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昨日孤已看过此段硐道,甚是不错,可支百余年啊!诸君,有功于天下,有功于三代矣。”
一间搭建的木屋之中,高诚站在沙盘前,大肆赞扬着屋内的官吏以及大匠。
足三十余人,皆拜礼谢言:“谢大王赞许。”
高诚压了下手,目光注视着张少监,问道:“听闻诸君欲于后诸段,皆依石门之法,于山体之中,凿出硐道?”
“回陛下,正是如此。此段硐道,乃是吾大周初建,本以为所行之法,会易于石门之修建。然观以时日,并未节省多少。且撑山巨木,久之必朽,维护尚是小事,怕就怕山体突然坍塌。”
张少监依着昨天对大王那番话的理解,小心谨慎的说道。
高诚满意的点点头,问向诸大匠:“张少监所言正合孤之心意,巨木虽大,然终究为木,蚁虫蚕之,甚不安全。且,国朝耗费如此心力,大修褒斜,所图者焉为三代哉?开山凿道,乃千古壮举,如若不能存千年,使后人用之,焉感吾等修建之功?另外,孤在这里也说明了,褒斜道成,一公十侯,这便是孤予诸君的承诺!”
“一公十侯?”
马钧瞪大了老眼,自言一语。
其余人的大脑,也多是突然间一片空白,回味着那四个字,不禁咽了下口水。
数月前,郭祭酒也曾许下侯位,但事后一想,也没多少人放在心上。其毕竟是臣子,焉能替大王做主。更何况,历朝历代,匠户封侯者,少之又少。国朝更立民爵,使得有公侯之位,得万千匠户及目,然终感遥不可及。
那些将军拼死沙场,马革裹尸。那些大臣日夜理政,殚精竭虑。
也未必就能博得公侯,更何言他们这些动动手,鼓捣鼓捣木石之人呢~
但现在.....
不一样了!
大王亲自许下一公十侯,金口玉言一开,也就是说褒斜成时,必有公侯!
“吾等愿为大王效死!”
“吾等愿为大王效死!”
看着群情激慨的众人,高诚再度抬手,压下众音,大声敕言:“先前郭祭酒说过,要为诸君勒名刻石,孤亦有此意。代诸硐道成,可于诸硐道出入口,立石勒名。不仅仅是诸位,还有那二十万壮士们,也皆勒名石上。国朝,不会慢怠有功于国之人!”
“大王仁厚,吾等拜服。”
“大王仁厚,吾等拜服。”
“孤,许了不少,诸君也须得用心用力。骤时,乃依功行赏,可非倚之资历。现在,诸君且说说,此硐道山体如何相撑,使其支之千载?”
“莫过于铸浑铁!硐道山柱,两尺有余,若铸铁墙,那便是两尺厚。重有万钧,定能撑山之体。且,千年万年,风雨不能蚀尽,可保万无一失。”
张少监没说话,原先那位李老丈便沉眉言道。
在场之人,莫不是看向自家大王。
铸铁墙,不算太难,毕竟只是百余步,分段施行,不成难题。
难的是这需要非常多的铁,也需要非常多的铁矿熬炼,更需要大量的民夫劳力。
高诚眼角眯了一下,当即下了决断:“那就铸铁墙,为万世计,为安全计,区区百步铁墙,何足道哉!”
“大王英明!”
“百步铁墙,国朝尚可。可若是百里铁墙,纵是倾中国之力,亦难为也。所以,孤想听听诸君,为南面诸段峭壁,有何作想?”
“硐道修建,惟马大匠最善其事,不若由马大匠为大王言之。”
“德衡,说说看,让孤听听!”
高诚笑着看向马钧。
马钧不迟疑,目光扫向身前沙盘。褒斜五百里,尽在其间。
而后,手指其北端一点,言道:“大王且看,吾等正在此处。褒斜自眉县西十余里起,经太一山,入南山。而后自此向南六十里,西接褒水,顺水直至南郑。故而,折道之后,所需开凿硐道,由此剧增。”
“往南六十里,再无栈道,其折入褒水之间,有几处栈道,最长者二百余步。开挖深山,起码需半年之久。而后沿褒水向南,少者二三十步,多者动遏数百步。其间,最长的一段,有千余步,三里之余。另外便是与故道相接的连云栈道,地形也是非常复杂!”
“故臣之打算,还借栈道,分段施行。栈道穴山插梁,多不足三尺之深。吾等隔之百步,深凿山体,入之七八丈,左右互开,接连其余穴洞,以成硐道。去掉硐道丈八之长,尚余五六丈,足以撑山峦之重。如此,亦可由栈道输运凿出山石,更换民力,补给水食。待完工后,再拆除栈道即可。”
“呼~”
高诚大吐了一口气,感叹道:“大工程啊~”
凿山入其内八丈,二十五六米,何其之难!
以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火烧水激之法,也得数月之功,才能入其内八丈。而且,日复一日的凿山,最是枯燥,常人很是难以相持。
毕竟,费劲浑身气力,辛苦一天,成果最多不过二三尺,有几个人能坚持下去?
马钧所言的分段施工,确实是好办法,最起码不会跟大汉修石门那般,埋着头从两头挖。一个石门,耗费三年之功,去掉春耕秋收,也就是一年半左右的功夫。
但其间那些人肯定也是遇到了自己猜想的困难,否则不会耗费这么长时间。
士气!
“深入八丈,起码半年功夫,士气问题,怎么解决?”
高诚直接问向马钧。
马钧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这个问题。
而后,高诚看向张少监。
张少监嘴角一苦,垂下头来。
作为工程总负责人,论技术支持,十个自己也未必比得上一个大匠。所以,日常任务就是维持民夫的秩序,以及鼓舞民心。
高诚暗叹一声,知道张少监想到了这个问题,但他的确没能力处理。
或者说,他所处的职位,不足以让所有人,听他的话,死劲的卖力。
看来,还得自己下场啊!
毕竟,在整个大周,也就自己的话,最有份量了。
“这样吧,以这二十万人为基础,编成吾大周的建设兵团。所有民夫刑役,编入军籍,所享待遇一如野战军。他们不需要上阵杀敌,主要任务就是负责国朝基建工程,依军功论赏。若因工程导致伤残,军属司会照顾其家小。若因公致死,皆按战死沙场抚恤,入凉州共葬墓。有大功者,可陪葬王陵。”
高诚咬着牙,心里滴着血,说完这段话。
而后,匆忙又向张少监言道:“张少监,明日汝便暂代褒斜建设兵团军将。另加左将军,封褒中县候。”
“???”
张少监瞪着两眼,不敢置信。
自己,这就坐地升官封侯了?
“还不接诏命?”
“臣叩谢大王厚恩!”
张少监一个激灵,当即伏地叩首,大拜。
高诚抽了下嘴角,暗叹一声,遂言道:“褒斜修建乃至日后其余工程修建,孤就交由汝了,莫负君恩!”
“大王放心,臣若有负大王,有负国朝,定提头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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