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1章 一只玉镯(1 / 1)

刑宋 沐轶 1966 字 1个月前

妇人一听,很惊讶。瞧着卓然说道:“见了鬼了,你怎么知道我家换了新凉席?”

刚说完这话,她又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使用的话语有些太过不礼貌。赶紧又换了一句说道:“我说错了,对不起老爷,您知道我家换了新凉席吗?”

卓然问:“你们家那凉席是什么时候换的?”

妇人想了想说:“就是我回娘家那天换的。第二天早上我带着孩子回家,我发现床上是一张新的凉席,我就有些奇怪。就问我丈夫,他说原来的凉席太旧了,正好见到有卖凉席的,他就买了一张回来换上了。”

“你确定是那天换的吗?”

“我确定,因为上午去的时候还是旧的。第二天我带着儿子从我娘家回来就换成新的了。而且还挺好看的。”

“那旧的凉席在哪?你没问吗?”

“没有。他没吃饭,等着我回来做饭呢,我就说你咋不自己做,干嘛什么事都等我?然后他火气很大,就骂了我,还要打我。我就跟他吵起来了,闹得很不开心,也就没问这件事。”

“你们俩经常吵嘴吗?”

“是,他脾气很暴,只要喝了酒,动不动就打人,打我打孩子。公公婆婆就是受不了他这个驴脾气,所以就把我们都撵出家来了,让我们自己分家另外过。”

“所以我们就买了这处宅院,住在这边来了。离公公婆婆家还有几条街呢,平日上门,公公婆婆也很少有好脸色。所以我们也去的少了。”

卓然说道:“那天你丈夫有什么异样吗?”

“异样?就是脾气特别暴。刚开始我回去的时候,他耷拉着脑袋,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就问他怎么了?结果他一下就发火了。说光顾我们自己吃,都不管他,他还饿着呢。”

“我还东问西问的,他把我狠狠骂了一顿。我说你发什么火,我这不是一起来就赶回来了吗?然后他就要打我,我说你大清早的发什么疯……?”

卓然打断了她说两人吵架的内容,说道:“我再问你,你们家有驴车或者别的车吗?”

那妇人摇头说道:“没有,不过我男人有一架车架子,是用来运货的。因为没钱买驴,他就自己拉,帮别人拉货养家糊口。他力气很大,比一头驴拉的都还多呢。”

卓然心头一喜。原来自己弄错了一个问题,一直以为运尸体出城的是一头驴车或者牛车什么的,却没想到是人拉的。

赶紧问道:“那车呢?是在你们家吗?”

“不在,是在斜对面的老牛头家。因为他家的院子大,又跟我男人是好兄弟。所以就借他们家院子来放,我们家院子太小了,放不下。”

卓然这才明白,先前的调查出现了两个重大的缺陷。一个是弄错了运输工具,以为是驴拉的车,结果是人拉的。这也难怪,因为当天晚上有人目睹有车子停在路口的,只是说好像是头驴车。因为距离的远,又是深夜,看不清楚。

一架车子停在路边,甚至距离远的话,甚至有没有驴都不一定看得清楚的,而自己想当然把它认定成驴车了,这才使得侦破出现了偏差。第二个缺陷就是这家人的车没有放在自己家里,而是放在朋友家里了。这就使得侦破方向出现了一个大的偏差,好在及时纠正过来了。

卓然说道:“你现在带我们到那老牛头家去指认一下你们家的那架车。”

妇人赶紧答应。却又紧张的对卓然说道:“我男人是不是犯什么事了?为什么他们要抓他呀?”

“你觉得你们家男人会犯什么事呢?”

“偶尔小偷小摸什么的,我知道也曾骂过他。他说衙门不会找到的,没想到现在就找到了。”

卓然说道:“这次你丈夫犯的不是小偷小摸,而是杀了人。”

那妇人啊的惊叫了一声,脸色惨白。说道:“杀人?杀了谁了?他为什么要杀人?没有弄错吧?”

“没有错,我们要提取相应证据。如果你能提供重要线索,帮我们收集证据,或许我可以考虑作为你丈夫坦白的一项内容。因为即便亲属帮忙作证,也可以把他视为你丈夫的认罪态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实际上卓然的这个说法跟宋朝时的法律制度是不一致的。因为宋朝法律明确规定,亲亲得相首匿。也就是说亲人之间是可以隐瞒犯罪的,而且不受追究。这主要是维护亲属之间的关系,并不主张亲属之间相互揭发,破坏这种家天下的封建礼教的基础。

当然,现在的司法制度也开始有了一些类似的规定。也就是考虑到了中国的文化传统。这妇人并不知道其中的这些诀窍和影响,一听到提刑官老爷说如果自己能帮忙提供证据,便会视为是丈夫坦白的态度,能帮助减轻丈夫的罪责。

赶紧鸡啄米似的点头,带着卓然他们前去指认那架拖车。

到了老牛头家,卓然带着南宫鼎等几个捕快,把老牛头吓了一大跳。问出了什么事,卓然没有回答,反问道:“出事的那天酒坛子有没有来取用过这架车?”

老牛头点头说:“有的,是傍晚的时候来取的。”

卓然又问他:“什么时候还回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就还回来了。因为园子上面的铜锁酒坛子也有钥匙,并不需要我去开门,他自己就可以自由的把车子拖走运回。但是他把车子拖出去的时候我在家,所以知道。”

“送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起来了,也看到了,还聊了几句。问他怎么这么早,昨晚上有什么活吗,怎么晚上也要拖东西?他好像精神不太好,没怎么搭理。嗯嗯的说了几声便走了。”

于是卓然让老牛头把酒坛子的那架车指认出来,老牛头和酒坛子的娘子都指向了同一辆车。卓然立刻对这辆车进行了仔细勘察,很快他就有了发现。在板车的车厢铺的地板的木头缝隙里,他找到了几根头发。这头发粗细颜色跟马氏很是相像。

接着他们在离开老牛头家的时候,酒坛子的夫人对卓然说道:“我这里有一个手镯,是第二天他给我的。那天吵了一架之后,我拉着孩子要回娘家。他又脾气软了,堵着我,说他心情不好,让我别生气。还送了这个镯子给我。”

“我一看这镯子还不错,问他哪有钱买那么好的镯子?他说不用管,戴着就是了。我担心是他偷的,我说不要,他说绝对不是偷的,他赌咒发誓了。说他自己拉板车挣下的,所以我就接了。”

当下从自己手腕上将那手镯褪了下来递给卓然。

卓然心头一喜,说道:“这就对上了,因为死者的婆婆证实,死者手腕上的一个玉镯不见了。这也是成亲的时候她婆婆送给儿媳做见面礼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镯子?”

说着,将这个手镯交给南宫鼎,让他带人马上送到马氏的婆婆那去让他进行辨认。不过要进行混合辨认,也就是找几只各种形状的手镯拿去给她婆婆,从中辨认哪一只是她儿媳的,这种混合辨认才有意义。

如果直接拿着一只去辨认,证明力就会大大减弱,这一点卓然之前就已经告诉了南宫鼎他们。但是这一次又刻意强调,是因为这个案子现在已经是皇帝交办的,所以相关证据必须要非常扎实,不能有纰漏。所以这才刻意的又交代了一遍。

南宫鼎答应,带着人快步走了。

卓然他们回到了衙门。他开始提审酒坛子。

酒坛子被带回衙门,就一直关在大院里头。他很紧张,多次跟狱卒打听什么原因抓他,是不是因为偷东西?也没人搭理。

现在总算把他提出来了。见到卓然他十分紧张,说道:“老爷,我认罪。我本来早就想来自首来着,只是我一直下不了决心。求老爷能够从宽处理。”

卓然说道:“那你说吧,有什么事要自首的?在我没有问话之前你如果主动坦白。虽然算不自首,但是我会考虑你坦白的价值。”

酒坛子说道:“我……,偷拿了别人的东西。”

当下便交代了几件他偷东西的事。不过偷的也都是一些价值不大的一些物件。

交代完之后,卓然说道:“你还有其他罪行吗?你知道,单单是这些事,开封府来管你的案子还差不多,我提刑院还没兴趣来管。我们提刑院的案子都是重大的,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酒坛子顿时脸色煞白。

卓然说道:“我给你提个醒。你的妻子已经告诉我们一些事情,包括你给他的那个手镯。那手镯你是怎么得来的?我最后警告你,能够到我们提刑院的案子都是重大的,我既然提到了你这个手镯,你就该知道我们是什么原因找你了。”

“我话说到这个程度你如果还不主动坦白,你后面坦白的意义就不是很大了。等我把证据都亮出来,你再来坦白交代,那就不会有现在坦白的这种效果。你明白我说的话了吗?”

酒坛子额头顿时冒出了一串冷汗,眼珠不停转着。终于咬咬牙,说道:“好,我说,我杀了人。——可是我真的不是有心杀她的,完全是过失手杀的。我跟她无冤无仇,我甚至不认识她,根本没必要杀她。老爷,求您相信我,那真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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