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点头说:“是的,得出这个结论,主要原因是我勘验死者下体提取到的体液。确认血型跟马恒不一样,说明跟死者发生关系的人不是马恒。而根据罗员外的证实,这云娘没有吃晚饭就走了,她最后一餐是午餐。而午餐后两个时辰被杀,那就是傍晚时分,因此她没有时间跟其他男人发生关系。”
“因为她是带着丫鬟一起出去的,到了胭脂水粉店,还是用了一些时间。同时这件案子不像一个典型的杀人碎尸,不是为了毁尸灭迹碎尸,而是一种在变态心理支配下实施的分尸。”
“如果是为了掩饰罪责,将尸体肢解之后分散抛弃,以方便隐藏尸体的话,那么应该把尸体肢解成若干块。比如最常见的,把四肢切断,腰切断,头切断。这样减轻重量,以便于携带抛弃。”
“但是这具尸体不是这样。头被砍了下来,腰被斩断了,但是四肢却没有被斩断。而且肚子还被开膛破肚,内脏器官被拿走了。死者的女性器官也被割走了,大腿臀部等处有破坏性的刀割伤。”
“既然他把女性器官割走,他就很可能这之前玷污了尸体。由此我推断,割走器官的人很可能就是留下了男性体液的人。而这个人因为血型跟马恒不同,所以排除了马恒。而应该是有另外一个人。”
云燕又惊又喜,说道:“天哪,原来杀人和分尸竟然是两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人?我们一直以为是同一个人。误导了我们先前侦破的思路,才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
卓然也感慨的点点头说:“的确如此,我们走了些弯路。主要是先入为主,我们把他当做了普通的杀人碎尸,而忽略了另有其人。当然,残害尸体的可能性还有很多,但我们从可能性更大的先着手。如果查不到,我们再从其他可能着手进行排查。好了,你先去办这件事吧。”
南宫鼎当即答应,起身说道:“属下明白,这就去办。”抱拳拱手,迈步离开了。
云燕对卓然说道:“你有什么任务交给我。”
卓然说道:“这个任务由我们俩来完成,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不是我对你的能力不放心,而是我对你的安危不放心。虽然马恒不会武功,可是我总觉得自从你嫁给我,我反而变得胆小了。不敢让你单独一个人去完成任务。”
云燕莞尔一笑,说:“你心疼我,我知道的。不过我既是你的妻子,也是捕头。你不能因为我是你的妻子,你就不让我去查案吧。”
卓然笑了笑说:“当然不是,不仅要让你查,而且我要跟你一起查。我们俩的任务说简单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因为可能会是整个案子的关键,能否一举突破,就在于此了。”
马恒被几个捕快用铁链锁着,押到了衙门。
这他还是第一次被铁链上身,之前从来没有经历过。没想到提刑院居然也会对他堂堂进士铁链上身,被狼狈的拖着到了衙门。
一路拖来,这马恒又羞又窘,又气又怒。因为街边行人大声起哄,瞧热闹。更有一帮孩子到后面追着砸小石头,菜棒子什么的。
侯小鹰也只是故意恐吓,并没有真心要阻拦。所以等到把马恒押回衙门的时候,他浑身上下满是污秽,狼狈不堪。
到了签押房,侯小鹰径直将他带到大楼的审讯室,这是专门提审在押犯的。这些审讯室里可是有刑具,皮鞭铁,钉子,簪子,夹棍,铁料,甚至火炉烙铁,啥东西都有。当然,这些东西卓然作为提刑官,还从没用过。但是按照规定是标配,所以必须有的。
在抓人之前,侯小鹰就已经让人把审讯室做了一些布置。撒下一些鲜血,淋上一些水,把火炉生起来,烙铁烧红。甚至还叫上几个囚犯在隔壁的审讯室里,装着惨叫来配音。
因此当马恒被押到牢房里的时候,见此情景,听到隔壁的声音,当真吓得是魂飞魄散。身子如筛糠一般。
侯小鹰冷声说道,:“马恒,知道为什么把你带来吗?”
马恒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
侯小鹰说道:“不要以为你低头,一句话不说,就想蒙混过关。告诉你,卓大人说了,你就是杀死你的女学生云娘的真凶。今天你要想不招,蒙混过关。听到隔壁的叫声了吗?你以为你那小身板能熬的过去。看看这屋里的刑具,你自己挑,只怕每一样都不会让你好受。”
马恒终于说话了:“我没有杀人,我是冤枉的。我要见卓大人。”
“在你不招供之前,你谁也见不了。你唯一能见的就是这些刑具,给我听清楚。”
侯小鹰开始威逼利诱,不停的恐吓。同时又叫了一个刑房的司房给他做搭档,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侯小鹰威逼利诱,要用刑,甚至不惜打死他,而且显得十分的暴怒。而刑房的司房则是在最后关头出面阻止。说这样,先让他缓缓,好好想想,他会说出来的,不会甘受皮肉之苦。两人一唱一和,把气氛搞得剑拔弩张。
马恒一直处于不停的惊恐之中。但是马恒说来说去,只说了那几句话,他是冤枉的,要见卓然。他是朝廷命官,他们不能这样对他,
侯小鹰各种手段使了出来。当然,每一个都是到最后关头便叫停了。比如说上夹棍,等夹棍都夹好了,准备开始行刑的时候,她忽然又说换个花样。要夹手指,等把手指夹好,又说要上老虎凳。诸如此类,把这些刑具挨个的让马恒尝了一遍。
当然,每一次都是真正动刑之前就停止,只是做做样子。但每一次都做得极其的逼真,把马恒吓得都尿了裤子。就这么一直折腾到傍晚时分。
侯小鹰才说道:“今日已晚,卓大人说了,可以给你一晚上时间,好好再考虑考虑。明日一早,咱们可就是来真格的了。今天只是演习一下,叫你知道厉害。”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叫你的家人作保。并且交一笔钱做担保金,你可以回家好好想想。明日一早你必须亲自到衙门来,到时你还不来,我们便像今天那样,到你家去把你押来。你不要想逃走,守城官都已经交待了,你要敢逃,就证明你是凶手。根本不需要再询问了,直接就定罪,明白吗?”
马恒还以为他这一次死定了,入大狱就别指望再放出来。却没想到还可以保释回家,有一晚上的思考,至少可以定定惊魂。想想这件事该怎么办,当下感激不已,连声感谢。
侯小鹰说,他的娘子就在衙门外面等候着。他娘子叫家人回去取钱,在衙门办手续,办好之后他就可以回去了,
一直等到天黑,他娘子终于哭哭啼啼的进了审讯室。惊恐不已的替马恒松了铁链,搀扶着他出来。
实际上马恒根本没有受刑。但是这一番惊吓,当真如同鬼门关走了一趟。他堂堂书生,何曾经历过这样的磨难。
因此连路都不会走了,非得在他娘子搀扶之下,这才踉跄着出了审讯室,来到外面。他娘子雇来一辆马车,扶着他上了马车,往家走。他娘子不停的哭泣问他到底怎么了?他只是不答。
马车走到半路,马恒突然叫道:“停下来。”
他娘子赶紧让马车停下,问他有什么事,马恒说道:“你先回家。我有事要处理,忙完就会回来。”
“你不会是要逃走吧?衙门的人可说了,你要敢逃,你就认定为杀人凶犯。”
“放屁,老子用得着逃吗?你少管。妇道人家回家去就行了。”
马恒虽然在学生面前道貌岸然,可是在家中却说话粗俗,态度蛮横。完全没有学堂上的温文尔雅,这或许是两面人格的人惯有的。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在人前道貌岸然掩饰之下的真实心里得到片刻的释放,也才能松弛一下绷紧的神经。
他的娘子再不敢说什么,只能呆呆的望着他下了车。
马恒目送他们的马车远走,黑夜里四下看了看,随后他慢慢往前走。走到一个路口,眼见过来了一辆驴车,摇着铃铛,这是对外出租的驴车。当下招手叫停,雇了这辆驴车,调头前往罗员外家附近的一条小巷。
来到小巷处。他东张西望,眼见没有人,这才到了一间宅院前。从那门上摸下来一把钥匙,打开铜锁,随后迈步走了进去。快步穿过小院,进了中间的正屋,同样从门栏上取下一把钥匙,打开了铜锁。进去之后,点亮了灯笼。
这是一间三居室的屋子,正中是堂屋,书房一侧是卧室,还有茅厕和厨房,却没有下人。
他立刻进屋之后,将柜子里的女士衣裙,还有男士的衣袍全都拿了下来。放在一个蓝布包裹中包好,再把架子上的一些文稿也都收了起来,包了两个大大的包裹。再仔细看看,屋里头除了家具,没有其他能够辨认出是他曾使用过的物件了。
这才稍稍舒了口气,背着两个大大的包裹,步履蹒跚的来到门后。拉开了房门,他就傻眼了。门外站着两个人,目光冰冷的盯着他。正是女捕头云燕和提刑官卓然。
卓然好整以暇的望着他,说道:“马大人,这么匆匆忙忙的背两个大包裹,要去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