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伍抵达蓝田县,过蓝田大营。
不过,此时此刻的蓝田大营内,只有裴曦的第二军,以及常年滞留在此的教导校,万八千人左右。比起当年蓝天大营最盛时五万兵,气势上略输不少。
作为大周军事重镇,新卒集训之所,现直属于大将军府。
帝驾过境,蓝田大营主事及裴曦哪能不出迎。
更何况,高诚也有心看望一下第二军上下将士。替他们鼓鼓气,加深自己和儿子,在他们心中的份量。
于蓝田停了一日夜,次日出巡队伍方再启程。
过了蓝田谷后,便进入武关道北段的一截山路,这条道路是整个武关道最难行的一段,约莫百余里。
峣关,武关道最北部的关隘,扼守山口,是长安面对南阳方向的最后一道防线。
然大周自取关中以来,便占据着武关要隘,更荆楚皆无北上武关之意,故未置峣关都尉,仅置武关都尉。
而今,国势欲强,三军出武关,兵南阳,峣关的重要性再一步下降。
关城历经几次修缮,倒也恢复了当年之貌,扼守山道要口,一夫当关。只是,入内里,兵不过百,将无其一,独一队率而已。
峣关队率带着手底下这队兵卒,列队于关城内外,仰视着不断涌过的精锐宫禁,以及伍卒护卫下的司马、记道、靖室、鼓吹等驾先行。
开道行伍一过,便是天子帝撵。
帝撵当行,峣关队率即率部下伏身拜礼:“吾等恭迎陛下!”
百余人的高呼,甚至都没有整个出巡队伍行进的声音大。毕竟车辙滚动,马蹄践踏,杂音甚众。但于帝撵之内的高诚,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帝撵突止,前后车驾,纷纷而驻。
高诚先行出驾,驻足于撵车驭者身侧,随后两个小丫头便跟着出来了。
紧随帝撵之后的便是后撵、秦王驾、九游、云罕、皮轩、闟戟、鸾旗、建华等车,更其后又有随行官吏车驾,四下旌旗招展,华盖翩翩,鼓乐未奏,否则定又是喧天之势。
前后车驾四百七十乘,挽马千八百余。左右甲士,三千六百之数,精骑五百。从行宦官、仆、婢、役、匠六千余众。
这可比当年巡巴蜀,势盛倍余啊!
高诚驻足在撵上,眺望前后,余者自不敢擅动多言。
直到高龑缓步上前,恭敬见礼,高诚这才下了帝撵,来到伏身在地,列队左右的峣关守军前。
峣关队率颔首扶礼,至始至终未敢抬目相望,生怕触怒龙颜,平白遭殃,老老实实的持礼即可。
不过,随着一双锦履出现在眼前时,峣关队率当即摒了一口气。
“峣关主,起!”
“卑职谢陛下!”
峣关队率闻言谢礼起身,目光仓促间眯了眼跟前二人绶带、配饰,知道了身前是为何人。
遂再执礼言道:“陛下有何吩咐,卑职立即去办!”
“哈哈...”
看到峣关队率这副紧张的模样,高诚不由大笑了两声,探出手来拍了下其肩膀,言道:“不必拘谨,朕携太子来看望将士们而已。让弟兄们都起身来,朕亦出于军伍,三军健儿见朕,执军礼即可。”
“诺!”
峣关队率当即应声,回过头来冲着身后的弟兄喝道:“陛下有命,吾军中将士,执军礼见,速起见礼!”
“嚯!”
这百十号人纷纷起身,或以戈矛顿地,捶胸在右;或执刀盾在前,持刃击盾,口中皆喝,目视于前。
高诚领高龑在后,踱步相行,目光掠过一张张面庞。
最终,再回到峣关队率身前,望诸将士言道:“峣关,乃长安屏障,今烽火难及,然诸将士仍需日夜机谨,防范宵小。天下未定,朕惟望诸将士,恪守本职,护持地方,沙场奋勇。待天下悉定,再与诸君大庆!”
“陛下放心,卑职定不负大王厚望,誓死恪守峣关,为长安屏障。”
“誓死恪守峣关!”
听着峣关队率和其帐下兵卒的高呼,高诚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们是否能如其言,誓死恪守长安,意义不大。敌人想要打到峣关,除非是攻灭南阳大军,或是踏平长安。那般局面,这百十号人亦是于事无补。
不过,自己需要向他们向军中将士传达一个讯息,他们的皇帝对待他们这些兵卒,依旧恩厚。自己也需要加强将士们,对自己的印象,来维持自己的统治地位。
相信,经今日谋面,这些兵卒定会好生与其他军队显摆显摆。
毕竟是亲眼目睹了大周天子龙颜,以及大周太子尊容啊!
“好了,峣关主,南巡事重,朕不便在此久留。稍后,些许赏赐,着弟兄们领下。”
“陛下,卑职等今得见天颜,已是万幸,岂敢无功而受赏?”
“朕出身行伍,其间辛苦,知之甚多。此次南巡,亦有犒劳诸军之意,汝等为吾高氏,或十年驻守一地,或沙场抛血争锋。高氏坐享富贵,怎可再苦了弟兄们!”
“这.....”
峣关队率心中一震,不知如何作答。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天家对他们的关切。
“时候不早了,峣关主,该见礼了。”
“卑职,恭送陛下!”
峣关队率执礼俯身大拜。
见此,高诚微微颔首,嘴角带着丝丝笑意,转身朝着帝撵而去。
上了帝撵,高龑也紧随入内,倒是两个小丫头,被赶到了后面的后撵中去。
峣关不大,关内只有一条路,百步长,接通南北关门。队伍再行,开道卒伍已出峣关,后军卒伍尚在关北。
不消片刻,帝撵出峣关。
撵驾内,高龑看着一言不语,目察侧方幽景的父皇,缄默不语。
良久,这份寂静才由高诚打破。
“龑儿,峣关片刻,有何感悟?”
“父皇收拢军心的手段,确实出奇,儿臣佩服。”
“汝今十载有四,放到乡里那些贫苦人家中,已算是成年壮力。明、后两岁,国朝应无战事,骤时去第八军历练历练,如何?”
“啊!”
高龑愣了下,随即肃穆神色,思索了片刻后,言道:“父皇有命,儿臣自当遵从。”
“不是命令汝去,而是不握军权,不持军功,汝日后可压不住追随朕的那些老将。朕缘何要南巡,为的就是让将士们知道朕,见到朕。如此,他们才会明白,应该效忠于谁!”
“儿臣心中明白。”
“嗯~先回去吧!”
“儿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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