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部落长的这大院子,跟宋朝宅院布局上也有相同之处,分前院和后院。前院主要是普通下人们住的,而后院则是部落长的家人住的,包括卓然他们都住在后院。而后院有自己专门的厨房,是做内宅的人的饭菜的。
这跋黑居然跑到内宅却让他们准备酒宴,萧无馨担心他别有用心。
于是他立刻放开了卓然的手,翻身下马。随即又拉着卓然说:“咱们去看看。”
卓然被他拉着往前跑,想不跟着都没办法。再说,眼看着一场内乱就要发生,卓然也不可能坐视不理。便跟着她一路跑向了内宅,径直冲到厨房。
还没进去,就听到厨房里大喊大叫。却是几个厨子的惨叫声,门口有个厨娘头破血流的蹲在那呜呜的哭。
萧无馨急忙问道:“怎么了?”
那厨娘看见她,赶紧起身。哭着说道:“我们都睡下了,叔公不知怎么的忽然冲进来把他们都打起来了,说让准备酒宴,他要喝酒。要等天师回来跟天师一起喝到天亮。我们答应的慢了,就被他打成这样了。”
萧无馨看了卓然一眼,随即冲进了厨房。这时厨房里点了几盏灯笼,几个厨师鼻青脸肿的正忙着开始做饭。有厨娘惊慌的在那生火。
萧无馨厉声道:“你这是干什么?这是我家,不是你家。你喝醉了吧?没看清楚吗?”
跋黑冷笑说道:“我是你叔公,你没看清楚吗?你家又怎么样?整个女真都是老子的。谁敢不听老子的话,老子就宰了他!”
说罢,一把抓起了一把菜刀,在旁边的水池石板上用力当当的敲着。这水池硕大,用来存放水的,有半人高。
此刻跋黑靠在水缸旁,手里的菜刀水缸壁上当当的敲着。还伸手到水缸里用手掌划拉着水,并把水舀起来泼在脸上脖子上,不停揉搓。又把手伸进去划拉,简直把这水缸当浴缸在洗澡。
水塘的水是内宅做饭做菜用的饮用水,却被他当洗澡水在用。显然,他是想用这种方法表现出对萧无馨和劾里钵一家人的轻蔑。
萧无馨更是气得发抖,指着他说道:“我看你一把年纪,你却蹬鼻子上脸?刚才想害死我爹。现在又在我家来整成这样,你到底要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爹和你难道不知道吗?要是不知道,好,我就告诉你。让你爹把部落长让给我,你这个节度使也让给我,我来统领整个女真部落。就算外面的乌青,他们也听我的。”
“只要我当了部落长和节度使,女真才会真正拎成一股绳,你爹和你都做不到。汉人有句话,叫做蹲着茅坑不拉屎,就是说的你们父女。现在把茅坑让给我,我来拉。”
卓然忍不住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这跋黑对汉语一知半解,还是压根想用这种方式表达轻蔑。
萧无馨却没有笑。身子不停的发抖,说道:“痴心妄想!女真人有几个听你的?”
“不听没关系,我等着你爹来。我来跟他说,他一定会听我的。”
这时就听到屋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我来了,但我未必听你的。”
接着,屋外闪身进来一个魁梧大汉。正是部落长萧无馨的父亲劾里钵。
劾里钵扫了一眼屋里的厨师厨娘们,缓缓说道:“所有人都退出去。”
厨师和厨娘们如蒙大赦,赶紧逃也似的都跑出去了。
劾里钵扭头对卓然和萧无馨说道:“天师,你也带我女儿出去。我要单独跟他谈谈。”
卓然点点头,拉着萧无馨往外走。萧无馨担心的对劾里钵说:“爹,他想害死你。你可得留心。”
劾里钵点点头说:“爹心里清楚,你出去吧。”
等卓然拉着萧无馨离开了厨房,劾里钵便把房门关上了。
抱着双手往前跨了几步站住。对拿着菜刀,靠在水池上的跋黑说道:“你刚才想把我堵在外头害死,从这一刻你已经不是我的叔叔。我知道你的用心,你也知道我这一次容不了你了。所以要来跟我做个了断,是也不是?”
跋黑用菜刀当当的敲着水缸的石板,说道:“算你还有点见识,我正是这个主意。我告诉你,你现在乖乖的马上让位。把部落长交给我,再叫你女儿把节度使交出来……”
“白日做梦!我不仅不会让你当上部落长和节度使,我还会让你做阶下囚。你谋害部落长,犯的是死罪。我亲手把你拿下,交给各部落酋长开会决定看看如何治你的罪!”
跋黑将手里的菜刀颠了颠,突然嗖的一声,将菜刀朝着劾里钵甩了过去。那菜刀在空中翻滚着,寒光闪闪劈向劾里钵。劾里钵一侧身闪开,菜刀从他头边飞了过去,咔嚓一声劈在身后的木门上。菜刀柄还不停的嗡嗡颤抖。
跋黑满脸狞笑,说道:“你想拿我治罪?我还想拿你做阶下囚!咱们各凭本事,来一场女真人真正勇士的决斗。”
说着,右手在水缸壁上用力一拍。就听咔嚓一声,那水缸裂了一道大缝,里面的水哗哗的流了出来。
接着,借着这一掌之力,跋黑整个人如大鹏展翅飞上半空,怪叫着,一掌朝着劾里钵劈了下去。
劾里钵一声怒吼,端起棒槌大的拳头迎着对方一拳捣去。双方拳掌相交,砰的一声,跋黑往后飘出,落在地上,又退后了好几步才站住。而劾里钵则只是身体晃了晃而已。这一下,双方功力便可知高低。
毕竟跋黑年纪大一些,又贪图酒色,身子都有些掏空了。而劾里钵则正当壮年,两人又大叫着冲上去斗在一起,转眼间拼的异常激烈。厨房里东西都被打了四下乱飞。
只斗得二三十个回合,跋黑连着被劾里钵几拳击中。打翻在地,一脚踩在胸口。抡起拳头对着他的面门就是一拳,鼻子都打歪了,鲜血直流。劾里钵还要再打,就听得跋黑叫了一声:“打死我,你的妻子也就死定了!”
劾里钵的拳头立刻僵在了半空。
劾里钵一把揪住了跋黑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说道:“老贼,你说什么?”
“你的夫人,我的侄儿媳妇,嘿嘿,一年前失踪了。你找遍女真各处都找不到,嘿嘿,告诉你吧,她在我的手里。只有我知道她藏在什么地方,也只有我按时给她送饭。你把我打死了,就相当于杀掉了你夫人。”
刚说到这,就听到厨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萧无馨一下子冲了进来,尖声道:“我娘亲,你把她藏在哪了?”
却原来萧无馨和卓然他们出了厨房,却没有走远。因为萧无馨担心父亲遇到危险。所以一直躲在厨房外面偷听,从门缝里查看情况。眼见父亲取胜,正高兴,忽听得叔公说绑架了自己的母亲。顾不得别的,立刻冲了进来。
卓然紧随其后,听到这话,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
劾里钵砰砰又是两拳,重重地打在跋黑的脸上。怒道:“我夫人,你把她藏在哪了?说!不然我叫你生不如死。”
跋黑哈哈大笑,满嘴都是血:“没问题,你打死我。最好把我凌迟,让女真人都知道,你亲手杀死了你的叔叔。我看你这部落长还怎么当?”
劾里钵盛怒之下,把对方打倒。但是听了跋黑这句话,顿时醒悟。的确,不管怎么样,对方是自己的长辈。如果自己将对方打死,甚至将对方折磨至死,部落的其他人不会去询问为什么。他也不可能挨个的去告诉别人他为什么要把对方杀死。人家只会认为他是为了争夺部落长权力,与自己的亲叔叔发生争斗,把对方打死。
在女真部落,尊老爱幼同样是非常推崇的,以下犯上也同样是为人所不齿的。他这部落长必然威风扫地,在部落已经出现乌青等人反叛的情况下,若是再出现自己杀害亲叔叔的丑闻,会使得部落的向心力进一步崩溃,会有更多的部落找到反叛自己的借口。
跋黑眼见自己这话已经收到了效果,相当于点中了对方的死穴。不由得得意的哈哈大笑。
劾里钵站起身放开了对方,说道:“好,我放你走。你把我妻子放回来,咱们两不相欠。”
跋黑爬起来,擦了擦鼻子的血。冷笑:“你以为这样就行吗?我辛辛苦苦把你妻子绑走了,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就把她交还给你?搞清楚,我到你这来不是被你抓的俘虏,是我自己带着人来的。你难道想扣下我不放吗?笑话。”
“有本事就杀了我,或者把我关起来。没本事我要来就来,要走就走。至于你的妻子,你想让我把她放回来,你得给我些好处才行吧。”
劾里钵忍住气,道:“你要什么好处?”
“很简单,把你的部落长和你女儿的节度使都交给我,我就把你媳妇还给你。”
劾里钵暴怒道:“做梦!你若不把我媳妇还给我,我就杀了你这老狗。拼着不当这部落长。”
跋黑干笑两声,朝房门背后插着的那把菜刀努了努嘴,说道:“别光说不练,刀子就在那。去拿来把你亲叔叔的脖子砍了,老子在这等着,皱一皱眉头都不是英雄好汉。”
一时间,两人僵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