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手脚并用爬了起来,转头四望一下,心中诸念电闪,随即一咬牙,快步朝着城门口跑去,召来一名兵士,立刻便道:“立刻给老子备马!”
看着那兵士应声离去,他快步上了城楼,回到岗亭内,立刻便开始收拾随身物件。
看这情形,显然是打算跑路了。
却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余大人,你这是作何?”
听到声音,正收拾东西的余大有身形一颤,脸色苍白的回头看向门口,却见一守备小兵正定定的盯着他。
“吴守城?你不好好当值,来此作何?”被称为余兄的将领,认出来人,脸色更是青红交加,怒喝道。
吴守城闻言,没有答话,眸光却是瞥了瞥他刚刚收拾的包袱,随即抬眼再次看向余大有。
余大有见状,眼中顿时变幻,手微微向后,突然抬脚便朝着门口来人走去。
两人相距不远,只需三两步就将靠近。
吴守城却恍若未见般,竟然也抬起了脚步,朝着他走来。
见状,余大有眼中惊疑了一下,停下了脚步,右手却悄悄向后,握住了后腰上的刀柄,口中却喝问道:“本将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吴大人闻言笑了笑,径直走到他身边,又看了看他收拾的细软,微微摇头道:“我是来禀报大人,将军传令,守备营全员集结,将军马上就到。”
“本将知道了,马上就来!”余大有眼中微变,却是点头道。
吴守城又盯着他看了一眼,便拱了拱手,转身。
却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身后余大有眼神陡然凶光大盛,豁然拔刀,只听“当啷”一声,刀光便直朝着吴守城脖子斩下。
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吴守城身形豁然一闪,侧身避过这一刀的同时,陡然右掌抬起,如电光般挥出,抓住了余大有握刀的手。
余大有一惊,大骇之下,还来不及反应,手中刀便已被夺了去,他立刻便知不妙,想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吴守城手中的刀横在了余大有脖子之上。
一切落定,岗亭内安静下来,余大有目光惊骇,而吴守城却神色淡淡问道:“余大人,你莫非忘了,老子是什么出身,就凭你这凭关系爬上来的货,也想对老子下手?”
余大有闻言,脸色顿时再复苍白,他记得了,吴守城是谁,那是曾经在方帅身边的亲卫。
仿佛力气一下被抽空了,看着吴守城,却仍自坚持道:“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吴守城冷哼一声,放了他,将刀扔在地上,目光看向他脸上的鞭痕,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将死之人,又何须我来动手?”
又看了看他收拾的那些细软,冷笑一声:“提醒你一句,将军马上就到,想跑?还是是省省吧!”
说罢,转身就走。
余大有眼中刚刚因逃得一命而升起的光芒又幻灭了,眼中的凶狠顷刻变成了祈求:“吴兄,你就念在同袍一场的份上,饶我一命吧,只要你放我一马,有什么条件,你尽管开。”
吴守城脚步微顿,又回过头来:“余兄,不是我饶不饶你的问题,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便是跑又能跑到哪儿去,这么大的黑锅,你不背还指望将军来替你背吗?就算你真的侥幸能逃走,你城里的家人又怎么办?”
随着吴守城的话,余大有眼中最后的希望一点点熄灭,最后只剩下死灰一片。
这些道理他如何不懂?
只是性命攸关,选择性的忽视罢了,此刻背吴守城剥开,他的心彻底凉了,不再求救,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吴守城转头看向他,微微沉默后,却又微微一叹:“罢了,老子也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倒是还有一条路,如果你答应,老子就助你一臂之力。”
余大有闻言,当场浑身一震,看向吴守城,眼中再次升起希望,直接从地上爬起,又双腿一弯,直接跪在了吴守成面前:“只要吴兄能够救我一命,不管什么条件,只要余某做得到,定倾力以报。”
他也不傻,不会当真指望吴守城凭同袍情谊就冒着风险救他,他们俩关系可不怎么样,当初吴守城可是和他平起平坐的,只是因为前段时间吴守城惹了事,才被一撸到底,而之所以被一撸到底,这其中他也没少落井下石。
吴守城闻言,眉头稍动:“老子也不指望你厚报,不过老子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虽然不会落井下石,但也没那以德报怨的觉悟,当初老子是怎么被一撸到底的,你心里有数吧!”
余大有不敢狡辩,立刻便道:“吴兄尽管放心,只要我能逃此一劫,定倾尽所能助吴兄平反当初之冤屈!”
“好,你说了,老子就信了!”吴守城眼中微闪,这余大有虽然是个草包,但他却有些背景,其舅舅是守备营的副将,他能到这位置,全凭他舅舅出力。
吴守城上次为了躲进牢里去自保,和礼部大人家的公子干了一仗,后来因曾是方有群方大帅的亲兵的缘故,又得方有群放话,才震慑住了局面,让他没被暗害。
但方有群虽然名头很大,却到底带兵在外,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而且他只是方帅曾经的亲兵而已,能保他一命就不错了,不可能过度插手。
守备营这边因为方有群,没将他开革出去,但却还是将他吴守城给一撸到底,作为给那位礼部大员的回应。
如今他只是一个小兵,已经基本再难起什么大作用了。他必须想办法再爬上去,明王府不可能出面帮他,所以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今天的事发生后,他灵机一动,就盯上了这货,觉得机会来了,他早知这家伙骨头并不硬,所以趁机胁迫。
脑海中闪过这些念头,吴守城沉声道:“事到如今,你想保命,也只剩下一个办法,前些日子,巡防营沈玉明偏将一骑出城,自请先锋营的事迹,你还记得吧!”
“沈玉明?先锋营?”余大有一愣,这件事早已传遍京城各营,轰动很大,余大有又如何能不知道。
下一刻,他便一把站起身来,面色大变的盯着吴守城,惊怒道:“吴守城,你安的什么心,你所谓的办法,莫非就是让我和他一样,去罪军营送死不成?”
吴守城直直盯着他,半晌才道:“你是死是活,关老子屁事,老子是念在同袍一场,给你一个机会,你如果不要,老子还懒得多管闲事!”
说罢,再不多留,转身跨步就走。
余大有面色急变,刚刚升起的怒气又瞬息消散,眼看他要走,又再次拉住了他,恳求道:“吴兄且慢,是我不对,还请吴兄息怒!”
吴守城重重冷哼一声,但到底还是站住了:“办法我说了,不去,你唯有一死。去了还有得一拼,而且就算死在了战场,至少还能落得几分声名,也算死得其所。去与不去,你自己看着办。而且我提醒你,时间不多了,最好趁将军还未赶来之前便走,否则,怕是你想去都没这个机会。”
余大有满脸苦涩余惊惧:“吴兄,那先锋营是什么地方,你是知道的,就凭我这点本事,一旦去了,必然是尸骨无存啊,与其这般,还不如就在此伏诛,至少还有家人帮忙收尸。”
吴守城也是无语了,若非想利用他,他真的不愿和这没骨头的货多说,却还是沉声道:“也罢,我就好人做到底,你知道我的出身,虽然如今出了军中,但好歹曾经跟在方帅身边,还有几分关系在,你且直接去苏北,直接去方帅手下去,那边先锋营将领中有与我交好之人,我会让他对你照顾一二,别的不敢说,保命应该问题不大。”
余大有闻言,眼睛顿时亮了,顿时心里有了几分底,千恩万谢。
…………
……
“我余大有从军多年,何惧生死?今日愿以待罪之身,自请先锋营,若能侥幸斩敌二三,便也不负男儿之志……”
夜幕下,余大有一骑出城,豪气干云,守备营的官兵,皆为其言行而震撼。
吴守城也在一边,注视着其身影消失,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的目的达到了,捏住了余大有的生死,就不怕他不出尽全力。
心思一转,吴守城目光看向远空黑暗,神情微凝,他不知道,明王那边的情形如何了,是否能顺利出京。
正自想着,忽然,却又只闻马蹄疾,他连忙望去,却只见数骑正飞奔而来,到得近前,他凝眸一看,原来正是先前出去的那几骑。
只不过此时并不止他们几骑,身后还跟着那数位道家内卫一起回来了。
“来人!”那数骑入城,为首之人,顿时怒喝一声。
守备营众官兵一时噤若寒蝉,余大有走了,将军亦还未赶来,其他小头目亦无人敢出头应声。
见此,那马背上的人更是大怒起来,手中马鞭凌空一挥:“没听见吗?城门值守参将何在?还不过来?”
现场更静了,也就在这时,吴守城双眉微动,却是动了。
他连忙上前,来到马前躬身抱拳:“卑职吴守城,拜见张总长!”
这张大人啊,并非别人,正是张邦立是也,此时他风尘仆仆,脸上笼罩着寒霜,眸光死盯着吴守城,见他制服并非值守参将,冷声问道:“你是何人,值守参将何在?”
“总长容禀,余参将他……”吴守城立刻将余大有自请先锋营,星夜而去的事说了一遍。
“简直放肆,是谁给他的权利,让他敢自作主张?”张邦立眉峰微顿,闻言心中更怒。
这分明就是畏罪而逃,但眼见这么多兵士在,他也不好再多说,毕竟这余大有虽然不合规矩,但毕竟表面上却是壮志凌云,乃是怀着必死之心,去为国征战了。
心中怒意难平不得发泄,便冷哼一声,打马便走。
也就在这时,守备营主将终于赶来了,然而张邦立却根本未曾停马,直接从欲要拜见的主将身边疾驰而去。
待得主将脸色青红不定的来到城门下,搞清楚了情况之后,立刻派人去追余大有,要拿回来问罪。
但实际上,也只是表面上做做样子,不可能真得追回来,人自己走了,也就代表把罪责担下了,要真追回来,还不知道要多少牵连。
“吴守城,不错!”最后主将对吴守城挺身而出,让张邦立无言而回的情况表示了赞赏。
……………………
……
而另一边,张邦立一路狂奔回宫。
下了马之后,看着跟随在他身边得一众道家内卫,眉头微挑,却还是拱了拱手:“有劳诸位了,我这就去向陛下回报!”
“张大人,此次拦截不利,实在乃我等失职,不过,我等均有伤在身,狼狈不堪,不便立刻去向陛下请罪,还请张大人在陛下面前为我等周全一二。”内卫倒也客气。
“张某必实情相告!”张邦立看着他们衣衫上得血迹,郑重道。
内卫也不多话,皆叹息一声,离去。
张邦立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眸慢慢眯了起来,身后一随从在他耳边小声道:“大人,他们分明就是出工不出力,要真想拦,又岂会还晚咱们一步出城……”
张邦立手一抬,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只是挥了挥手,随即遣散了他们,独自朝着御书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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