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却饶有兴趣的问她：“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因为前面这几种都不符合，那自然就是我杀了他们。”

卓然说道：“你杀他们没问题，可是你是被掐晕过去的。就算你能够把那个男的吊到半空，你也能够抓住你丈夫的手，把他脖子割了，可你身上却一点血都没有。而且你还用绳子勒死穿白衣服的女人。”

“但是你自己怎么办？要知道，用手掐脖子进行自杀是不可能的。因为你一旦陷入昏迷时，你的手上就会没劲的，那时就会松开，你就会恢复自由。所以正常的情况下，你没办法掐死你自己的。”

那红衣女子痛苦的摇着头说：“那我不知道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卓然说道：“你虽然目睹了整个过程，但是你的脑袋受到这件事的极大的刺激，已经出现了一种特有的遗忘。特别是你因为头脑缺氧，这种状态下对你的记忆力有很大损害。因此你记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又很容易受到我们说话的影响。”

“还是我来理理吧。一般情况下，只要人的体质没有太大的区别，在同样的温度和环境状态下，出现的尸僵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你们几个高矮胖的相差不是特别大，又住在同一个房间里面。但是他们三个的尸僵和尸斑出现却有明显的不一样，出现的最重的是被勒死的这白衣女子。因为她是被勒死的，短时间之内迅速死亡。这种情况下她的尸斑出现的最重最明显，也最快。说明她是最先死的。”

“接着死亡的是你的丈夫，你的丈夫是割脖颈而死，流了很多血。血液流出来之后，因为尸斑是由于人的血液在身体里沉积形成的。如果血液大量流失之后，尸斑就会减轻很多，甚至不会出现尸斑。所以你丈夫的尸斑明显淡，尸斑的程度却比白衣女子程度要轻，也就是说他死在后面。”

“从这一点，结合你先前所说，你们害怕自杀，所以他说由他来杀死你们，他再自杀，对此是吻合的。因此，他在把你掐昏之后还是在后面掐昏这一点不重要了。反正在他自杀之前，他把你掐昏了，先用绳索勒死了白衣女子。再把那个男的吊在半空，然后掐昏了你，最后用刀自杀。”

“但是他脖颈动脉被割断，所以死亡也很迅速。而吊在半空的这个男子是最后才死亡的。因为这种体位性窒息是导致他呼吸疲劳，无法维持正常的呼吸，体内沉积了太多的二氧化碳，最终窒息而死。”

“你们不必知道什么叫二氧化碳。我们呼出来的气，也就是他呼出来的浊气输不出来，沉积在他的肺里面。而这种浊气是人体不能吸收的，这样就把他憋死了。而这个死亡的过程持续时间比较长，可能需要一两个时辰。”

“而那时其他人都已经死了，他才慢慢死去。他死亡是最慢，最痛苦的，也是死在最后。所以实际上他目睹了另外两个人的死亡和你的昏迷。当然，他以为你已经死了。我现在弄不清楚的是他的自杀形式，他为什么要用绳索勒着肚子倒吊着，这就很奇怪了。”

“他要想自杀，直接吊脖子岂不痛快，为什么要采取这样很极端的姿态来自杀呢？这不太符合常理。如果人要死，一般会选择痛快的，而不会选择漫长而又充满痛苦的死法。所以他的死亡让我充满了疑惑。”

红衣女子痛苦的用手轻柔着太阳穴，似乎努力的在回忆。

半晌她才说道：“我记得好像我丈夫说，让他自己杀死他的妻子，我丈夫不想动手。于是他就把绳索捆在腰上，爬上横梁，把一头系好，另一头垂下来，想让他妻子找个凳子来上吊。”

“可是他把一头系好，打了个活套之后。不知怎么的，从横梁上摔下来了，刚好那活套套住了他的腰，就这样把他倒吊在了半空。他让我丈夫去把他杀死，我丈夫拿刀过去准备割他，他又说不想用刀，因为他怕痛。”

“而这时他妻子又说，让我丈夫先杀死她。于是我丈夫就去用绳索将她勒死了，回头过来，再去杀他丈夫的时候，她丈夫却说不用了，他不想死了。他想等我们死了之后，他就自己解绳索下来。”

“我丈夫骂了他几句，说他是孬种。但是人家不想死了，我丈夫当然不会强迫。所以我丈夫就把我掐昏了，后面应该是他自杀了。那个男的应该最后还是没解开他的绳索，就这么吊死了。”

卓然说道：“这个解释就比较合乎常理了。——他应该是想把自己解下来。可是他发现他倒吊之后，等着其他人都自杀了，而他想解脱已经没有了力气。他无法解脱自己身上的绳索，最终就吊死了。”

云燕说道：“不管是谁先死谁后死，反正他们都是相约自杀，不存在谋杀。既然不存在谋杀，也就不存在犯罪，这件案子我们衙门就管不着。”

卓然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他回过头来对红衣女子说道：“你现在已经死过一次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如果能坚强的活下去，你一定能够苦尽甘来的，相信我。”

红衣女子怔怔的望着卓然，落下泪来。

这女子后来已经断绝了自杀的念头，又嫁给了一个富商。还生了孩子，一直活到九十多岁才无疾而终。当真应了卓然所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说法。

……………………

仅仅这件案子过了没几天，又发生了一件自杀的案子。

家人觉得蹊跷，便报了官，认为这个自杀太古怪了。怀疑是有人把他们杀了之后伪造了现场。

卓然带着云燕他们赶到现场，瞧了之后，云燕他们三个捕头都面面相觑。觉得报案的人说的是有道理的。

一对年轻的男女死在了男方租住的屋子里。通知他们家人，来了之后询问得知，这女方已经许配给另外一户人家。但是女子却跟这男子两人好上了，男子家穷，拿不出嫁妆，于是两人可能就萌生了以死殉情。这一点可以从他们死亡的方式得到印证。

一根绳索从房梁绕过，分成两头，一头吊着那女子。绳索位于前位喉结处，头往后仰，倒吊在横梁之上，距离地面大概有半尺。而绳索的另一头拴在了男子的脖子上，而男子却是坐在一张椅子上的。绳索从他的侧边往上扯，一根绳索吊了两个人，女的悬空，男的坐在凳子上。

两人的面部都是吊死特有的青紫肿胀，口腔黏膜有散在的出血点，指甲发绀。

让三个捕头觉得疑惑的是，男的是坐着的。如果不是头上那根绳索吊着他，他会倒下，但是这样坐着的姿势能死得了吗？

这是房东报官的依据和想法，也是三个捕头感到十分疑惑的。

卓然看了两具尸体和现场之后，同样让他们三个发表各自的看法。

侯小鹰说：“我觉得有可能是谋杀。凶手吊死了那女人，又勒死了这男的，然后再把他们拴在一起。但是绳索比较长，没办法把两具尸体都吊在半空，所以那个男的就坐在那，把他放在了椅子上。”

南宫鼎说道：“我也觉得这件案子很古怪。假如说那绳索没有在房梁上绕上一圈，就这么搭在横梁上，两边都吊着人的话。悬在半空的这女子的体重会有一股往下的拉力，把绳索拉紧。从而把坐在凳子上的男的脖子上的绳索拉紧之后，就会形成像我们所说的套白狼的那种死法。——用绳索勒着对方脖子再背对背把对方背在身后，把人勒死。可是现在现场来看，又不大像。因为绳索是在房梁上绕了一圈，有了一个阻力，没办法很顺畅的把力量传导给这个男的。”

“相当于绑在了房梁之上，两人只能靠他们各自的体重相互吊死。对女人来说，没有问题，因为她身体是悬空的。但是对于这个男子，他坐在椅子上把自己吊死，我觉得太匪夷所思了。”

卓然说道：“那你的意见呢，是谋杀还是自杀？”

南宫鼎摇摇头说：“不知道。”

云燕和侯小鹰都笑了。

侯小鹰说：“你又是这句话。上次那四个人自杀，你就说了不知道。现在这件案子还是不知道。”

南宫鼎说道：“我的确只能说不知道。因为现场很整齐，没有打斗的痕迹，他们两个身上也没有搏斗伤和抵抗伤，衣着也整齐。从这些来看，更像是一起自杀。但是这男的死法我没见过，怎么能坐着就把自己给吊死了呢，所以会不会他们两个被人下毒，或者用迷香迷倒了，然后把他们杀死，伪装成自杀呢。”

“可是这些只是我的推测，没有证据支持。卓大人也还没有对尸体进行解剖。因此，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不能乱说。所以我说我不知道。”

云燕说道：“你这么说，也是有一定道理的。现在当然是让你做一个判断，你还是先做出一个判断吧。不管对错，如果说这个案子由你来主办，那你总不可能说你不知道。因此就不管这个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