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难打听,高信很快就回了:“侯爷早晨在大寺都是例行公务,只是午时,出时被河间郡王叫走了,去了附近远春阁包间用的午膳,没有让人进去伺候,大概半个时辰后侯爷出,脸色不太好,看着像哭过,然后就回宫了。”
姬冰原手指敲了敲,想到君聿白今日简单几句话,就让云祯仿佛放了么负担一般。
据朱绛所供,自己战场失踪遍寻不到后,内阁与军机处扶了储君姬怀清登基——后入了佛门苦修,因此不事,只从看的母亲嘴里听说帝被废,定国公全族男丁流放,毫无疑,这个废帝罪定国公府的人应该是自己。
但这应该是第一,第二,吉祥应当是放弃了朱绛,转而扶持姬怀素,因此第二姬怀素应为储君,姬怀素杀了吉祥,自己应该会和第一一样回。
那天听到的只言片语,吉祥也不知道后事,只猜出了自己或者回了,为出气。
这两,都有一点不处,自己若是活着,为么坐视储君登基?
自己不当会让事态失控,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自己失踪时,无法事——是囚禁?不可能,任何人若是能擒,应当第一时间处死以绝后患。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是病重不起,隔绝人。
所以,自己回京时,只怕尚未完全恢复,那么,陪在自己身边治疗,陪自己回京的,很可能是君聿白。
这就说得通了,姬怀素怕是在吉祥跟前说了么,让吉祥以为自己和君聿白有私,君聿白又是自己重病救治的键人物。细想就知道抛出君聿白这件事出,应当是以此为胁,想要回到姬怀素身边。
吉祥自然不可能同意,这几日反复说过几次我不让。
心结应当在此,怕,舍不得朕,但又怕朕无人救治,害了朕将战场若是有事无法活命,因此这样沉重的负担一子将击垮了,不能和自己说,心里埋藏着这样大的秘密,一个人苦苦挣扎着被负罪感、歉疚感压倒了。
姬冰原长长舒了一气,君聿白敏锐,发现了不对,及时解开,实在是侥幸。
姬怀素……如何处置?
姬冰原沉了眼眸,处置容易,养大的野心,再引导犯错,于这种常年在权力顶峰的人,太容易了。
但打鼠还要怕伤了玉瓶,吉祥如此害怕自己知道,自己就只能当做不知道。至于那未知的未,显然姬怀素所知也不,无济于事,白白让吉祥担忧罢了。
姬怀素,在目前布的棋局中,还有用,翻不起大风波,也就吉祥太单纯,才会被给唬住。
但,敲打一,给云祯出了这气,还是该的。
最键的心结让君聿白误打误撞给解了——那剩的心腹大患,还是北楔。
想了,写了封密令,招了高信,即刻送信给丁岱,命人招了姬怀素。
姬怀素以为姬冰原是要择嗣的进展,心打点着,进伏身子大礼参拜。
没想到参拜去,皇上就没叫起,只能伏跪不敢动,直过了半晌以后,冷汗爬满脊背,双膝跪得发疼,姬冰原批完一叠折子,才仿佛看到一般,道:“昨日昭信侯与你用午膳,回就病了,御医说是急怒攻心。”
姬怀素唰的一冷汗就了。
姬冰原慢慢道:“昭信侯一贯天真烂漫,也不轻易与人生气,朕想知道,你究竟和说了么,教急怒攻心,高烧不退?”
姬怀素将头磕了去:“臣……言语不慎,冒犯了昭信侯,是臣失仪了,请皇上责罚。”
姬冰原重复道:“言语不慎。”
姬怀素心飞快计算着,云祯绝对不敢在皇上跟前说么,只能道:“臣恋慕昭信侯已久,昨日想请用饭,结果席中臣言语轻浮,触怒了侯爷。”
姬冰原道:“西宁侯晚宴那天,昭信侯喝醉了,朕去接昭信侯,你认出了吧。”
姬怀素几乎头皮发麻,一个头磕了去,不敢再说话。
姬冰原淡淡道:“朕幸了昭信侯,你嫉妒?”
姬怀素料不到姬冰原竟然直接在跟前揭穿宠幸云祯的事实,两股战战,磕头去:“皇上恕罪,臣心嫉妒,言语不敬,触怒了昭信侯。”
姬冰原走了,缓缓走过姬怀素跟前,停在跟前,看着背后透湿的背心:“你知道是朕的人,你还敢肖想?”
沉重的压迫感再次压了,恐惧攫取了的心,姬怀素时隔年,再次回忆起了前的恐惧,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只看着那双龙靴停在自己额前,久久不动,仿佛随时能拔剑斩的头颅。
姬怀素颤着声:“臣不敢。”
姬冰原淡淡道:“昭信侯云祯,是朕立的男后。未诏谕天,是因为好自在清静,朕也不欲置于风浪尖,被凡夫俗子,庸人闲人议论。但已上了宗室金册,将择嗣子,将会记在名。”
姬怀素浑身颤抖起,姬冰原慢慢道:“言语冒犯,不敬皇后,该当何罪?”
姬怀素道:“臣惶恐,臣认罪,求皇上宽恕臣不知罪。”
姬冰原道:“朕今日叫你,就是教你知道,你若用心当差,忠心耿耿,朕尚能容你,你若再敢肖想皇后,不敬皇后,朕绝不轻饶。”
姬冰原道:“朕要罚你,你服不服。”
姬怀素一个头磕了去,浑身几乎都在打颤:“臣领罪,臣谢皇上隆恩。”
第二日,天色微,这日算得上是个晴天,但大雪后仍然冷得紧。
这日乃是小朝会,朝廷不少文武重臣侯在殿等候皇上传唤听政,却见两个龙骧营护卫从殿内押着一人出,压跪在玉阶,剥去外袍,一个紫衣内侍走了出,手里持着戒尺,有人认得那正是顶替外放的丁岱御前总管位置的墨菊总管。
墨菊站在男子跟前,朗声道:“河间郡王,言语冒犯昭信侯,行为狂浪,不知检点,圣上谕,掌嘴十,殿前罚跪一个时辰后回府,闭门思过一个月,罚俸一年,如有次,决不轻恕!”
朝廷众臣全都悚然望去,果然见两名侍卫上前架住那男子臂膀反持,各出一只手将头扳起,露出脸,面容清俊,双眸紧闭,不是河间郡王是哪个!
只见墨菊手持戒尺上前,啪啪啪!几道戒尺去,河间郡王白皙的脸已陡然浮现出几道红肿棱子起,然而墨菊全未留手,仍然手又狠又快,不时十掌完,河间郡王双颊已高肿起,青紫红肿,嘴唇破皮,惨不忍睹。
却见墨菊将戒尺横过,双手捧着道:“河间郡王谢恩吧。”
姬怀素跪伏去,叩头谢恩,然后伸出双手,接过那戒尺,高高举起,长跪在殿前,一动不动,外袍已被剥去,身上仅着棉衣,在冷风中一直微微打着颤,举着戒尺的手也都冻成了青灰色。
后再进出的朝臣,看到面容红肿,举着戒尺跪着,便知道是受了君罚,全都心中悚然,不敢说话,安静默然地从身侧走过,进入殿内。
河间郡王言语冒犯昭信侯,被圣上当众责罚,还是用的群臣前掌嘴,御门罚跪这样折辱的手段,消息飞快流传,等姬怀素罚跪完离开宫中,整个京城高官大臣全都已知道了这个悚人的消息。
圣上虽则严峻深沉,乾纲独断,但其实对朝廷百官责罚时,极少用廷杖、掌嘴、罚跪这等折辱人的手段,连面斥都极少,只是命丞相代为斥责、降职,送有司议罪等手段,器量如海,深沉宽宏,正是君王气度。
然则如今居然为着昭信侯责罚郡王,还是如此折辱手段,这还真是陛继位以第一次,可见是动了大气。
责罚的是宗室子,说起算是皇帝家事,旁人自然不好说么,不然一个结交宗室的名头落,谁担得起?再说昭信侯身上都还有着大寺少卿的职务,若是河间郡王果真言语冒犯了朝廷大臣,皇上为此责罚降罪,那也正中朝廷百官们怀,有此例在,今后宗室们对待朝臣总能些尊重,不敢借着身份仗势凌人。
宗室子们原本就该做们的闲散宗室,皇上一贯圣,总不会无缘无故责罚,必然是河间郡王有错在。
因此朝廷百官,对此事居然全都有志一同的沉默了,便连一贯有事没事也要上几道折子的御们,也都诡异地保持了沉默。
罚了姬怀素,姬冰原这胸中的恶气才算出了些,议完政后,自回了寝殿,看到君聿白在陪着云祯说话,云祯拥着狐裘,气色已经好了很,倚在床上,叽叽咕咕笑个不停。
微微一笑,进去道:“说么呢这样开心。”
君聿白道:“我和云侯爷说你当初种种洁癖怪癖,侯爷只不信。”
姬冰原道:“么怪癖?”
君聿白忍着笑:“比如吃鱼若是别人提前翻过了你肯定不吃了。”
姬冰原这才知道那日云祯促狭的缘由,含笑道:“旁人碰了朕肯定不吃了,但吉祥算是自家人,与朕结发百年,同心同体的,那自然是不一样的。”
云祯看在君聿白跟前也丝毫不掩饰们的系,脸一红,竟然不知说么了,心里却充满了隐秘的欢喜。
君聿白叹息:“我做错了么,竟是听你们在这里打情骂俏,罢了,我出去了,你们私如何我可不管,但——节制房事,别忘了。”
云祯脸爆红到几乎滴血,君聿白已悠然起身,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