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7章 一团浆糊(1 / 1)

刑宋 沐轶 1952 字 1个月前

卓然一听,便说道:“咱们也去瞧瞧。”

这新来的杭州知府当然就是苏轼。卓然听说他第一次到这升堂问案,同时又涉及到是一个恶霸的案子,便想去看看。若是老同学需要自己帮忙的,或许可以帮一把。

于是他们骑着毛驴,一路来到了衙门口。将毛驴交给跟着来的雇毛驴的伙计,让他等在外面。然后三人迈步进了衙门,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围在大堂外听审了。知府老爷还没出来,几个衙役在门口维持秩序,让大家不要吵。

大堂门口有一架担架,放在月台上。担架上似乎躺着一具尸体,上面盖着白布,把头到脚整个都盖到其中。不过白布下面有半只脚伸了出来,露在外面,脚上穿的是一只绣花鞋。看样子里面躺着是个女的。

小青主动问旁边一个老者:“请问老丈,这是怎么回事呀?”

那老丈见是个俊俏书生模样的小哥,只是说话软软的,便猜到了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便呵呵笑着说:“这个案子是咱们杭州一桩奇案。担架上躺着的是个少妇,三天前夜里跟人私通,就在雷峰塔上。半夜里那塔上也没人,没想到那女人的丈夫找去了,捉奸抓了个正着。结果奸夫跑了,女人掉下高塔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女人的丈夫干的。”

“这女人的干哥哥是杭州一霸,外号叫小霸王,厉害着呢,手下一帮兄弟。将那女人的丈夫一通狠揍,然后一根绳子把他妹夫绑了送到衙门,说是他干妹子没有什么奸情,只是跟书生吵架,跑到那里生闷气。却被书生从塔上推下来了,谋害了她,要求治罪,替他妹妹赔命。知府老爷于是升堂问案。”

旁边一个胖胖的妇人听到他这话,插话说道:“未必是他推下的,兴许是那女的自己跳的。我听那书生就是这么说的。说她被捉奸,羞愧不已,自己跳塔而死。怨不得别人。”

一个矮个子男人说道:“不对,不对。我听小霸王说的是他妹妹根本就没有偷人,奸夫也没拿到啊。然后他是故意把他妹妹殴打致死的,脑袋上破了个大洞。”

“应该是他用棍子或者石头砸的,哪是从楼上跳下来的,分明是那书生把人打死了,然后借口说他娘子跳了塔,还编出故事说她偷人被抓奸。”

旁边另一个妇人马上也插话说道:“不对,我听说不是这样的。是他抓奸在塔上,那女人跟那男的勾勾搭搭,好些人都听说了这件事。”

“那天的确是在雷峰塔上被抓到了,结果男的挣脱跑了,女的没跑。被那书生活活掐死了,然后把尸体从塔上扔了下来,假装说是她自己跳塔而死的。他哥小霸王当然不干,就把他扭送到衙门来了。”

小青一听四个人四种说法,不由得有些傻眼。望向旁边的卓然,卓然静静的听完,没作任何表态。

他心中开始有些替苏轼担心了,苏轼虽然比王安石在审理案件上更有灵性些。但他擅长的也不是审案子,特别是这个案子。看样子好像是一对一,没有其他目击证人。

要想查清楚这种案子,必须要进行现场勘查。并且要对尸体进行解剖,查清楚真正死因。甚至还可能要做模拟试验。

他真担心苏轼这个大诗人大文豪能不能完成这项重要的任务。

这时便听到那尸体旁边一个矮矮壮壮的汉子在那叫道:“我妹妹命苦,原本以为嫁个书生风光,却没想到是个窝囊废。然后还被他给打死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新来的知府若是秉公执法,替我报了仇,我就罢了。若是没有,我就把我妹妹的尸体放在衙门口,啥时候替我主持公道我啥时候入殓。”

卓然又皱了皱眉,这下更麻烦了,遇到一个闹事的,还是有后台的。

又听那矮矮壮壮的汉子接着说道:“不仅要判这书生死罪,还要赔老子一笔钱。不多,一千两银子。这书生没啥本事,但是他爹有钱,要不然我妹妹也不会嫁给他。”

“他就算一下拿不出这么多,把他家那宅院当给我也行。否则老子天天堵在门口,叫他不得安生。这两天他就出不来,门口被老子的兄弟堵上了。把那老丈气的嗷嗷叫,急的没办法,找人说情也没用。”

“这种事人命关天,谁说都没用。我小霸王是谁呀?跺跺脚,杭州地皮都要发颤……!”

那老头压低了声音,对小青她们说道:“实际上那女的不是这小霸王的亲妹妹,是干的。”

一个胖妇人也压低声音说道:“是,我听说原来是这小胖子的姘头,后来才嫁给了这书生。因为这书生读书很在行,迟早是要考取功名的。却没想出了这档子事,这功名只怕是没戏了。”

小青惊讶的说道:“啊,不是他亲妹妹?那他在这儿提个什么劲啊?她的家人呢?”

“她家是乡下的,现在可能还没消息呢!也许是小霸王没通知她家人。”

卓然听到这儿,又皱了皱眉。这下苏轼更麻烦了,遇到这么一个地痞无赖,显然想用这件事来敲诈勒索。

他们说话声音压低了,而且四周都在议论纷纷的,他们又是站在后头。那小霸王是在月台下面,离得还比较远。所以倒也听不到这边说话。

便在这时,上面的衙役甩火棍咚咚的在地上敲着,一个衙役手按单刀站在月台上。对下面大声嚷嚷道:“诸位乡亲都安静了,老爷要升堂了,不许喧哗。否则是要打板子的。”

众人这才都闭了嘴,安静了下来。接着就听到里面升堂威的声音,卓然抬头瞧去,便看见苏轼踱着方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在当中条案后面坐了下来,惊堂木砰的拍了一下,说道:“带人犯。”

紧接着从月台旁边的一个屋子押出来了一个戴着木枷,铐着双手的书生。那书生鼻青脸肿的,显然挨了不少拳脚,走路都有些蹒跚。或许是脚上的铁镣,也或许是腿被人打伤了。

押到了大堂上跪下,苏轼说道:“把他木枷去了,手铐去了。”

小霸王立刻嚷道:“凭什么?他是杀我妹妹的凶犯,为何把他木枷去了?知府老爷,你是不是得了他家贿赂,袒护他呀?”

苏轼眼睛一瞪,将惊堂木重重一拍,说道:“大胆,竟敢咆哮公堂!你是何人?”

小霸王从月台走到大堂门口站着,背着手洋洋得意说道:“我叫小霸王。在杭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问问你堂上的这些衙役,他们哪一个没跟老子一起吃过饭喝过酒逛过窑子?知府老爷,你新来的,也该打听清楚当地都有些什么人,免得自己帽子掉了还不知道。”

苏轼气的惊堂木又是一拍,叫道:“咆哮公堂,将此人拿下!”

那些衙役却相互看了一眼。一个领头的衙役陪着笑,打躬作揖对苏轼说道:“老爷,按照衙门的规矩,堂上问案的人犯的确是没有取掉木枷的规矩的,他说的也没错。再说他是在月台上,还没到大堂上,按理也不是咆哮公堂,所以不能抓他啊。”

苏轼气得直吹胡子。扫了一眼众衙役,一个个都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苏轼才刚到两天,就遇到这棘手的案子,他也还来不及摸清这些衙役的情况。因为小霸王催的急,又停尸在衙门口,他这才决定先升堂瞧情况。现在看来,连官府的衙役只怕都是他的人,难怪自己指挥不动。

苏轼压住了怒火。挥了挥手,也就没有强行要书生的脖子上的木枷取掉了。也不理站在月台外的小霸王,对书生说道:“下跪何人?”

“小人姓张。人称张书生。”

“外面停的那具尸体可是你杀的?”

“不是小人呀,小人没杀她。她是小人的妻子,跟人私通,被小人捉奸在雷峰塔上。小人气不过,跟她理论。她居然反过来说我管不着,我气极了,就打了她几下。没想到她就从塔上跳下去了,是她自己跳下去的,跟我没关系。我跑到塔下,她已经没气了。”

刚说到这,就听到大堂外月台上小霸王怒斥道:“放屁,我妹妹怎么可能自己跳下?分明是你打死了她,把尸体扔下来的。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是从塔上跳下来,是你在石塔下面把人家打死,用石头或者铁棍什么的。还贼喊捉贼。”

苏轼没有发火,也没有理睬。他知道现在手下的这些衙役都是吃了这小霸王的好处的,不会跟他对着干。现在情况不明,又没有得力干将的情况下,还只能先忍着。回头再找他算账。

苏轼又对那书生说道:“当时在石塔之上,除了你还有谁?”

“还有她的奸夫。是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商人,姓王。他的胭脂水粉店就在我家前面一条街,我娘子时常去他那儿,就被他勾搭上了。早就有风言风语传到小人耳朵中,所以那天小人就尾随我娘子,果然见他们两个出城,到雷峰塔上去了。”

“当时是夜里,塔上没人。我上去,他们正在做那事,而且做完了,正准备穿衣服。我冲上去揪住那姓王的掌柜,他就慌忙的挣脱跑了。我就骂我娘子,她觉得丢人,就捂着脸哭。”

“我气头上打了她几下,没想到她一下转身从塔上跳下去就死了。真不是我把她推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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