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真司几乎是抖着手,迫不及待地接通了电话。

“双塔大楼那边的消息一传来，我们立刻就获得了许可。”电话那头的人说：“情况怎么样？”

乾真司仰头看着上方，尽量镇定地说：“火已经烧到了47楼,少主……少主和神野先生都还没有出来。”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片刻，说：“知道了,我们很快会到。”

“尽快！越快越好！”乾真司压抑着情感,声音微微发颤地说：“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明白。”

………………………………

“撕拉——”

柔软的衬衫被撕成细长的布条,光着膀子的毛利小五郎正在跟自己的衣服较劲，孩子们都趴在旁边累得喘气。

这里是69楼。

这一层应该是作为企业办公的地方，细致地划分了办公区和宽敞明亮的工位，角落里还摆着不少绿植,只是双塔大楼内部还没有正式启用，所有桌柜上面都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放。

周围此时十分安静，连惨叫痛哭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这些人一样。

因为这一行人老弱病残兼具，想快也快不起来,因此当其他人都跑下去逃命的时候,他们就落在了最后面。一口气往下跑了五层楼,其他人还好说，一路背着北原苍介的毛利小五郎腿都开始抖了,阿笠博士因为受伤,也是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众人不得不停下来休息，毛利小五郎把自己的衬衫脱下来撕成长条，和毛利兰配合着给北原苍介做了个简单的包扎——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卫生或者感染了,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加油！再坚持一下！”铃木园子给孩子们鼓劲：“只要到了60楼,我们就可以通过联络桥到隔壁的b栋,那时候就安全了！”

“要是可以坐电梯就好了。”元太躺在旁边，哀叹：“为什么我们不去坐电梯呀？”

“你真傻呀！万一电梯半路出故障了怎么办？”铃木园子翻了个白眼。

“那……我们就会被困在电梯里面……活活烧死？”元太嗫嚅着说。

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三个孩子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而且着火的话，电梯就会变得像个蒸笼一样，温度会非常高，可能还有浓烟，逃生的几率比在外面小得多。所以发生火灾的时候，乘坐电梯会很危险。”

柯南趁机给孩子们科普了一波，顺便教了他们一点火灾时逃生的知识，分散孩子们的注意力：

“……火势是向上蔓延的，所以应该尽量往下疏散。但是不要轻易跳楼，尤其是我们现在这么高的楼层，跳下去就死定了，要尽量利用大楼内部的通道逃生。还有就是遇到关闭的房门时不要随便打开，要先检查房门有没有变热，如果……”

“砰！”

清脆的爆响声忽然从上面的某层楼传来，经过墙壁的反射和回响，那声音有些变形，但柯南和毛利小五郎同时分辨出来，浑身一震，下意识地仰头看去。

枪声！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枪声？

警察？

还是那个组织的人？

有人被杀吗？

柯南心中担忧，不假思索地拔腿就往上跑，口中喊道：“你们先下楼！”

“柯南君！”

毛利兰喊了一声，立刻站起来，急切地说：“爸爸，园子，大家就拜托你们了！”

话音未落，少女就追了上去。

她是绝对不可能让柯南独自一个人去面对危险的。

“小兰！”

“柯南！”

众人来不及阻拦，也不可能丢下这里的伤员不管不顾地跟上那两人。毛利小五郎咬了咬牙，重新把北原苍介背起来，对其他人说：“我们先往下走，他们会追上来的！”

“是！”

光彦率先应了一声，和元太一左一右扶住阿笠博士，两人此刻表现得格外成熟可靠，丝毫也没有给大人添乱，原本也准备过来搀扶的铃木园子甚至都找不到插手的机会，转身一看，却发现旁边又少了两个人。

“咦，那个冷淡的小女孩呢？”

“什么？”众人一惊，急忙四下里去找，却不见灰原哀的踪影。

“灰原……灰原同学什么时候离开的？”步美地担忧地问。

众人面面相觑，竟然一个人也回答不上来。

逃命的时候，每个人都只顾着蒙头往下跑，眼前除了被手电筒照亮的一小块地方以外，其他地方都黑得像是被墨水染过一样，谁也不知道灰原哀什么时候脱离了队伍。

沉默在众人当中蔓延了片刻。

“园子姐姐！”光彦抬头看着铃木园子，十分严肃地说：“对不起，博士和步美就拜托你照顾了，我要去找灰原同学。她可能是迷路或者受伤了，不能不管。”

“我也要去！”元太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妈妈说过，如果留下任何一粒米，都会被老天爷惩罚的！”

“我……我也一样！”步美攥着小拳头说：“我应该拉着灰原同学的……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松手了。”

“不行！要找人也是我去找，你们乖乖去逃难！”毛利小五郎严厉地说。

“你们啊……”铃木园子叉着腰无奈叹气：“小孩子在这个时候逞什么能？你们扶着博士往下走，那女孩就交给我好了！”

她转头又对毛利小五郎说：“叔叔你也别争这个了！你要走了，谁能背的动北原？是我还是孩子们？所以还是你辛苦一点照顾大家，我去找才是最合适的。”

“但是……”光彦还是不愿意临阵逃脱。

“别可是了！”铃木园子在三人的脑袋上挨个敲了一下，敲得他们抱头痛呼：“现在就给我出发！”

她一蛮横，众人就没办法了。加上她说得也有道理，孩子们只好应道：“是——”

“放心吧！”铃木园子努力忍着不露出害怕的模样来，潇洒地一转身，挥手道：“就你们这个速度，我找到那孩子以后肯定能很快就追上来的！”

话音刚落，楼外就传来一声巨响：“轰——！！！”

联络桥爆炸了！

……………………………………

灰原哀悄悄放慢了脚步，跟其他人错开距离，跟着跑了几步以后停下来，看着他们的背影被黑暗吞没，她慢慢停下来，坐在楼梯上，细瘦的胳膊怀抱住自己。

脚步声渐渐远去。

女孩紧咬着嘴唇，蓄满眼眶的泪水滚滚滑落，喉间发出破碎压抑的呜咽声。

是我的错。

她想。

这都是我的错。

在灰原哀看来，能做出这种手笔的，只有黑衣组织。而他们想要杀死的，肯定是自己这个背叛了组织的人。

所以……宴会厅里惨死的那些人，为了救他们而受重伤的北原苍介，还有博士和孩子们此刻的身陷险境……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想到之前自己瞒着所有人在半夜偷偷打电话的模样，灰原哀恨不得倒转时间掐死那个鲁莽的自己。

背负着这样的罪孽，她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只要我死了……只有我死了……这一切才能结束……

喃喃低语着，灰原哀顾不得去想自己离开后其他人会是什么反应。她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胳膊，好像这样就能带给自己勇气。

过了一阵后，灰原哀从随身的小包中取出了一个小药盒，从中拿出一枚红白相间的胶囊。

这是aptx－4869的解药，实验品到目前为止只有小白鼠和柯南。灰原哀虽然是它的发明者，却从来都没有服用过。

但现在……她不能以孩子的模样去死，这样会暴露收留她的博士和柯南。

她必须让组织的人看到她的尸体，这样一切追杀才会结束，她关心的那些人才能获得平静的生活。

下定了决心，灰原哀的眼神渐渐平静，她一口吞下了解药！

好热……好痛……骨头都好像融化了一样……皮肤、骨骼、肌肉……好像都在迅速地撕裂并且重组……

服药以后就是这种感觉吗？痛的无法言语……江户川那家伙，居然还想天天吃……那个笨蛋……

几分钟后，少女在黑暗中站了起来。

她赤着脚，皮肤白得似乎在黑暗中会发光。她从地上的衣服里捡起从柯南身上偷来的耳环型电话，然后随手扯了一块桌布围在自己身上。

不知从何处传来爆炸的声音，巨响撕裂了夜空，但传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已经被削弱了许多。

少女侧耳听了听，沉默片刻，然后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那个刻在记忆深处的电话号码。

“莫西莫西？gin”

“……sherry。”

男人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从电话中传来。

“是我。”少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空，回想着这段仿佛偷来的时光，勾起嘴角笑了笑：“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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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清是因为颠簸带来的疼痛还是因为烟雾而感到窒息的痛苦，昏迷的北原苍介苏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