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锡爵的命令下,憋了一口气的赵飞将,迅速出动军队,封禁全城,展开地毯式搜索。
可是老爷们仍旧感到惶恐不安,生怕此番举动会让战争在南京城内爆发,这是他们最为害怕得,他们还是希望能够躲在军营里面。
但是王锡爵却对此非常不满,他扬言堂堂官员,成日躲在军营里面,这成何体统,于是他要求各部官员立刻回到自己的官衙,执行公务,否则的话,将以失职罪论处。
他自己也是以身作则,拉上王一鹗上得马车,前往兵部,主持大局。
马车内。
“大人。”
王一鹗瞧了眼王锡爵,试探道:“如今许多官员都担心,这么做会不会引发战争?”
王锡爵摇摇头道:“这你放心,我是陛下派来的,郭淡就是再嚣张,他也绝不敢违抗圣意。”
王一鹗又问道:“关于那个纸团?”
王锡爵稍稍一愣,旋即点点头道:“是我的人交给你的。”
王一鹗狐疑地瞧向王锡爵,道:“那这事......!”
他当时受到各方势力的施压,准备给郭淡下达最后的通牒,让他离开南京,可是在半道上他却收到一个纸团,而纸团上面则是要求他不要去驱逐郭淡,并且盖有内阁官印。
他才临时决定打道回府。
在当时,王一鹗也不并未想太多,他只是认为上面可能是另有安排,但这期间却发生了这么重大得危机,这回想起来,他开始怀疑这是不是王锡爵与郭淡唱得双簧。
王锡爵道:“如果你当时驱逐郭淡,战争可能已经爆发。郭淡并未有骗你,他的确是想在南直隶挑起一场战争,因为他已经为此做好万全得准备,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他目前手中控制着播州、云南、吕宋三地的精锐之师,同时他的一诺保险、一诺粮行又收购了大量的粮草,以及大峡谷也在他的控制之中,他如今要发动一场战争,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王一鹗听得更是惊奇不已,道:“他这是要造反呀!”
王锡爵只是瞧了他一眼。
王一鹗是心领神会,这八成就是皇帝默许得。
王锡爵又道:“关于这其中具体细节,我也并不是非常清楚,陛下一直都是单独召见郭淡。我只知道陛下对于江西的种种行为是感到十分愤怒,陛下可是非常看重新政,看重播州的恢复,陛下希望新政能够取代张居正的政策,成就自己的丰功伟绩,故而也就默许了郭淡在江西的行为。
但这可是非常危险的,随着双方的相互攻伐,这迟早会走向战争,这也令我们内阁对此深感担忧。然而,郭淡此行的目的,就是要争取到南直隶的支持,他虽然是说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
但是我们内阁根据郭淡的准备行动判断,如果南直隶再出现江西那种情况,就极有可能就会爆发战争,于是申首辅便向陛下建议,遣派内阁大臣前往南直隶主导改革。
而我本是要前往辽东主持改革事宜,是陛下临时调派我来南直隶,我生怕你们等不到我来,就爆发冲突,因为郭淡可是非常渴望发动战争来解决问题,因为一旦发生战争,一诺粮行、大峡谷,都将深受其益,故此我派人先快马加鞭赶来这里,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这短短半月之间,竟然发生这么多事。”
“原来是这样。”王一鹗不禁抹了抹汗,现在他终于可以确定,郭淡真不是在吓唬他,而是真的想要发动战争,又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王锡爵道:“有关于这一回内阁改组,你应该也听说了,但你可能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其实陛下突然决定改革内阁,加强内阁权力,其主要原因乃是为了制衡郭淡,因为如今郭淡的实力已经是非常强大,别说你们,他就是在阁部,也都可以横着走。
故此在京城,朝野上下是空前团结,因为朝中官员都感觉到郭淡的威胁。
申首辅派我前来,一方面是阻止战争的爆发,而另一方面,就是要打赢官员对郭淡的战争,将改革主导权控制官府手中,这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如果内阁再度失败,那么陛下将会全权交予郭淡处理,毕竟前面几次,内阁都是惨败收场,而郭淡皆是大获全胜,陛下对我们已经非常失望。郭淡挑起战争的最终原因,也要夺取改革的主导权,坦白的说,一旦战争将南直隶摧毁,也唯有他能够拯救南直隶。”
王一鹗听得冷汗涔涔,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战争背后竟然还隐藏着最高权力和阶级争夺。
王锡爵叹了口气,道:“但我没有想到,你们竟然会这么轻易的就中了郭淡的圈套,差点让他奸计得逞。”
王一鹗赶忙解释道:“大人,关于这事......!”
王锡爵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道:“如今再谈这事究竟是谁干得,已经是毫无意义,毕竟一诺牙行也丢了十多条任命,我们决不能将凶手找出来,否则的话,郭淡必然对此大做文章,以求降低官府的威信。当然,我们不可能因此去逮捕郭淡,陛下是不会答应的,毕竟先犯错得是你们。”
王一鹗道:“可是如今舆论四起,若不给大家一个交代,官府的威信同样会遭到质疑得。”
王锡爵别有深意地瞧了他一眼,道:“我们必须要找一个替罪羔羊。”
此次行动是异常顺利。
一诺牙行乖乖被包围,当然,在搜查的首日,他们暂时也没有查到任何得武装势力和火炮。
原来是个空城计!
吓死我们了!
这个臭小子!
老爷们终于站了起来。
只要打不到他们,他们就不怕。
徐维志、万鉴等人立刻向王锡爵要求,将郭淡绳之于法。
“万万不可!”
王一鹗立刻站出来,道:“毕竟我们目前还未查到一门火炮的存在,不可轻举妄动。”
万鉴心想,即便有,也打不到我,而且也不可能再打我,我的府邸都已经毁了,于是道:“正是因为没有查到,才应该立刻逮捕郭淡,以免重蹈覆辙。”
虞琪突然站出来,道:“没有查到,就代表着我们暂时没有证据,这没有证据又岂能胡乱去抓人,若是如此的话,那一诺牙行员工得性命,又该如何算?”
万鉴惊讶地看着虞琪。
你到底是站在哪边得?
岑迁也立刻道:“若是我们之前就秉公处理,事情根本就不会到这种地步,正是因为我们不能再重蹈覆辙,故此我们才应该秉公处理。”
六部大臣纷纷站出来,表示要秉公处理。
徐维志、万鉴意识到这氛围有些不对。
但他们并不知道,这王一鹗已经跟六部官员都通气,告诉他们,这其中更深层的原因,乃是权力的争夺,换一种说法,就是宣扬郭淡威胁论,郭淡这个商人已经可以威胁官员的地位,甚至于取代,如今我们必须要团结,否则的话,这后果不堪设想。
他军队可能只是不在城内而已。
但他随时可以发动一场战争。
这些官员见郭淡有恃无恐,连逃都不愿逃一下,他们对此是深信不疑,于是他们选择支持王锡爵,以求对抗郭淡。
这个并不难判断,以郭淡现在展现得势力,如果内阁推行新政失败,皇帝必然会承包给郭淡,郭淡一旦发动战争,他们将是束手无策啊!
而郭淡现在唯一欠缺得就是行政大权,一旦皇帝将改革大权也承包给郭淡,那么郭淡同时涉及到行政、财政、军政,那大家就没得玩了。
虽然新政也会伤及他们的权益,但官本位乃是他的核心利益,没有了这个,就什么都不是,郭淡不是官员,一旦涉及到这个权力,就等于动摇官本位。
他们并非是信任王锡爵,只不过王锡爵到底是内阁大臣,是官员,由内阁来推动,官本位的基本盘是不会被动摇的。
反过来说,如果没有郭淡的威胁,他们是绝不可能支持王锡爵推动改革。
两害相权取其轻啊!
等到他们说得差不多了,王锡爵才道:“若是没有任何证据,就贸然逮捕郭淡,我也难以向陛下交代,毕竟郭淡可是陛下亲自聘请财政顾问,一定要先查到证据。另外,目前为止,我听到的也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就此论断,也有失公允,我打算亲自去见见郭淡。”
而那边深陷在万军包围的郭淡,却是睡得是昏天暗地,不省人事,期间徐姑姑倒是小歇了几个时辰,而他几乎是两三夜就没有合过眼,因为他心里也是非常紧张,这放松下来,就足足睡了一整日才起来。
不过李虎认为郭淡是在装逼,打别人的你不去休息,被人包围的时候,你却跑去休息,这不是装逼又是什么。
而郭淡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与王锡爵会谈,除此之外,他也没啥事做,毕竟这事不给个结果,谁也不敢跟一诺牙行合作。
办公室内。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王锡爵在屋内来回踱步,怒容满面,指着这对夫妻,呵斥道:“炮轰侍郎府邸,炮轰国公粮仓,炮轰漕运船只,几十条无辜的人命,你就不怕遭天谴么。”
郭淡背倚在沙发上,报以歉意得微笑,道:“真的非常抱歉,我也不想的,我已经传信给大峡谷,让他们加紧提升火炮得准确率,下回若再发生这种事,我就能够对着什么尚书,什么侍郎进行精确炮击,避免伤及到无辜,也让那些老爷们懂得,如果别人的生命是蝼蚁,那他们也必将会成为蝼蚁,毕竟这人外有人,比他们强大的人多得是。”
徐姑姑笑道:“相信大人一定没有在那些官员面前来回踱步,怒容满面,指责他们滥杀无辜吧。”
郭淡啧了一声:“夫人,亏你饱读诗书,那曹丕就说得好,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人自然深谙其理啊。”
徐姑姑道:“夫君,那是曹植说得。”
“呃...这亲兄弟谁说都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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