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淫贼杀了他吗?这下惨了。他面无人色的回头望着魏牢头,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魏牢头也发现了监牢的门是开着的,更是惊讶。上前推开了牢门,冲了进去,探手一把抓住花娘子的肩膀,将她人整个提起来。可是人提起来的片刻,他又赶紧的松开了手。那花娘子重新扑通一声落在了水中,溅起无数水花,在这浑浊的水中半沉半浮。
他之所以如此惊骇,是因为他发现花娘子整个身体已经僵硬了。他就像拉起一截木头,身体冰凉。他看见花娘子的脸惨白,没有一点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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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判官得到这个消息时,他刚到衙门。在卓然离开开封府之后,他便被提拔为开封府的判官,负责刑案的审理。
由于开设了提刑院,京城主要的命案都移交给这里了。所以相对而言,开封府的判官任务就轻得多。他大部分的时间实际上主要审理的是民事的案子。
由于在中国古代,民事案子也多使用刑法手段来处置。因此他想审的是一些小案子,当然还包括一些小的刑事犯罪,不涉及命案的案件。日子过得倒也逍遥,但是这一次报告他的是一桩命案。而且死在了开封府的地牢里,是一个死囚,并且是个女的。
即便是死囚突然死在牢房中,也是必须要有个交代的。牢头立刻禀报了判官,刘判官刚到衙门,听到这消息,顿时心头一紧。不过他很快镇定了下来,想了片刻,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既然是命案,赶紧到提刑院去报案,要提刑官卓大人来。
牢头赶紧赔笑说道:“老爷。不能如此。”
“为什么?”
“我们还不知道这花娘子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被人谋杀还是意外犯病,病死了又或者被水淹死了?还弄不明白呢。如果她是犯病死了,找提刑官那岂不是小题大做吗?提刑官老爷手里案子那么多,他只负责重大命案,涉及全国的。哪有闲心去管这种小事情?”
刘判官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先去看看到底是意外还是病死?又或者是谋杀。若是谋杀,再去提刑院禀报不迟。”
说着,刘判官稳了稳心神,迈步来到了地牢。他发现地牢的水已经到了大腿,十分震怒,盯着牢头说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让地牢进了这么多水?若是事后查明死囚是被大水给淹死,你可是严重的失职。”
“是是,小人监管不力,判官老爷责备的是。不过这水也只到大腿处,那妇人也是一个成年人,身材比我们矮不了多少,水淹不到她。因此她肯定不是被水淹死的。”
刘判官哼了一声,说道:“如果她是生病,而水又很高。她没地方可以躺下休息,最终力竭瘫在了水中被水淹死,你同样罪责难逃。”
牢头心里暗骂,你现在是在明显找替死鬼呀!反正要为这件事找一个担责的,自己可就跑不掉了。他心头十分的惶恐,一边陪着笑一边心里琢磨着事后该如何打点,免得这件事最终板子打在自己屁股上。丢了这牢头的饭碗倒还罢了,只怕还要吃官司。
刘判官来到了监牢前,瞧了瞧漂浮在水中的那具女尸。他稳了稳心神,回头道:“仵作呢?去把仵作叫来。”
事实上在发现这具尸体之后,牢头就已经通知了仵作等在外面。他知道刘判官一定会叫仵作验尸的,他遇到的这些叛官,除了提刑官卓然是自己亲自检验尸体之外。其他的官员,无一例外都是让仟作去做这件事,然后把结果向他们禀报。
不过这也难怪,能够把尸体检验清楚的恐怕只有提刑官卓然才有这样的本事。所以很快仵作便被叫了进来,刘判官让他们上前验尸。两个仵作,一个年级稍长,一个年轻许多。进去之后,先注意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除了浑浊的水,倒没有看到其他的。但是在屋角水面上漂着一个酒壶,看样子已经空了。
年轻的仵作抓住了尸体,小心的翻转过来,使她面朝上。发现尸体的双手双脚依旧套着铁链,分别拴在一面墙的上下四个角。死者的衣服被撕得破碎成一条条的,有不少长条形的裂缝。
死者下面穿的是裤子,裤带系得好好的。但是裤裆的线却被扯开了,绵延着一直延伸到了裤腿,但是没有整个扯开。而另一条则破碎到了大腿处,女人的私处裸露在外。
一见此情景,两个仵作相互看了一眼,望向了站在门外的刘判官。
刘判官脸色铁青,回头盯着牢头。牢头吓得一哆嗦,他当然明白,刘判官这眼神意味着什么?这个女囚裤子被撕成这个样子,难道她死前被人强奸过吗?
仵作再次检查,发现死者的裤子上面跟衣服一样,同样布满了长条形的裂口。
每道裂口对应的肌肤上,有鲜红的瘢痕。似乎被人撕扯抓烂,在皮肤上留下的。但是皮肤没有破损,又好像类似于用极其怪异的皮鞭将衣服抽开了,留在了身体上一道道的血痕。
两个仵作仔细检查了尸体的脖子,眼睑,发现没有出现窒息症状。不由得有些奇怪。便解开了死者的衣服,衣裤,检查身体其他部位。除了那些对应的裂缝处鲜红的条形伤痕之外,身体其他部位没有明显的外伤。也没有发现明显的骨折。
检验完毕,把衣服重新穿好。老仵作过来对刘判官说道:“老爷,尸体检验完毕。”
“有什么发现?”
“目前来看,死者有可能被性侵,然后在水中淹死了。但是没有乌青或勒脖子的痕迹,身上也没有抵抗伤,想必死者手脚被铁链锁住,没法抵抗,当然,也有可能是被胁迫,不敢反抗。再者就是死者可能是自愿的,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还不清楚。”
“不过死者没有其他的外伤。现在看来,倒像是在水中淹死的。不过她的嘴角又没有淹死的泡沫,所以她到底怎么死的?我们也说不清楚。”
刘判官怒道:“两个废物,你们还跟谁提刑官多年,居然学不到半点提刑官的本事。人怎么死的都弄不清楚?”
那老仵作诚惶诚恐的说道:“小人无能。小人建议,还是跟提刑院做个禀报,请提官老爷亲自过来查验。弄清楚到底是不是死于谋杀才好。”
刘判官说道:“还用你说,这明显是强暴杀人,自然是命案。马上到提刑院向卓大人禀报。”
去的人很快回来了,卓然并没有来。衙役告诉刘判官,说卓大人出去了。因为附近州县有案子发生,他到下面州县查案去了。不巧的很,昨天暴雨之前就走的,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刘判官想了想,只好亲自来到宰相兼开封府尹欧阳修的签押房禀报。
欧阳修听完刘判官的禀报之后,沉吟片刻。说道:“卓大人既然不在,这案子不能等。你们先审着,但是现场的基本情况要完全真实的记录下来,越详细越好。尸体暂时不要动,就留在水中。”
“我听卓大人说过,尸体在水中比在空气中腐败的慢。所以留在水中,或许更有利于尸体的保存。等到卓大人来了之后,他再详细勘验。在此之前,你要把事情经过先查个清楚,尽可能侦破案件。但是现场不要动,如果能够大卓大人来之前把案子破了,最好不过。”
在欧阳修心目中,这件案子发生在开封府,又是在开封府的牢房之中发生的案子。如果开封府自己能把它查个清楚,是最好的,毕竟家丑不外扬。否则,尽管卓然跟自己关系很好,又曾经是自己的下属。但不到万不得已,他更愿意这案子自己能够消化。因此才让刘判官先进行外围调查,但是保护好现场。
刘判官得到了欧阳修的指示之后,他完全领会到了欧阳修真实的想法。他实际上自己也打算去露一手,自己好歹是开封府的判官,若是能把这案子破了,那也才能也能够显现自己的本事。不至于像一个小孩似的,遇到大事,总要求助于提刑院。
回来之后,他先吩咐刑房的书吏,仔细把现场的整个情况记载了下来。并画成图画,让仵作把勘验尸体当时的情况记录了。而他自己则开始进行审讯。第一个审的当然是看守地牢的左狱卒。
左狱卒吓得面无人色。见到刘判官之后跪下磕头,跟捣蒜似的。
刘判官反而心头有底了。瞧着他说道:“你如此害怕,难不成这件事是你干的?”
左狱卒更是吓得浑身发抖。连连摆手说:“不是小人,真的不是小人呀。小人昨晚上一直在看守的班房屋里,没有出来过。所以怎么可能是小人呢?”
“你没出来?这就是说一个时辰一次的巡视,你没下来吗?”
按照规矩,牢房每隔一个时辰要在各监牢看看情况,这是职守的狱卒必须履行的职责。但是规矩是规矩,很多人没有这样做。想着牢房关得死死的,又是深更半夜,大家都在睡觉,能出什么事呢?因此这巡逻能省就省,也就没下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