阿辩。这就奇怪了。”
听到何进这么说,何进身后的年轻人低声道:“传闻陛下生前极为宠溺万年长公主,会不会......”
何进一愣,接着立即反应过来:“很有可能。传令下去,领兵,随本将军去一趟万年宫。”
万年宫。
依旧是旧时模样,只是现在的万年宫相较于往日,却是多了一分凄凉。
昔日以红色为主调的万年宫处处着素,无不表明着其主人的伤心。
看着面前的万年宫,何进眼睛微眯。
在何进身后,那名年轻人一挥手,下令道:“围起来。”
随着年轻人一声令下,一队队禁军四散而出,直接将整个万年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然而,万年宫只是大门紧闭,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外面的事情一般。
走到宫门前,看着万年宫紧闭的宫门,何进淡淡道:“叫门。”
闻令,当即有一名禁军统领走上前去准备叫门。
然而,还没等那名禁军统领叫门,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万年宫的大门直接缓缓的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人影从大开的宫门里缓缓的走出,宛若闲庭漫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