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燕不死心,反复启发,卓然见他们还是一脸茫然,便摆了摆手说:“算了吧,如果强行让他们确定,可能反而会误入歧途,咱们还是先核实一下他们有没有作案时间,案发当时他们在什么地方,缩小排查范围。”
这时小鹰跑来禀报卓然说又找到了几件类似的案子,并把案件给卓然送了过来。
卓然看过之后,其中的两件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两件案子的受害人都是年轻女性。
第一件案子是四年前,元宵节前三天逛花灯时夜晚发生的案子。被害人被人用很薄的刀片从脸到脖子划了一刀,距离脖颈血管只差分毫,幸亏没有切断,这才捡回一条命。但是大量的流血让病人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床,从鼻梁一直到脖颈有一道长长的疤,已经毁了容。
而第二个案子的被害人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少妇,在重阳节登高的时候。被人在胸口,长长的划了一刀,从锁骨划过右胸,一直到肋下,血流不止。这两件案子家属都当即报了官,但是一直没能侦破。当时也曾经抓了几个嫌疑人进行询问,但是都没有拿到真凭实据,最后不了了之了。
卓然决定将两件案子跟耶律田夫人被杀案并案处理,因为这两件案子使用的凶器也是极薄的刀刃,在身上留下了很深很长的伤口,而且划伤的也都是年轻女性重要的部位。侵犯的对象都是年轻美貌的女子,是这几个案子的相同点。
另外,这两件案子虽然没有造成被害人死亡,但也符合卓然的判断,凶犯呈现的是一种逐渐加重的暴力倾向。就不知道这之前还有没有其他案件。但至少可以肯定一点,就是这件案子凶犯开始行凶至少是四年前,而犯罪地点就在东京汴梁城。
当然十年前的登高是在城外十里的得胜山,那是东京汴梁的一个小山包,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算得上山峰了,所以很多人到那儿去登高,当时的凶案就发生在那儿。
确定了两件案件很可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之后,卓然立刻对侯小鹰着实夸奖了几句,让他继续翻查其他的案件,寻找其他的类似案件。
卓然带着云燕开始对新发现的两个案件受害人及家属展开调查。
卓然先来到的是四年前在元宵节看花灯时,被人划伤了脸部和脖颈的女子的家。
这女子的父母是东京汴梁城一个开杂货铺的小生意人,但是为了给女儿治伤,最后小杂货铺都被迫卖掉了。现如今他父亲在帮别人打工,母亲做些缝缝补补填补家用,最可怜的是他的女儿,因为破了相,原本一朵娇艳的花就此凋零。
在此之前,媒婆都快把他们家门给踏破了,而破了相之后,媒婆再也不登门了。女儿整日以泪洗面,母亲曾经悄悄地跑去找媒婆,即便增加了谢媒的钱,却没有媒婆愿意接这趟差事。
这女子虽然破了相,却心高气傲。她看不上的人家是不会嫁的,她既然要挑选人,那就很难挑到合意的人了。因为她满意的人家,人家条件都比较好,人家自然不会看上一个破了相的女子,而且家境已经败落。
卓然带着云燕到这家之前,已经联系了当地的里正,有他陪着,来到了这家租住的屋子。里面陈设很是简陋,有一大堆等着缝补浆洗的衣服放在床上。一个已经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妇人招待了他们,歉意地说,自己的丈夫已经出门干活去了,要到天黑才能回来。如果需要他回来的话,就让邻居去帮忙下。
卓然在之前已经大致知道了这件案子的案情,知道当时登高的时候,她的父亲并没有在旁边,而是在店铺里照顾生意。是孩子的母亲跟受害少女两人去登高的,所以案发当时他父亲并不在场,所以暂时也不需要他父亲回来。
卓然环顾四周,没见到那少女,便问道:“你女儿呢?”
老妇人赶紧起来指那一大堆衣服后面,卓然探一看,这才发现那堆衣服后面还坐着一个女子,低着头,长长的头发挡住了半张脸,正在麻利的缝补衣裳。因为衣服太高了,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挡住了,卓然还以为她是衣服的一部分。便说道:“能不能把你闺女也叫过来?我们要问她一些问题。”
那女子却说道:“你们问吧,我听得见。我在干活,催得紧,不能耽误。”
那妇人埋怨了两句,赔笑对卓然说道:“老太爷,实在抱歉,我闺女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这才变成这个样子。”
卓然说道:“没关系的,咱们就这样聊吧。”
卓然拉了个凳子坐在那堆衣服旁边,尽可能靠近那女子。但又不至于让她感觉到自己可以看见她脸上的那套可怕的伤疤,虽然被头发大部分遮盖住了,但随着她身体的活动,还是能够隐约看见露出头发之外的那一部分。
仅那一点就已经很吓人了,更何况有半尺长的口子。卓然尽量不看对方,免得自己眼神控制不好,会给对方造成精神上的负担。
所以他跟老太太寒暄了几句之后,尽可能用平稳的口气说道:“我想请你们把当时的经过先说一遍,特别是当时周围的人,比如身高、体重、说话的声音,或者给你的任何感觉都可以,哪怕只是一种印象。”
老妇说道:“那天登山的人很多,特别是山下人挤人的。好像整个汴梁城的人都跑到这来似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还有很多来做生意的。我带着我闺女从山下跟着人群往上走。人太多了,上面的下来的到处都是人,山顶上人更多。”
“我就跟闺女说,我们要不在钻树林吧,从树林往上爬人可能很少一点,路虽然不好走。闺女同意了,我们就进了树林。可是树林的人也不少,比大路上少不了多少,而且绿地上还到处都是荆棘,有些人衣服被荆棘扯得稀烂,在那儿骂。我闺女咯咯地笑着,很开心,我也很开心。”
“但是没想到就是那时候,我闺女啊的叫了一声,我走在她的右侧,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好像树枝划了她脸一下,然后我们就接着往上走。走了几步,她突然觉得被树枝划过的地方有些刺痛,便伸手摸了一下,觉得滑腻腻的。我扭头一看,就看见她肩膀上全都是血。我就惊叫起来,说树枝把你脸划烂了,让我瞧瞧。”
“她赶紧把身子转过来,天哪,有一道口子从她的鼻梁划过。一直到脖颈,很深,都能看到里面的骨头,两边张开着,鲜血像小溪一样哗哗的往外流。”
中年妇人说到这时,那缝衣裳的女子已经呜咽的哭了起来。但是手上缝补却没有停下。
卓然马上追问那妇人:“当时你们看没看到在你们身边有些什么人?穿什么衣服?身高、长相、说话等等。”
那妇人抹了一把眼泪说:“当时我只注意闺女呢,根本没管别的人。因为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树枝把脸划烂的,而不是有人划的。我们家没得罪过谁,天天烧香拜佛,怎么可能有人来害我闺女呢?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
“还是我闺女提醒了,说刚才好像又有人在她脸上划了一下。这时我才警觉,赶紧四下里张望,一下子看见走上去的有几个,男的女的都有,个子高高的,魁梧的,往下走的都有。看谁都像是用刀划我女儿的人,但是我没有见到他们手里有刀子。也没有见到有谁神情怪异。这话当时衙门的人问我的时候,我也都如此说了。当时都想不起,现在过了这么久就更想不起来了。”
“是个女的,个子很高,走得很快。她的手动的袖子里的,应该是她划伤我的脸的。”一大堆高高的衣服堆后面正在缝补的受害女子忽然说出了这句话。
卓然惊喜地问道:“你为什么判断是一个女的呢?”
“因为当时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香气,走在我前面的就有两个女的,我怀疑就是她们。”
卓然又忙问道:“那两个女子长的什么样?”
“两个都很高大,比大老爷你还要高一些。走起路来简直跟狗熊一样,很吓人。她是背对着我的,只能看见她的头发黑黑的,长长的。”
卓然立刻在脑海中进行对比,但是他发现跟洪镖头女儿被杀时抓获的十一个人中的那两个女子明显不同,那两个女子都是身材娇小。而不是身材魁梧高大,身高就有明显的差距。
卓然说道:“你能肯定两个高大魁梧身材的确是两个女子吗?”
那少女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能肯定,这些年我一直不停的在想这件事,我总觉得当时闻到了一股香味。我觉得那是一种女人的香味,而且那两个人穿的是女式的衣裙。但是我不能完全肯定是她们划伤了我,我只是有这种感觉。刚才如果不是大老爷您提到任何感觉都可以说,我是不会说的,因为没有真凭实据,我也不能胡乱怀疑别人。”
卓然说道:“你提供的消息很重要,也谢谢你对我们的信任,如果这之后你再想到什么,可以随时到衙门来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