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包在离家最近的那站下了车。
我没听方锐的话到他家去玩,我想去,烦他!所以我们就这样分了手。
方锐给我二十块钱,他知道我还要坐车才能到家。
我们相视一笑。
可他不知道这二十块钱我到不了家,只能到我家所属的县城。
我下了火车,方锐还是从车窗内伸出头来说要我有空到他家去玩。我说好。心里却想:“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去了。那个家我不想再去了,虽这么想,却没说出来。虽没说出来,我想方锐也应该感应到了。可是他是一个非常容易忘旧的人,特别是那些不开心的事,他几乎全记不住的。他不想去想,也不愿去回忆,这是他和我之间最不同的一处,我是最不能忘记不快乐的事的人。快乐的事我却忘的挺快,用几何里的一个名词我们可以称作‘互补’”。
又坐了半个小时的公交车才到汽车站的,我家离这还有八十多公里呢!还要两个多小时才能到家。可我的钱不够,怎么办呢?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认识的司机坐上归家客车。
那一刹那。
我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怎么向父母交上一份满意的解释书呢?
我又一次悲伤起来。
我一想到家里的事就恨我的大爷爷,可又没理由恨他,又没理由不恨他。
恨只能恨钱。
恨人的私欲。
我恨我的奶奶。
我总感到是大爷爷从台湾回来穿的那件带皱的西服给家里带来了这场灾难。
或是他那抖呀抖的手。
或是他的钱。
从台湾回来个大爷爷,我竟高兴不起来。
对于肖村却是一件喜事,对我们那个家族也是件喜事,可是喜的背后的悲剧,听到人说更悲更痛更无奈。
似乎喜与悲是相对而言的,就像对与错一样。
在我大爷爷没回来之前,我们家和爷爷、奶奶、大伯、大娘、叔叔相处的都很好。
可就是因为大爷爷的回来而导致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由大爷爷回来的那天开始,我的奶奶就变了。
别人,特别是肖村的人都知道那是大爷爷带回的“美元”起的作用,我的奶奶叫李兰花,可是那时肖村的人却称她为“老叫驴”说的是做事来像头犟驴一样不讲道理,大爷爷没住一个星期就回到了台湾。
也就是在大爷爷赶往台湾的途中,我们肖家的悲剧就起幕了。
老叫驴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老大就是我的大伯,我父亲排行老二,老三是我叔,因为没钱,或者说长的出了点格而没能娶到媳妇。老叫驴用我爷爷带回的钱立即给他买了个老婆。当然那个年代的肖村人又丑又没钱的是找不到老婆的。老叫驴一看那么多钱,心就乐开了花,就是从这金钱让她变了的。变的像一头疯驴一样的凶。
我的大伯,叔叔,老叫驴以及我的家人的战火被金钱点燃了。
老叫驴开开始无缘无故的骂我的父母,大伯以及叔叔。
说他们看她现在有钱了都想着法子骗她的钱。老叫驴,大伯,叔叔以及我的父母之间打,骂,不分白天和黑夜,不论刮风或下雨。
那骂声一直从肖村延伸到天边很远的地方。
大爷爷没几天来信了。
大老大不识字。
老三更是。
只有我父亲上过学。
父亲告诉我他上学时爷爷奶奶不让,也不给学费,父亲只好捡些破烂换成钱再交学费,父亲上学没用过家里的一分钱,但还遭到无数次爷爷奶奶的打骂。还骂父亲说看能读出了官不成,到后来父亲也没有再读下去。上大学考上了也不行,因为人家说父亲的家庭成份不好,然后又学医当医生,可还是因为家庭成份的问题没干成。一想到这我就有些恨大爷爷,我知道我没理由恨他的。可是我还是恨了。
这不,大爷爷来信了,我父亲读的信。大爷爷的意思是把一万块钱让大伯,叔叔,爷爷以及我家和姑姑平分。父亲刚读到这句。老叫驴就骂我父亲是孬种,说父亲不是她的儿子,说我父亲是外国种,说我父亲骗她不识字,没等老叫驴赶父亲,父亲扔下信就离开了。
其实我的父亲才不想分那钱呢!当然不是说我父亲是那种视钱如粪土的人,但是我父亲是绝对不会把别人的钱拿回来当自己钱用的。我父亲就是借别人一分钱,他也不会忘记还的,父亲说不是自己血汗挣的钱花着也不踏实。更何况那时我们家也过的去,因为父亲刚从新疆出门回来,我的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老老实实的农民,我父亲不想为那两千块钱和老叫驴计较,虽然两千块钱在那时很中用。可是大伯是老大,一定要分三千,也许有别的位置留下了。可老叫驴却把所有的罪过压到了我父亲的身上,他说要不是我父亲瞎乱读信也不会有这种事。
父亲那晚一个人跪在堂屋大骂知识混蛋,大骂识字的人都是傻子!
我的那个家族全乱了。
乱成了一大锅粥。
再加上那个姑姑,全村人都出来看笑话,每天肖村的人不分昼夜的看,像听戏,看电影似的忘记了时间。
而我的父亲则成为了那个家族中十恶不赦的大罪人。
大伯,叔叔、大娘、爷爷和老叫驴吃了饭拴个茶瓶拿个破碗搬个板凳堵在我家门口骂我的父亲,又骂我的母亲。
说我父亲读出那句话是娘教的,娘就骂父亲上什么鬼学,要不上学也不会出这事,父亲就骂钱是混蛋,知识是个孬种,这场戏一直演出了三个多月,才渐渐的平息。
可有时大娘,奶奶也会指桑骂槐的叫骂上半天。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爷爷、奶奶、大伯、叔叔的形象在我心中彻彻底底的死了。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老叫驴把我推到河里的那一幕。
我爬上了六次才从河里爬上来,老叫驴竟用靶子在我身上还捣了两下。
而且这个人竟是我的亲奶奶。
所以在我年幼的心里就埋下了恨老叫驴的种子了。
这么个原来完美的家庭我们家活生生的被抽了出来。
娘就和老叫驴骂呀打呀,可我没想到最后,父亲竟动手打了娘,那场战争我们家用沉默和眼泪证明了失败。
钱被他们分了。
也许是钱的作用,大伯却那么的恨我家,他曾在肖村扬言要亲眼看到我家的人全部一个个死掉,他似乎可以从中得到满意的快感似的。
似乎他这一生就仅仅只想看到我家彻底的毁掉。
那时大伯就在肖村散下“豪言壮志”说我弟弟长的跟谁谁似的,一看就长不高,一看就是没出息的样,说我上学看能上出个啥!说我长大能考上大学了他就让太阳从西边出来,说我能娶到媳妇了他大老大就跪着沿肖村走一趟,他竟那么的“自信”,他竟那么的有“把握”!
这个人竟是我的大伯。
肖村人叫他大老大。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说我讲我恨我瞧不起我。
我曾经一个人为了这事而一夜没有休息,也没有找到所以所谓的“正确答案。”
但我知道我肖楠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我的父母也没有。
大概他是吃人嘴软吧!毕竟老叫驴分了钱她他呀!他说想看看我们家死地里,似乎那样他才会开心,才会高兴,才会感到对得起老叫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