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坐在那打着盹,那天晚上夜色还比较明亮,我能看见街对面躺着的白菜帮子。她蜷缩着身子躺在那,街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就在这时,我看见有个身穿长袍的人从街的另一头走了过来,一直走到白菜帮子身边。”
“你确定是一个穿长袍的人吗?男的还是女的?高矮胖瘦如何?”
老乞丐说道:“的确是一个身穿长袍的男子,看样子也就二三十岁。开始我没有注意,但是他在白菜帮子身边停下来之后,我马上注意到了,赶紧睁大眼瞧着。我见他往白菜帮子的衣服挥手打了一下,白菜梆子轻轻的哼了一声便没有声音了。随后他便站起身,快步往回走去了。”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劲,所以赶紧起身过去查看,那时他已经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我走到白菜帮子身边,轻轻推了推她,她没有反应,我摸了摸她的脉搏,没有跳动。我吓了一跳,这时我闻到了她身上有浓烈的血腥味,她前胸的衣服也是微微敞开的。我赶紧抓住她衣服掀开一看,就看见她的左胸有一处伤口,鲜血正跟泉水一样涌出来。而她人已经没气了。”
“我吓坏了,赶紧把她衣服又放了回去,我不知该怎么办。肯定就是刚才那个穿长袍的人用刀杀了白菜棒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她。但是我好像记得他在走之前朝我这边瞧了一眼,目光很阴冷,似乎在威胁我。我想他一定会来杀我灭口的,所以我就跑了,跑到一口枯井里头躲了起来。那个枯井还有一点点水,我躲到里面这些天,只有晚上才出来。”
“我有几个老乡,我实在饿的抵不住了,又没地方找吃的,就去找他们要点吃的。他们跟我说提刑官老爷这两天在开粥厂施舍热粥,每天两次,今天是最后一天。让我自己去找吃的,因为他们这两天也没有去,天天就在那儿等着发粥,一碗粥下去也能喝个饱,我就硬着头皮来了。”
“我之所以躲起来,是因为我怕那个凶手杀我,你们可千万不要以为是我杀了她。我不会的,她只是个可怜的乞丐,我干嘛要杀她?更何况她有时高兴了还会让我跟她睡觉。我一生还没碰过女人,除了她,所以我不可能舍得杀她的,你们要相信我。”
卓然说道:“当然相信你,不然就不会对你这么客气了。你刚才提供的消息非常重要,你再好好回忆一下,那个身穿长袍的男子,他长得什么样子?高矮胖瘦。”
老乞丐想了半天,说道:“到底长的什么样我说不出来,反正就那样呗,但是如果让我认的话我能认出来。”
卓然心头一喜,说道:“你确定你能认出来吗?”
“是的,因为他杀了人之后,站起身曾朝我这边看了一眼,他那凶狠的眼神和样子我一闭眼就能够在脑海中响起来。但是你要让我说他到底什么样我说不出来,反正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的。”
“那他穿的是什么样的衣袍?什么颜色的?”
“好像是灰色的吧,月亮底下也不大好分辨颜色。”
“想想看他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特征?”
“没有了。”
卓然问道:“你以前见过这个人么?”
“没见过,准确的说是没有注意,我们要饭的是注意哪有食物,到底有些什么人我们不会留意的。当然,如果给我们施舍东西的人我们会记住,但是这个人我没有印象,他应该没有给过我东西。”
卓然说道:“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你暂时要住在总兵府里头,我们会把整个石头镇所有的穿长袍的人都集中起来你进行辨认。”
老乞丐点头答应了。
云燕对众人说:“这下好了,穿长袍的年轻人应该不会太多,石头镇这鬼地方哪有什么读书人,我在大街上都难得见到一个。”
卓然说道:“是这样的,我们马上跟总兵禀报,由他派人去把镇上所有的书生都集中起来,年纪在二三十岁的,再等这老乞丐进行辨认。因为在宋朝衣着是有讲究的,如果没有功名的,平民百姓是不允许身穿长袍的,否则被官府知道了会被打一顿板子。所以只要是穿长袍的,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读书人。
总兵听到卓然的要求之后,咧着嘴笑了,说:“这个没问题,我马上派人到集市上去把所有读书人都抓了。”
卓然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千万不可,你要把读书人都抓了的话。读书人集体告状闹事,别说你这总兵要倒霉,我这提刑官也要跟着倒霉的。”
在宋朝,文人的地位得到空前的提高。经常发生书生因为不满当地官府的某些对待书生的举措而集体告状的,往往都是书生最后获胜。总兵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指手画脚惯了,跟读书人之间没有什么冲突。本来是惹不着他们的,不过现在听说人说凶手可能是书生,所以便想邀功。
没想到卓然却说出这样一句话,顿时把他吓了一跳。赶紧陪着笑脸连声告罪,说这就派人去挨个下帖子,把他们都请到衙门来,就说提刑官老爷来了,想跟大家见个面,勉励一番。卓然笑了笑说:“这主意倒是不错。”
因为卓然不仅是读书人,而且还是金榜题名的进士。同榜的同学有苏轼这样的唐宋八大家,他们这一榜的人才质量空前绝后。所以卓然要见这些书生,一定会争先恐后都会来的。
卓然说道:“一定要穷尽所有的人,特别是那些罪犯的家属,其中有读书人的也邀请到。”
总兵赶紧答应了,马上布置。
由此一来,中午时分到衙门来的书生有二三十个,其中有一部分是囚犯的家属。卓然当然挨个接见了他们,每人给了一吊钱作为见面礼,这些书生感动的眼泪鼻涕的。卓然是四品高官,又是真正的金榜题名的进士,还如此礼贤下士,不由得让这些读书人感激涕零。
卓然安排的那老乞丐扮演成伺候在一旁的侍从,对他挨个接见的这些书生进行辨认,结果所有的挨个认完了,却始终没有见到那天晚上杀死女乞丐的人。
案件顿时又陷入了僵局,卓然甚至还想出了一个笨招数,让南宫鼎他们带着扮演成侍卫的老乞丐在街头巷尾到处转悠,想看看是否会撞上凶手。毕竟石头镇人数不多,说不定能瞎猫碰到死老鼠,正好撞上那凶手也未可知。
不过卓然自己也知道这种撞大运似的搜寻基本上是不可能有效果的,果然如他所料,转了几天也没有见到那位真凶。
卓然再次把云燕他们都召集到了自己的屋子,讨论这件案子下一步的侦破方向,几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的。原以为这案子会比较容易,没想到现在几条线索都没有消息,下一步该如何继续侦破他们心头都没有底。
卓然看见他们跟霜打的茄子一般,不由笑了,说道:“案件侦破总是有低谷的时候,不用担心,越是这时候越要树立信心,重新审视案件,寻找新的突破口。我们先前已经进行了相应的,这些排查虽然没有结果,但是却进一步缩小了范围。反而使我们更多的靠近了真相。因此需要进一步树立信心,具体到这个案子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如何开展下一步工作?”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一起摇头。云燕说道:“我们几乎把镇上所有的乞丐都问了一遍,但是谁也说不清楚这女乞丐是什么人。甚至于她是不是被发配到这里来的囚犯的家属都不知道。因为这些囚犯是终身关押在这儿服苦役的,没有遇到大赦不可能还家。而当地官府也也对他们不闻不问,根本没有任何管理,造成辨认上的极其都困难。”
卓然点点头说:“外围调查的确不容易,不过还有一招可以试一试。如果这个女人的确是发配到这来的囚犯的家属的话,或许我们可以从苦役营中进行辨认。”
云燕一拍脑门,说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呢?”
卓然说道:“工作总是要一步一步来的,不过不要对他们抱太大的希望。因为这些沦落在街头做乞丐的,如果是囚犯的家属,他们会定期去苦役营探望他们的家属的。而这个女人从来没有在苦役营探访过,否则苦役营会有能认识他。从这一点可以知道,这个女人不大可能是苦役营囚犯的家属。但是当可能性都被排除的时候,不可能也就成为可能,所以查一查也是好的。”
原先燃起希望的火焰顿时又小了许多,但是至少有了一个方向。
“还有一个方向是我今天想布置你们的,那就是现场发现的这一张印有金刚经的纸张。”
卓然拿出了那张印有金刚经的纸张。这之前他曾经想从纸上找到指纹,可是失败。因为提取到的指纹都很模糊,不具有鉴定价值。
云燕等人接了过来查看,云燕对佛经还是有些研究的一下,便看出了是《金刚经》的经文。卓然说道:“我怀疑是凶手遗留在现场的,用来包刀刃的。我们想办法找到这张纸的来历,或许以此为线索,顺藤摸瓜能找到凶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