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给她做丫头?”
“这事我做主了,”李秀林不容辩驳的看着高惠通。
有几分大小姐为丫鬟做主的意思。
高惠通白了她一眼,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李秀林一把拉过她,低声说道:“这可是我给你找的机会,后面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高惠通脸一红。
李智云虽然不知道李秀林跟她说的啥,但好歹一个老社会人懂得听话听音,脚趾头都能猜到两人安的什么心。
这是李秀林在把高惠通往自己身上推。
而高惠通令李智云不解的是,这女子行事倒是大胆,可一旦小心思被说中了又显得娇羞不已。
“弄不懂……明明很想做我的女人,又假装问为什么。”
老社会人也直摇头,感叹雌性亘古不变的变幻莫测。
高惠通在李秀林口中称为女侠、丫头,其实就表明她的身份跟豪门士族几乎没什么关系。因为,女侠也可能出身卑微。
不然,谁会在对一个大家闺秀做介绍时,先称呼女侠,后道其谁府上的千金。
这是人之常情,不是刻意为之。
李秀林为她做主,让她做自己弟弟的贴身丫头,因为李秀林不是李智云的爹娘,不能做更大的主。
她有点想让兄弟收了此女的意思,只是方式委婉许多。
李智云心里暗笑。
“隋唐真的很讲人性,自己不能辜负了这些美意啊。”
三人一路放慢了脚步,说笑着,也一扫险遇强贼带来的紧张。
李智云也总是能感受到,高惠通那眉黛春山和秋水剪瞳里,时不时从自己身上一掠而过。
冷还是依旧有点冷,只是,冷中带有一种果决。
她是想要对自己这个十四岁的少年下手吗?
到了晌午时分,马队已经走出了峡谷,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整。
人困马乏,不能再继续赶路了。
李秀林多派了几个瞭望的兵士,四处加强警戒,以防万一。
然后,大家取出带的肉脯和干粮,吃一点东西后准备再好好睡一觉。
高惠通走到席地而坐李智云跟前,不带一丝犹豫的一屁股坐了下去,身子还撞了李智云一下。
李智云也习惯了她有时大马金刀的举止跟她天使一样面孔之间的差异。
他看着她,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独特气息,带有一丝想象的味道。
他的眼里:不拒绝,不主动,也没打算负责。
高惠通撕下手里的驴肉干,慢条斯理的放进嘴里咀嚼着。
她难道就不困吗?
其他人都是狼吞虎咽的吃着,心里只想着睡觉、睡觉、睡觉!甚至好多人连续奔波后胃口尽失,倒头就睡。
她这是要跟我说心里话的节奏?
“喂!你的刀术太差了,空有一身的蛮力,这样迟早会吃亏的。”
高惠通说话一向直接,只是这也太直接了吧,一点余地都不留。
李智云一时被怼得无语,连刚从杀人那儿获得的还未消散的一点畅快感,也弄得荡然无存了。
“你们鲜卑人骑马射箭还行,都不太会使刀。”
高惠通除了眼神里没有睥睨,语气里是满满的瞧不上。
李智云猛醒,她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跟自己交流,她想要跟自己套近乎。
“无所谓,我的刀术差,有你保护我就行了。”
高惠通立马拿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为什么要我保护你?你是儿郎,不是应该好好学学刀剑之术?”
李智云并非不通刀术。
一个古兵器爱好者,别说是《武备志》《纪效新书》等这些古籍里记载的《辛酉刀法》《单刀法选》《朝鲜势》等,就连《宫本武藏》这种文学作品里描写的刀剑之术,他都热衷仿效过。
他很喜欢模仿这些实战刀术。
不过,实战跟模仿训练完全就是两码事。
李智云在刚才击杀盗匪时已经就切身体会到了。
刚才他杀人时那两招,一劈一刺,简单而粗暴,碰巧遇上的也是不入流的家伙。
但要说那两招里没有之前比划的影子,也不尽然。
至少,他劈刺发力的基本要领是正确的。
“我可懒得学。你要手把手教,我倒是可以考虑。”
李智云恻笑看着高惠通,他还没忘记她把横刀塞给自己时,那种赶鸭子上架时决绝。
他就想把这个话题转换成另一种模式。
只是语气太过暧昧,说出来后他就后悔了。
因为两人之间的时空,瞬间就凝固了。
高惠通突然斜乜了他一眼,一把拉起他的手,拽着他就往旁边的灌木丛里走。
“你这是干啥?”
李智云嘴上不情愿的嘟囔着,脚下倒没怎么迟疑。
他觉得这可能是高惠通一直想要的一个点,这个点就差那么一个火星,就可能快速的点燃她某种欲念。
两人的这番动静,让不远处的李秀林看在了眼里,她嘴角浮起一丝慈母笑,然后又轻轻翕合上了自己的眼。
两人拉扯着钻进灌木丛,走到了一个只有落叶的稍宽绰的空地。
高惠通放开他的手,将手里的横刀扔给李智云。
李智云接过刀,轻笑一声。
“你真的打算手把手的教?”
高惠通点点头。
“可我这个人,学什么东西,都是要有奖励的。要是没有奖励,我可什么都学不会。”
“你也知道,公子哥们的德性就这样,不学无术是本分……”
“你要什么奖励?”
李智云看着高惠通又开始微红的脸颊,此时格外的有几分娇艳。
“我要的奖励很简单,你不必现在就给我,可以暂时存在你那儿。以后我要的时候,你得满口答应,毫不迟疑。”
李智云说完,眼光没有放过高惠通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他希望听到这番话后,高惠通不带一丝犹豫的点头。
因为这就意味着,她已经把自己看成了对她来讲非常重要的人。
而高惠通的表现的确不意外,她眸子里不带一丝犹豫的,说道:“好,我记下了。”
只是语气轻柔,少有的和声细语。
这种信诺,对李智云来讲非常重要。
“那开始吧……”
李智云打量着高惠通这柄横刀,他浮起了之前的一个一直不太好问的疑问,此时正好是个机会。
“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为你锻造这柄横刀的名家是谁?我能结识他吗?”
“他是我舅父,叫张鸦六。”
“能结识他吗?”
“也许能吧?他常年在深山里,很少下山,只要我去看他,他都会见我的。”
古代一些高深的铸剑大师,通常都不爱离开自己习惯了的锻造工场。因为那里有他熟悉和迷信的锻造原材料,所以隐居是常态,挪动地方后他们都害怕砸了自己的名声。
铸剑师在一个地方,就如在修行一样。
“我想认识你的舅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