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将尸体小心的翻转过来,因为还保持着尸僵,所以身体依旧保持着弯曲的姿势。但是将其腿拉伸之后,是可以恢复的。说明尸僵已经部分缓解了。
卓然将尸体翻转过一侧之后,他咦了一声。因为在死者的先前被压在身下的右侧髋部和大腿处,有明显的压痕。而这种痕迹显然不是树洞的地面能够形成的,因为它是一种规则的印痕。
这种印痕卓然经过仔细辨认之后,判断出应该是类似于席子之类的物品。裸露的身体长时间的压在上面形成这种压痕。
这可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卓然仔细辨别了那尸斑的形状,那一块压痕的花纹特征。
他又检查了死者身体的衣着,忽然他在死者的裤子上发现了一枚很淡的血手印。卓然很兴奋,这很可能是凶手对死者进行强暴的时候,由于手上沾上了死者颅脑被重击导致的损伤流血,手上沾了血液之后,脱下裤子的时候沾附在上面的。
他马上用糯米纸将指纹进行了提取。在尸体的内衣口袋里头,他发现了一些零碎物件。这些东西放在一起是可以用来对尸体进行尸源辨认的。
他把尸体的衣裤全部退掉之后,再对尸体进行尸检,发现死者的右手掌和右手手肘处有些许的擦伤,但不太严重。卓然多年的经验立刻判断,这应该是跌倒时候的挫伤。有这种伤痕说明死者很可能是呈站立位,被人重击头部之后倒地的时候手臂摩擦地面留下的。
说明死者与凶手之间可能没有进行搏斗,出人意料的被凶手偷袭,而重伤昏迷死亡。除了接触体表挫伤之外,身体其他部位没有再发现任何伤痕。在死者的头顶处面积比较大的凹陷性骨折区,是卓然的重点勘查部位。
经过查看,卓然最终确定这处凹陷性骨折是一次性造成的。从骨折线和着力点来看,没有相互矛盾的骨折线。只是这一片骨折区比较大,他应该是被一个面积相对比较大的钝性物体猛击头部导致死亡的。
但是是什么东西呢?卓然不由又想起了刚才提取到的那一小块瓷片。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物体上的,需要进一步甄别。
卓然对尸体进行解剖,死者内脏没有出现点状出血。而死者不是因为窒息而死,由此判断,死者头部的钝器伤为致命伤。
在她死亡之后,凶手可能生怕她没有死,采用了勒脖颈。而勒脖颈的时候,由于人已经死亡,所以就没有形成机械性窒息导致的脏器的特征性改变。
卓然用手术刀剖开了死者的胃部,凑上去闻了闻。不由皱了皱眉,因为胃里面他没有闻到酒的味道。这就奇怪了,死者头面部有酒的味道,但胃里面却没有。难道是酒洒在了她身上,而不是她把酒喝到了肚子里吗?
卓然脑袋里开始有一个相对比较清晰的案发经过的模拟图像了。
卓然检查了死者的下体,属于经产妇。说明生过孩子。
他用棉签提取了穹窿处,准备回去做显微镜观察和相关的体液测试。以确认有没有遭到强暴或者是发生男女关系。因为经产妇不太容易判断是否被强暴。从死者的体表来看,倒没有暴力抵抗伤。所以被强暴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卓然又提取了死者的十个手指头的指纹,这种高度腐败的尸体要提取指纹还是比较困难的。但是难不倒卓然这样经验丰富的法医。最终还是成功的提取到了十个指头的指纹。
另外他还提取了死者的心脏血液来做血型检验的检材。又提取了一些头发,以备可能进行的检验用。
卓然进行尸体解剖的同时。云燕他们几个也没闲着,开始对村里的相关人等进行讯问,了解相关线索。当卓然解剖完毕的时候,他们的外围调查也基本结束了。
卓然吩咐仵作将尸体收进带来的棺材。然后他让村正找一间屋子,他们要马上分析案情。因为这距离京城有三十里路,来去不方便,如果回程才发现有什么东西需要取证就很耽误时间。
他们几个在村正的屋里坐下之后,卓然道:“都探听到什么结果?说说吧。”
他们几个是分片进行的,几乎把全村的人都问了一遍。云燕先说道:“她问的没有什么进展,没有谁见过这女人。也没有听到什么异样的动静。”
“另外,那槐树的山洞平素很少有人去。因为那不在路边,也没什么玩的。茅草地夏天苍蝇蚊子又多,所以也没人到那去。”
侯小鹰说道:“我问的是靠近路边的这几户人家。有两户人家证实,前天晚上大概两更天左右,听到狗叫的比较厉害。”
“其中有一户人家因为天气热,二更天还没睡,听到狗叫的厉害。担心是来了抢匪,所以拿了把刀出来查看。但是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抢匪进入的迹象。于是又回去睡了,别的没有发现什么。”
云燕点头说道:“我调查的时候,有一户人家也说他们家的狗叫的比较厉害。因为他们家也在路边,他当时曾经开窗户出去瞅了一眼,结果发现好像有一辆驴车停在去河边的青石板阶梯路口那个地方。但是距离多远,看不大清楚。”
“不过他们家的狗经常叫唤。但是有些奇怪的是那已经快三更了,这时候还会有人赶夜路吗?然后他也没多想就睡了。”
卓然听了,点头说道:“你们两个询问到的这人家所说的都是前天晚上吗?”
“是的。”
卓然说道:“你们所说的消息非常重要,而且这个消息跟我尸体解剖得到的信息是吻合的。从尸体尸僵和腐败程度以及胃内容物消化情况综合判断,死者应该是上前天中午死亡的。而且是刚刚吃了饭不久,不超过半个时辰。”
“她胃里面的菜肴都还没有消化。所看到的那辆驴车很可能是用来转移尸体的。因为村正已经说了,他们村子没有人失踪,所以死者应该不是本村的人。很可能是在其他地方杀了之后把尸体转到了这里。”
“我在勘验尸体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不符合常理的现象。就是死者的躯体虽然是弯曲呈侧卧状。但是她的脚是悬空的,悬空了大概两三寸高,并没有接触到地面。这就不正常了,因为人死之后,照理说她的腿应该是贴着地面的。”
“出现双脚悬空于地面,只能说明死者是被杀了并且形成了尸僵之后被转移到了这里。”
“我在尸体的靠近地面的一侧大腿上发现了皮肤上压痕,应该是长时间侧卧在某个有凹凸的平面物体上而留下的物体表面纹路特征。经过观察,怀疑是席子。”
“也就是说死者被杀之后,很可能保持侧卧的姿势放在席子上。而且裤子没有穿,她的裤子一直是脱着的。这样使她裸露的大腿右侧紧挨着席子,留下了席子表面的特征。这一点我们可以作为线索进行查访。”
“我已经叫仵作把大腿的纹路画下来了,这是一个重要线索。但是在没有指向性的情况下,单纯从这个线索是没办法得到突破的。因为夏天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席子,但是一旦我们锁定了嫌疑人,将他们家的席子进行比对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确定那个席子是不是死者大腿挤压留下的席子了。”
“因为席子编制是有很大特殊性的,每个席子都是手工编织出来的。使用的竹条宽窄以及编的密合度都不太一样,纹路也不大一样。所以有相当大的特异性,可以用来做同一认定。”
云燕说道:“我们或许可以把这纹路拿到京城卖草席的一些商铺去问问是否见到过。虽然不大容易辨认出来,但是也算是一个方向。”
卓然说道:“这个办法可行,只是有点大海捞针的意思。京城这么大,卖席子的商铺只怕有数百家,再加上流动商贩和京城外周边城镇,数量更多了。那席子又只有一小块上面的花纹,也没有特别与众不同的地方,比较普通。”
“除非是找到席子之后进行个别比对。否则单纯从表面的形状来判断是哪一家商铺卖的,估计很难。”
南宫鼎说道:“死者到底是谁?”
侯小鹰马上说道:“刚才大人已经说过,很可能就是那经常喊冤的马氏。司马光堂哥的娘子,那个大龅牙。你怎么没记住?”
南宫鼎说道:“不是记不住,而是我想做最后确认。毕竟尸源确认太重要了。”
侯小鹰听了之后,便也点了点头,说:“倒也是。”
卓然说道:“虽然司马光大人他们还没有来,但是初步判断应该就是那个女人。她的龅牙,衣着和头饰都相符,他们来了之后再辨认一下她随身带的东西。如果有相符,差不多就可以确定是她了。”
“当然,我可能要提取一下她的血型进行血型比对。要是血型不符合,尽管这些特征相符合都没有用。血型符合之后才有更多可能确认是她。
卓然从怀里取出了那个牛皮纸小袋子。把里面的那一枚小小的瓷片放在了茶几上,招呼他们几个过来辨认。说:“你们瞧瞧这是什么东西上的?因为这是从死者的脑袋里提取到的东西。是在头顶的粉碎性骨折提取到的,镶嵌伤口内部的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