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卓然相信云燕,她虽然害怕着急,却不会把自己杨二郎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因为这之前自己已经把利害关系跟她说清楚了,这是绝对不能暴露。否则会更加被动,她着急就只能让她着急了。
欧阳修又宽慰了几句,这才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卓然离开了欧阳修的签押房,坐着自己的马车返回宅院。他有一种冲动,想立刻逃走。但是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要逃走,那杨二郎这个身份也就作废了。反正天牢关不住自己,自己真要逃,靠自己的悬浮石、云纹功还有壁虎功,要越狱是轻而易举的。
而且自己的这些能耐还没人知道,所以他心里有底牌,也就不慌张。当然,身上的火药枪不能带着,否则被抓的时候肯定会搜身,会被拿走的。
卓然回到了住处,把自己的火药枪还有法医勘验的工具,以及冰霜送给自己的那一大包金银珠宝都在卧室挖了个坑埋了。他相信既然是演戏,将来这宅院会还给自己的。抄家充公,东西并不做处置,这是很常见的。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所以没必要把戏演到这一块上头。既是这样,自己把东西埋在地里,相对应该是安全的。
卓然放好东西之后,躺在床上,揣测宋神宗到底想干什么。
宋神宗不是昏君,他行动果决。在宋朝算得上英明的皇帝,做事也是非常谨慎和有魄力的。否则他不会任用王安石进行变法,并且改革官制,采取一系列的改革措施,企图改变大宋积贫积弱的面貌。
所以卓然相信皇帝所做的一切,包括把自己下狱都是有目的的。只是这个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想不明白。皇权跟天池宗到底会怎样开展争斗,又会怎样对弈他都不清楚。自己现在很可能就是双方的棋子,正在进行博弈呢。只希望自己这个棋子不要成为马前卒,去当炮灰的。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卓然就听到外面杂乱的声音,知道官兵来了。卓然已经起床了,洗漱完毕,一副正要准备去上衙的模样。所以当家里的总管着急忙慌冲进来,说来了大队御林军之后,卓然立刻现出错愕的神情。接着房门便被撞开了,冲进来一附大内侍卫和一队御林军将自己团团围住。
一个肥头大耳的太监宣读圣旨。说卓然私通西夏,乃是西夏的细作。现已查明,奉旨拿下,打入天牢。
卓然不尽苦笑,西夏的间谍,这个罪名够意思。而且简单明了,一听就明白,也不会让人乱猜测。因为涉及到间谍,肯定是极度机密。而且只有涉及到间谍,才有可能昨晚上黄马褂,今天就打入大狱。
至于贪赃枉法之类的就不好说,容易给人混淆视听之感。只敌国私通,这才是最有力也最让人信服的罪名。现在大宋正在跟西夏作战,如果说一个人竟然是西夏的细作,不管他此前如何得到皇帝器重,那都要拿下严查的。
当下御林军冲上来,给卓然戴上了手铐脚镣。果然做了搜身,把随身的东西全都取走了,包括他进出皇宫的腰牌和御赐黄马褂。
这肥头大耳的太监吩咐,把卓然带上囚车,押往天牢。
卓然很是感慨,站在囚车之上,也望着街上怔怔的瞧着他的那些行人。有些嘲弄、痛恨,各种复杂的表情,因为他们都不知道是什么回事。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就知道被押到囚车的都是坏人。不过好在两侧的御林军戒备森严,这才没人敢上来砸鸡蛋。
卓然心中感慨,自己身为提刑官和捕快双重身份,那是与囚犯为敌。都是他把别人抓入大狱,现在自己竟然被下了大狱,虽然只是演戏,但人生的变换,山水的轮流还真是让人感慨。让他也有机会真正体会了一下身为囚犯的滋味,而且还是钦犯,囚犯中的囚犯。
天牢在皇城之外,是一处戒备森严的所在,有御林军专门负责警戒把守。经过重重的大门,这才进入其中。抬头看围墙,简直堪比京城的城墙,又高又厚实。墙上有一队队御林军在巡逻,而且墙垛上挂满了明亮的灯笼。
卓然被打入了一间大牢,这大牢里关了三个人。卓然心里有些气愤,即便是演戏,也该给自己一个单间,享受下待遇。好歹是穿黄马褂的,现在却还要去挤大通铺。不过也有可能,这天牢里关的人太多实在没有单间可以提供了。
有资格被打入天牢的人,那都是有身份的人。很多都是朝廷的高官。眼前这两位,一个是个老头,一位身材健壮的年轻人,身上穿的都是锦袍。虽然有些脏了,但还是一眼便可推断出,这两人恐怕也是有来头的。
被关起来之后,卓然就被取掉了脖子上的木枷。但是手上的手铐脚镣是不取的,跟另外两位一样。也只是戴着手铐脚镣,木枷被取掉了,
卓然来拖着铁镣走到墙边,一屁股坐下,心里愤愤的,这天牢的味道太难闻了,一股尿骚味,那是墙角的马桶,阴暗潮湿。因为他们被关进来的是半地下室,只有在靠近房顶的位置才有个一本杂志大小的小窟窿。窗户上面还有两道胳膊粗细的栅栏,把大部分光线都挡住了。
天牢里没有被褥,只有一些稻草,散发着霉味。一根根的栅栏都是铁铸的,跟隔壁监牢之间有厚厚的墙壁隔着。不时有狱卒挎着腰刀,提着灯笼一间间走过去巡视。不时大声吆喝,甚至抽出刀来在铁栅栏上敲击,恐吓谩骂,
卓然叹了口气。天哪,虽然演戏,要不要这么逼真啊?这算哪档子事?
他刚坐下,旁边那健壮的年轻人立刻吼道:“滚到马桶那边去住。谁让你坐这的?这是老子的地盘。”
卓然心头火腾就上来了。想老子来演戏已经够窝囊的了,还遇到牢头狱霸。难道还要逼着自己上演一场力王争斗戏吗?
卓然不动声色的抬头瞧着他,只见那壮汉站了起来,身高比自己足足高了一个头,身躯更是壮的吓人,恐怕自己两个加起来都不够。手里的铁链在他粗壮的胳膊和大腿映衬之下,简直就像小孩的橡皮筋。甚至怀疑他轻轻一扯就能扯断,
那壮汉两步就跨到了卓然面前。指着卓然吼道:“我警告你,再不走老子叫你好看。”
卓然正要发话,旁边那老头扯了他一把。低声说道:“一个监牢的人,和为贵,让着他点。到我这边来住,我这宽敞。”
那马桶是靠着栅栏放的,所以靠马桶的一面墙空着,另外两面墙则分别是壮汉和老头的。刚才卓然是坐在那壮汉身边的墙上,便被他驱赶。老头在前面,离马桶也比较远。
卓然听他这么说,心头一动,的确,这几天还是演戏的。好好把戏演下去就是了,反正有的是地方,他这儿并不比老头的那边强,犯不着为这件事情与他发生争执,甚至打斗。自己虽然可以轻松的撂倒他,但是那样一来就会显露出自己的底细,恐怕会节外生枝。
于是卓然跟着老头转到了另外一面墙,坐了下来。那壮汉才骂骂捏捏的一屁股坐了回去,
卓然低声对老头说了声谢。老头说道:“你是谁?叫什么?啥原因进来的?”
没等卓然说话。他生怕卓然不肯说,而自己抢先说了:“我是因为杀人,我杀的是同族的一个兄弟。这家伙跟我们这一支历来就有争执,那天喝醉酒了,打了我们的人。我一气之下就把他给宰了,就被打入大牢了。还没告诉你,我是皇城使,就是给皇城看门的。”
皇城使那也算得上皇帝信得过的人了,否则怎么会让他看门呢。没想到竟然因为家族之间的恩怨动手杀人。看着老头模样,不像是那么意气用事的,不过谁又说得清楚呢。但见他刚才抓着自己的那一把力气,着实不小。便知道此人手底下是有些功夫的,难怪会争强斗狠,把人给杀掉。
卓然想了想,决定既然演戏,就演个十足十。于是便说道:“我姓杨,杨二郎,刚从黄龙县调到开封府当捕快。他们说我是西夏的细作,我想有天大的误会。”
老头瞪眼道:“西夏的细作?你真是西夏的细作?”
卓然说道:“不是啦,肯定是搞错了。我准备叫冤呢!”
“在这里你可千万别乱叫哟,否则会被他们暴打的。要叫冤,等到把你提到公堂之上,再跟官老爷说。这些狱卒根本不会搭理。你叫冤,在他们耳朵听着只是你在捣乱。会给你好看的。明白了吗?”
卓然点点头说,说了声谢。
老头又低声说道:“就算你是西夏的细作,那也没什么,各为其主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所以不用担心杀人偿命,我知道恐怕我是活不了了,跟你说话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的,我真是这么想的。”
“西夏跟大宋以前就是兄弟,现在兄弟闹翻了打架再正常不过了。说不定哪些日子又谈和,两边又好了。打打闹闹,就算夫妻兄弟也会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