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蜂拥而出,外面的街道上登时响起杀声。
转眼功夫,堂上竟然只剩下了蒋看一个人。
蒋看握着刀,手甚至还在轻轻发抖。
很快,有人回转。
是封放。
他手里提着一个还在滴血的脑袋,丢在地上,任由雨水冲刷:
“幸未辱命!”
蒋看当即走入雨中,伸手虚扶:
“家主客气,前往三台,还请家主引路。”
“自当如此。”封放慨然说道。
而街道外面,杀声四起。
这让原本还斗志高昂的封放也愣了一下。
蒋看一样忍不住挠头,渤海世家虽然强悍,但是这动静闹出来的也太大、太快了吧?
“不好了,有一队鲜卑骑兵,向此处杀来!”外面响起惶急的声音。
封放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怎么来的这般快?”
他们也不过只是刚刚才决定发难,斩杀门外的那百余名鲜卑步骑,也没有用多长时间,就算是其中有漏网之鱼,跑去向慕容垂汇报,也不应该这么快就有兵马赶来平叛。
尤其是城外的王师已经气势汹汹的开始攻城,慕容垂的注意力应该放在城上才是。
霎时间,封放和蒋看交换了一个眼神,皆已了然。
那就只剩下了最后一种可能,慕容垂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渤海世家和关中使者见面之后,双方和和气气、和气生财。
他就是要趁着双方相谈甚欢的时候,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之后自然也方便网罗罪名,随随便便的定下一个“渤海世家和关中使者”勾结的罪行,就能够把渤海世家全部查处。
至于一开始是不是慕容垂同意的让双方展开会晤,那还重要么?
真的吞并了渤海世家,那慕容垂在这邺城,便是只手遮天!
“他做得了初一,就别怪我们做得了十五!”封放的脸上一样流露出狠戾的神色。
渤海世家也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武人世家,如今是放下屠刀当文官,但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外面的杀声越来越响亮,显然是鲜卑军队已经和世家部曲厮杀在一起。
蒋看眨了眨眼,看眼前这架势,在此之前,各家肯定都已经暗自聚集部曲,严阵以待。
或是直接反叛,或是继续当慕容氏的忠臣、上城协防,各家只不过是在等着封放这边的信号而已。
现在慕容垂要撕破脸,那就别怪各家不客气了。
“还请尊使在此稍后,余先杀了这些胡狗再说!”封放杀气腾腾的就要转身去战。
蒋看却一把抓住他:
“家主,当务之急,可不是杀多少鲜卑人,而是如何能够让王师入城啊,否则以鲜卑兵马之悍勇,关上城门厮杀,家主可有几成胜算?”
封放顿时讪讪一笑。
他的小心思自然也被蒋看看穿了,原本封放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自然是想着能够尽可能的斩杀和捉拿鲜卑权贵,最好是能够把慕容垂也拿下。
这样就是大功一件。
王师赶到之后,也不可能无视渤海世家的如此大功。
而若现在开城门的话,那这些功劳怕都不能落在渤海世家头上了。
蒋看皱眉说道:
“家主立功心切,情有可原,但是可莫要因小失大、错失良机。此时打开邺城城门、引王师入城,又何尝不是泼天功劳呢?”
封放点了点头。
的确,这样的稳定性更高。
外面的杀声愈发响亮,显然越来越多的士卒投入到了战场,正沿着街巷和屋舍争夺厮杀。
因此封放此时的任何一个选择,都将直接决定整个渤海世家的命运、决定外面这些厮杀的世家部曲们是否会白白牺牲。
叹了一口气,他回答:
“走,去开城!”
——————————————
关中打算扶持慕容评成为下一代鲜卑共主。
当王坦之明确的表露出来这个意思的时候,慕容评是想要拒绝的。
他一个上一辈的亲王,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也没有什么影响力,凭什么担当鲜卑之主?
但是很快,王坦之就让他明白了。
顺着王坦之手指的方向,那是慕容暐所在的营帐。
关中可以把慕容暐还给慕容评,让慕容评保着慕容暐回去争夺位置,如此一来,慕容评就取代了慕容垂,成为摄政亲王。
到时候慕容评想要当周公可以,想要直接篡夺之,也可以。
以他的功劳,若是做不到任意选择,那就是他自己无能了。
同时,王坦之还指了指邺城。
邺城方向上,杀声震天动地,看王师浩浩荡荡开过去的阵势,慕容评也知道邺城必然是朝不保夕。
而且王师既然吞下了邺城,那自然不可能吐出来。
所以慕容评肯定是要保着慕容暐北走的,这也就意味着原本在邺城搭建起来的秩序、积攒的财富和地位,都将付之一炬。
面对已经乱作一团、白纸一张的鲜卑各部,慕容评自然很容易进行涂抹。
战争,本来就是洗牌的好途径。
“尔等就如此笃定,邺城会破?”慕容评咬牙说道。
王坦之的循循善诱,摆在眼前的功名利禄,再加上慕容虔的亲身经历,以及······当时朝堂上慕容垂对自己的随意差遣。
种种叠加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小恶魔,在不断地敲打慕容评心里的屏障。
王坦之听到此问,笑了笑,当他以这个语气发出疑问的时候,其实已经在心中有了选择,只不过自己偏偏又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罢了。
成年人呐,总是好面子的。
“若是邺城破了呢?”王坦之问。
慕容评沉默。
良久之后,他低声说道:
“护卫太子、保全社稷,本就是臣子的本分。本王,本王······”
“报!”外面骤然响起传令兵的声音。
高昂,带着喜悦。
“邺城城门已开,王师入城!”
慕容评如遭雷击,讷讷回首。
邺城······真的被攻破了?!
王坦之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色,但是在内心亦然长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苻黄眉竟然如此靠谱,这才几个时辰?
更没想到城上守军竟然如此不堪,早知道这样,王坦之就应该到了邺城直接攻城的!
“上庸王,还在等什么呢?”王坦之走到慕容评的身边,微笑着说道。
就像是引诱着人走向十八层地狱的恶魔。
慕容评浑浑噩噩的颔首。
慕容垂如此不争气,那也就别怪他实在是抵挡不住恶魔的诱惑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