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立刻派手下先赶到码头,把船老大和船叫来准备好。
卓然决定还是把尸体也一起带去,因为他不敢确定那个村子的人认识他,知道他的名字。如果光是名字不一定就认识,因为他毕竟是外来去那扛活的。
扛活计数就是发竹签。挑一担子就给一根竹签,拿着竹签去换钱,并不会问名字住址的。那样的话,说名字他们未必知道,还是要来人进行辨认的。
所以他们把尸体运到了渡口,渡船已经准备好了。张老汉跟着一起去的,县尉亲自安排,叫了好几个身强力壮的水手全力保驾,终于将船有惊无险的撑过了河,在对岸码头靠岸了。
在河中间的时候,河水湍急,冲着船舷啪啪作响。卓然望着洪水滔天,不尽感慨人的力量毕竟是弱小的,在大自然的面前。
登岸之后,因为河对岸的祥云县没有采取防洪措施。所以整个城都淹没了,整个一大片田地都被洪水侵蚀。如此一来,也就成了泄洪区,洪水相应水位就不是太高,因此河对岸没有被洪水淹没。不过这也得益于对岸的河堤筑的比较高,而且河堤上还有村民在巡视。
他们沿着河堤外侧的路往前走,倒不用再像到祥云县淌水走了。不过大家身上基本上没有干的了,这是在城里头淌着水行走的结果。
他们一路往下,到中午时分便到了村子。
这个村仍然属于祥云县,县尉立刻把村正叫来问有没有张黑子。
村正一脸茫然,叫他辨认尸体,他也不敢确认。因为外来的民工比较多,他们村的几个大的乡绅都各自拿出一大笔钱来请民工加固堤岸。所以来了不少的民工,他们一时也认不过来。
负责发签的应当认得,于是又把发签的叫来。
果然发签的看着点头说道:“好像有这么个人,我有点印象,因为他比较健壮,挑的多,而且皮肤又有点黑。不过现在看着白白的,挺吓人的,皮肤倒不大像没那么黑了。但衣服和样式,样貌大致还能辨认出来。”
“这张黑子他们住在哪个地方?有没有他们一起的人?叫他辨认一下。”
那管签字的马上说道:“外来的这些民工我们都安排在村里的祠堂住的,那地方大宽敞,住得下,吃饭也都在那儿。反正一大盆肉汤和脆饼随便吃,吃饱为止,他们有没有一起的我不清楚?我去问问,正好这个点儿该吃饭了。”
于是他们又来到了村里的祠堂,村正进去之后看见祠堂里到处都是人。三五成群的围着一盆肉汤,用勺子舀着,就着炊饼在吃。有的蹲着,有的站着,见到有捕快和县委老爷进来,都有些惊诧,纷纷望了过来。
村正当即询问有没有祥云县来的挑夫,祥云县县尉老爷来了,有事情要询问。
有几个举手说他们是祥云县来的,于是便被叫出来。叫到了院门外说明了来意,那几个人一听说张黑子这个名字,立刻说他们认识,因为都是来自祥云县,相互有打个招呼,互通名姓,都知道。这张黑子力气大,人又憨厚,不过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他。
卓然立刻叫他们几个到棺材旁边辨认尸体,一瞧之下都异口同声的肯定棺材里的人就是他们的同伴张黑子。
卓然马上问他们:“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老头说道:“他好像是昨天快天亮的时候去上茅房,结果就没回来。我还奇怪,我说他这么早就去挑土了吗?不可能,都是吃了饭之后大家再一起去的。数签子的也还没来,他也没法挑,挑了别人也不认账。我跟他们几个说了,他们也说不知道到哪去了。”
其他几个人也都点头确认,的确有这么回事。
卓然又问道:“你们这儿的茅厕在哪?”
几个人笑了笑说:“这哪有什么茅厕?都是随便找个犄角旮旯就方便了。不过要是解大的,一般都到江边去,水就可以冲掉了。”
说着呵呵笑了。卓然点点头,江边的可能性很大,按照先前苏秀云的情况来看,杀了人就跑。并不存在处理尸体,也没去掩埋,掩盖罪证之类的事情。在河堤旁被杀,尸体随即被洪水冲走到了下游,这符合案件情况。
所以卓然立刻说道:“走,到河堤去。去你们经常方便的地方,我看看。”
于是那几个人带领着他们来到了河堤边,这河堤果然修得比较坚固。看来这村里的乡绅为了保住他们自己的财产,当然也同时保护全村人的财产,还真是下了血本,召集民工自己掏钱加固堤岸。
卓然到了堤岸,回头对县尉说道:“你看,不是做不到,而是愿不愿意做。人家这个村就做得多好,这种先进事迹你们应该广为传颂,让大家都向他们学习,事后应该予以嘉奖,以之鼓励。将来再遇到事情,人家才肯争先奋勇,才愿意掏腰包,连这点好处都没有,谁都会只顾自己的。”
县尉连连点头说:“好好,卑职记住了。卑职回去就跟知县老爷说,马上派人来慰问,并且把他们的事情报告朝廷,并予以嘉奖。”
那几个民工听到这堂堂县尉老爷居然对一个捕头自称卑职,都是惊愕的望着他。
上到了河堤,那老民工指着河堤说道:“我们一般都在这一带方便,随便找个地方拉完之后还可以用河边的水冲洗,也干净。”
因为祥云县决堤之后,洪水水位有了宣泄之处,所以没有在持续上涨,在距离河堤还有两三尺高的地方便稳住了。还微微有些下降,由于这几天又在下雨,所以民工拉在河堤外侧的排泄物大多被洪水冲掉了,还有少量残存在石缝之类的,还能看得到。
但是卓然不知道该如何确定哪一块是凶案现场,是张黑子方便的时候遇害的。他沿着河堤慢慢往前走,忽然他眼睛一亮,发现河堤处有几个小纸片嵌在一个地儿的灌木丛里。
他赶紧走了下去,到了河堤边,伸手掀开一看,那挂在灌木丛中的小纸片竟然是纸钱。形状大小跟先前的苏秀云被杀现场发现的一模一样,而且也是宣纸做的。
卓然不由大喜,看来这里很可能就是凶案第一现场。他立刻让他们先退后,随后,卓然仔细查看那灌木丛,灌木丛的确有方便的痕迹。虽然雨水冲刷的差不多了,但还有少量残余,能辨认出。
这一处离河岸边也就两步距离,细细查看,在灌木丛附近的下面的灌木丛的根部和几块石头上,没有直接接触雨水的部位。他发现了几滴飞溅的血迹,虽然被流淌的水冲刷了一些,但大致还能辨认出来。
这里还发现了一枚纸钱,正好上面有树叶当着,所以这枚纸钱没有被雨水直接淋湿。
卓然小心翼翼提取了这枚纸钱。
接着,他观察地面,忽然他心头一喜,因为在灌木旁边他发现了一枚浅浅的脚印。
卓然这之前已经注意观察了死者脚上的鞋子的形状,他印象中与这枚脚印不吻合。他马上返回了堤岸内侧路边的棺材旁,取下了死者的两只鞋子回到了现场,将鞋印小心的进行比对,发现死者的脚明显要大一些,宽一些。因为死者比较粗壮,而这只脚稍微要小一些。
同时因为踩的是在软泥之上,留下的脚底的印痕比较清晰。这种鞋底都是用针线纳的鞋底,也就是把很多片粘在一起之后,再用针线把他们钉在一起,叫纳鞋底。而这种手工纳鞋底的鞋子底部会在地上留下特有的痕迹,不可能有完全相同的手工纳的鞋底。
卓然比对了死者的鞋底图案,跟河岸上的那只鞋印明显不同。
卓然马上回声对县尉和村正说道:“能不能找到石膏?我要提取这鞋印。”
石膏是一种可以用来做中药材。而他们村子就有一家中药铺,村正知道药铺里头有石膏,立刻说了他去买。
飞奔一般去,很快买了一包石膏回来。卓然让他找了一个桶调好了石膏,小心的倒在那枚鞋印上,提取了完整的一枚鞋印。
再观察其他,没有更多痕迹留下。卓然便又提取了灌木上发现的那几枚纸钱,这几天已经被雨水淋湿了,不过是下雨淋到上面的,比先前浸泡在水中或许会冲刷的相对少一些。
卓然又提取了岩石上的那几枚血迹的,回去要做血型比对。如果说血型跟死者不一样,那基本上就可以确定这地方是凶手案发第一现场,是死者张黑子被杀的地方。
在此之前解剖的时候卓然已经把死者的心脏的血液提取了少量,作为检材了。卓然对县尉说道:“我需要一间屋子。同时麻烦你提取村里所有人的鞋印和手掌印,都拿来给我,我要进行比对。”
县尉赶紧答应,马上照卓然的吩咐去办。
同时县尉亲自安排了村里最好的一处宅院给卓然暂时居住,因为这是凶案第一现场。卓然决定围绕着这儿开展侦查,看看能不能发现凶手的痕迹,甚至直接锁定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