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观音啊的一声轻呼,艰难的扭头望向女儿。说:“你说什么?他是卓然?”
撒格芝赶紧点头,同时伸手捂住她的嘴。又左右看看,空空的偏殿一个人影都没有,除了那一排尸骨之外。宫里太监早就都烤火去了,哪还在这鬼天气里呆着等死呢。
撒格芝又凑在母亲耳边低声说:“除夕夜在镜湖,他私下越见我。他在脸上抹了几下,就恢复了变本来的样子,声音也变了,就是他没错。”
“他还知道当年在耶律重元谋反的那一次北上守猎的时候,我跟他掉到河里的事。那件事只有我跟他知道,没有人知道的。所以不可能是假的,杨二郎是他假扮的。”。
萧观音声音都在发颤,说:“竟然是他?”
“是呀!他说他有神秘的使命来了辽朝。我估计兴许与咱们这件事有关,因此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看着母后你遭殃的。所以你要有信心坚持下去,等着他来救你才行。他要是救你之前你就被冻死了,那可怎么办?那不是白费劲了吗?”
萧观音心头一股热流席卷全身,的确是她相信卓然有这本事。如果滴血认亲的人是卓然,那柳暗花明就指日可待。若是这样,那自己的确要留着一口气在,等着他来解救。
说着,她便伸出手说道:“好,你扶我起来。我腿都冻僵了,起不来。”
撒格芝赶紧将母亲搀扶了起来。
偏殿中没有凳子,只能这样站着。但也比跪在地上好多了,撒格芝赶紧替母亲揉搓着已经冻僵了的腿。眼见母亲冻的一直在发抖,脸色铁青,眼神都有些涣散。哪里还顾得别的,一咬牙,跑到最近的那口棺材,把那个盖在尸体身上的红布单拿了过来给母亲裹了起来。
但是那个布单太薄了,她又要去拿,却被萧观音拉住了。摇头说:“不用,不起作用的。来人的话还不好隐藏。”
撒格芝点点头,便抱住母亲说:“这样会不会好些?”
母亲搂着女儿,两人相互用身体取暖,果然这样感觉好多了。至少撒格芝的身体的温度比一直跪在地上的萧观音要暖和些。
不过两人身体都是暴露在这酷寒之中,时间长了一样冻得不行。
萧观音咬着牙说:“你回去吧,别跟着娘等死。若是卓然能够替娘洗脱冤屈,将来给娘上坟,你烧个纸告诉娘就行了。让娘的在天之灵知道。”
撒格芝呜呜的哭了起来,摇着头说:“要死我也要跟娘死在一起……”
刚说到这,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同时有人高声道:“皇后娘娘!”
正是皇上身边贴身太监的声音。两人大吃了一惊,赶紧分开。
撒格芝慌慌张张跑开,而萧观音颤抖着艰难的跪在地上。眼见母亲跪好了,撒格芝这才松了口气,到了门边,就瞧见进了大殿正快步过来的胖太监。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太监,抬着两顶暖阁较子。
这种轿子里面是有火盆的,四周封得很严实,呆在里面比暖阁还要舒坦。一见到进来抬进了两顶暖阁轿子,顿时间撒格芝惊喜交加,这难道是给她们准备的吗?那就是说父皇已经原谅了母后了吗?还是事情有了新的转机呢?
胖太监一眼看见撒格芝公主站在门口,欣喜的跑过来说道:“娘娘呢?快让娘娘起来。皇上说了,娘娘可以回宫等了,不用跪在这。是杨公子向皇上求情的。”
撒格芝一听,惊喜交加,激动的娇躯都在发抖。扭头踉踉跄跄跑到了母亲身边,搀扶着母亲说道:“娘,你听到了吗?”
因为相隔不远,萧观音当然听到了,欢喜的几乎摇摇欲坠,便要昏倒。心想,老天有眼,果然得罪贵人相助,又是卓然帮了自己。这次可以说救了自己的命,因为再待个一时半会儿,只怕她就要冻死在这了。
搀扶起来之后,胖太监已经吩咐小太监过来,搀扶着皇后娘娘进了暖阁。撒格芝自己也钻进了另一顶轿子,胖太监吩咐起轿回宫。
萧观音到轿子中,她不敢直接把手送到火炉上去烤。因为手已经冻僵,就算凑到火炭之上,那也不会感觉到暖和的,反而会把手烧伤。在天寒地冻,如何保护自己,她知道一些常识。把手夹在腋下,渐渐的适应暖轿中的温度。
那火火力也不太大,估计是考虑到了两人都已经几乎冻僵。所以不敢把火生得太大,否则极冷到极热,过渡太快对身体是有大的损害的。只能渐渐的慢慢过渡。
轿子飞一般的回到了皇后寝宫。撒格芝不放心母亲,所以也跟着来了,两顶轿子径直抬到了屋里。屋里面的宫女已经得到了交待,把原先弄的很暖和的火搬了几盆出去,使温度降一些。这样有一个逐渐适应的过程,再慢慢往里加。
抬到屋里之后,撒格芝先从轿子出来,她毕竟年轻,恢复这么一会儿,已经手脚灵活些了。亲自搀扶着母亲从轿子出来,让她躺在床上。这样在被子里暖和,要比直接在火上烤安全得多,损害也小。
钻进了温暖的被子里,又在暖暖的屋子里呆着,萧观音一直不停发颤的身子才慢慢停歇了下来。这时外面进来两个太医,来给公主和皇后娘娘瞧病。毕竟冻成这个样子,还是要让太医看看的,弄不好会冻出病来的。
这胖太监也是眼里有活的人,所以早就做了安排。他又瞧了之后,马上煎好了浓浓的两碗药给两人喝了下去,身子渐渐才暖和起来。
眼见娘娘基本恢复了,胖太监才舒了口气。说道:“老奴告退,娘娘歇息。等那边有消息,老奴再来禀报娘娘。”
胖太监说罢转身要走,萧观音却把他叫住了。说道:“若是见到那位杨公子,替本宫多谢他。”
“老奴一定把话带到。那位杨公子在教皇上夜观天象,说的神乎其神,老奴都听傻了。只有皇上贵为天子才能够听得懂,太深奥了,好像那东西跟咱们这里辽朝的严寒有莫大关系。”
“还说晚上要夜观天象,来确认上天是什么意思,为何要降如此灾难于我大辽。皇上估摸着觉得杨公子这星象之说才是真正揭开这场大灾难的钥匙,所以杨公子这次肯定会得到皇上的重用的。”
“那就好,好人自有好报。”
太子的骨骸终于送来了,是耶律乙辛和萧文纳一起送来的。放在一口轻巧的棺材之中,因为太子的棺材太大,没法抬。
望见儿子的尸骨抬来,辽道宗神情颇有些黯然。卓然已经得到消息被叫来了。
耶律乙辛进来的时候,瞧见卓然,眨了眨眼。他已经得到了耶律田通报的消息。
辽道宗走到棺材前,没有棺盖,里面一具白骨盖着锦被的。放在了地上,辽道宗亲手揭开,指了指尸骨的额头,卓然会意。取出瓷瓶蘸了些药水在额头,轻轻涂抹。等到药水完全进入骨骸之后,才对辽道宗点了点头。
辽道宗便伸出手指,取了卓然递过来的小三角尖锥在手指尖上轻戳了一下。挤了一点血,缓缓地蘸在那骷髅的额头之上。
尽管他已经相信太子是自己的孩子。因为太子的儿子已经与自己都在同一根骨头上都滴血相融,证明属于同源,一般情况下,皇孙的父亲不可能反倒不是自己的孩子了。
果然,那滴血滴在额头之上后,片刻便迅速的渗透到了骨骸之中,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红色的斑痕。
耶律乙辛和萧文纳在旁边目睹了。萧文纳惊喜交加,拱手道:“恭喜皇上,有惊无险。”
辽道宗有些好笑,这句话竟然跟卓然刚才说的一模一样。不由笑了,瞧了卓然一眼,卓然也报以微笑。
辽道宗随即又板起了脸,盯着惶恐的耶律乙辛说道:“在你们刚才去取太子的遗骨的时候,朕让人把刚才皇孙滴血认亲的那根腿骨也拿来了。结果做了滴血认亲之后,证明朕跟皇孙是同宗同源,那根骨头根本不可能是赵惟一的爷爷的。到底怎么回事?”。
耶律乙辛赶紧撩衣袍跪倒,惶恐不安的磕头说道:“其中定有蹊跷,或许那具尸骨已经被人调包了。老臣一定要详加查问,到底是谁做下这等邪恶勾当,害的老臣几乎也上当,冤枉了皇后。不过那首诗的确是皇后写的,也的确有赵惟一的名字呀!”
“行了,那不过是巧合,诗中有谁的名字那再正常不过。更何况赵惟一三个字原本就是常用的字嘛,诗里碰巧都有,有何稀罕?又不是出现在同一个位置上。——这具尸骨怎么会被人调包,你得替朕查个明白,然后来向朕禀报。”
“是是,微臣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辽道宗又指着耶律乙辛说道:“是因为你才惊动了太子的遗骸,你亲自把太子遗骸送回去,并且磕头谢罪,上香祷告。后面滴血认亲你就不要参加了,先把这事办了吧。”
耶律乙辛从来没有被皇上如此严厉的呵斥,还真是慌了神。赶紧又磕了几个头答应,这才起身惶恐的退了出去。
辽道宗对萧文纳说道:“萧卿,多亏了你刚才劝阻朕,不然险些酿成大祸。今天可是大年初一,竟遇到这种事。刚才朕也是气疯了,说话难听,你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