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水河畔,挤满了楚军士兵,后方的舟筏甚至都已停止输送兵力。
处于后方的袁术、张勋也很快得知前方发生了何事,立即抽调木梯、踏板送去对岸。以便大军迅速进攻,取得方便。
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就给浪费在区区一道沟壕面前。原本威势忷忷,想要一口作气,直杀到周军营前的楚军,也纷纷气竭。
楚军亦不是没有对策,毕竟渡河的地方不止这么一处。东面有洛阳城作阻,但西面只有一座河南城,周军部署的兵力不多。
只是由大将陈纪率领的两万楚军,奔波数里后,刚刚才传回消息正在渡河。
东面洛阳城的进攻,比想象中要好上不少。南、东两面城墙,皆有万余楚军进攻,配合着数之不尽的攻城重器,楚军已经登上城头一次,却被打了下来。
但这就是个好兆头,短短一个时辰内,能登上城头一次。那今天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更多。
木梯和踏板一送到雒水北岸,忍耐良久的楚军迅速开始突进。每条壕沟上铺上数十架梯子以及木板,也足够大部队越过了。
一连翻越八道壕沟,楚军来到第二道土墙前。万余周军,倚墙列阵,近两丈长的戈矛,纷纷顶起。盾牌遮蔽上面以及前面,使得楚军弓弩手的杀伤大大降低。
周军弓手在休息了足够长的时间后,也再度发矢,不断射杀着踩着木板跨过壕沟的敌军。
四五矢过后,弓弩兵再度后退,至第三道土墙前方数十步的两道壕沟之中。以强弩弓箭,继续攻击靠近第二道土墙的楚军,偏偏这个距离,楚军弓弩手根本摸不到。
几百名楚军扛着木梯、木板,搭在土墙前的壕沟上。却突然发现,那土墙前预留的地方顶多供一人立脚。
“杀!”
迟疑片刻,楚军还是硬着头皮,冲上前去。
周军戈矛乱刺,踩在壕沟半中的楚军纷纷被捅杀,掉入沟壕中。
在这道土墙前,楚军铺放了最多数量的木板,希冀能够将兵力优势发挥出来。
只是,面对那躲在近一人高后面的周军,根本不给楚军靠近的机会。一排排戈矛,正杵在壕沟上,想要踩着木板越过这密密麻麻的戈矛,几乎不可能。
而楚军戈矛兵,站在两壕之中,却始终无法够到土墙。只能尽量拨打周军戈矛,来为突阵的轻兵作掩护。
后面弓弩手就更没办法了,那周军盾牌之上,都不知道钉了多少根箭矢了。零零散散射杀些许周兵,对战局起不到任何作用。
一批批楚军士兵奋勇上前,接踵倒在那矛阵下,尸身堆在土墙脚下,或是填塞着沟壕。
损失惨重之下,楚军不是没有想过其他办法。比如将木板直接搭到土墙上,只要能冲过去,那就可以杀入周军战阵。
只可惜,还是冲不过去。
除非他们携带的木板能够一口气将这延绵数里的壕沟全给铺上,又或者用尸体把壕沟塞满!
酣战大半个时辰,楚军暂停进攻。
两军士卒皆是望着土墙前的壕沟,深有丈余的壕沟,已经被尸体塞满了大半。
数里之长……
谁也不知道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究竟有多少楚军死在这道沟壕之前。
周军只知道,酣战如此之久,全军损折不过千人左右。
“退!”
眼看楚军不再进攻,周军也伺时后撤。主力兵马先退,两千余人防备楚军掩杀。
可楚军似乎被吓傻了,只是眼睁睁看着周军后退,却不作追杀。
随后,两军士卒,再度隔之一墙,百步对视。
楚军之中,充为前锋的几员偏将及下属校尉,商议一番后,决定不再继续进攻。
两万多楚军就呆在这河畔前原地休整,同时收敛伤员以及战死袍泽的尸身。
主攻周军大营的兵马,突然不再上前,洛水南岸的袁术以及张勋,都是疑惑不已。
眼下鼓声继响,金锣未明,何以数万人停滞不前?
“去,传令雷薄,再不向前,孤砍了他们脑袋!”
在击鼓示意后,袁术见渡河兵马,竟无视鼓号,顿时大怒!
“诺!”
传令兵立即奔下望台,前往河边,准备渡河传令。
反倒是张勋,皱着眉头望向周军大营的方向。雷薄带兵的能力虽然不怎么行,但勇力飞凡,常为先登。
之前凡有大战,其必为先登,故而自己才命其率领渡河部队,以求仗其勇,而破敌众。
事非寻常!
良久,雷薄亲自自河对岸而归,直入望台。拄着一根断矛,腰腹、左臂、腿肢遍缠伤布,鲜血抑抑渗出。
一上望台,雷薄环视其间十几员楚国大将,愤恨之色,布于颜表。
“雷薄,何故滞兵不前!”
袁术看其亲自归来,身披创伤数处。心中怒气稍去三分,但还是厉声斥问。
闻鼓而进,闻金则退。
哪怕是袁术没上过几次战阵,也知晓其间道理。
“末将~不敢再向前矣。”
雷薄咬着牙,愤懑道出一句,不等袁术发怒,又长叹言道:“大王以末将悍勇,引为先锋,率部渡河而攻。末将不能以死相报,深负王恩。然,末将不得不如此行事!”
“三万余锐士,渡河不过两个时辰,损折近半。末将帐下,左右偏将二人,一死一伤。校尉一十六人,七死三伤。余者司马、军候、屯将等军吏,死者不下百余人。一众精卒,战死七千余人,伤及五千。诸将校、军吏、兵卒,知死而后继,不可谓不勇哉!”
此言一出,台上众人悉数面面相觑,不敢置信这些数据是真的。
但,再观雷薄之形,似乎并无作假之样。身为前军统帅,以悍勇著称的雷薄,都身披数创,可见战事之惨烈。
“纵是汝部损失惨重,大纛金鸣未起,擅自顿兵,该当何罪!”
袁术依然斥声相问,使得雷薄面色骤然苍白,无奈苦笑言道:“末将深知罪责之重,还请大王斩薄之首级,示众三军阵前!”
雷薄突然丢掉手中拄着的断矛,轰然跪向袁术。腿腹之间,伤口迸裂,鲜血横流。而其面无俱色,伏身叩请。
“哼~拖下去,枭首示众!”
袁术心下一狠,大手一挥,斥声于周旁卫士言道。
雷薄起身,直视张勋,却拱手以向袁术,愤怒吼道:“末将不惧一死,唯恨庸碌之徒,仍居高位!”
“此战末将之不利,大将军亦何以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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