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仁先连连点头道:“卓大人这个办法简单明了,我首先赞同。”
张孝杰则直接反对,说道:“我觉得这个方法不好,没有说服力。——后面的人撞在前面的人的后背上,一样有很强大的冲击力,说不定受的伤比前面的还要重。所以嘛……”
说到这,张孝杰讪讪没往下说,因为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说法没道理,人的后背再怎么硬也比装满渣土的车厢木板软得多,当然受伤不可能比撞木板上更重。
他这解释显然是站不住脚的。耶律乙辛却捋着胡须沉默不语,他并不着急的表态,他想看看两位主要的涉及到的人的态度,他才能够决定自己该怎么说。
萧革和萧胡睹立刻反对,道:“我们儿子已经惨死,卓大人您的意思是要开棺验尸?这会惊扰了他们的安宁的,更何况对身体还要进行残害,这一点我们是绝对不答应的。”
卓然点点头,又望向了耶律乙辛,耶律乙辛说道:“我无所谓,只要他们同意,我觉得可以尝试,毕竟是一种办法。至于这种办法到底有没有效,我觉得还是应该禀报皇上,由皇上来裁决。”
耶律仁先冷哼一声,说道:“皇上已经授权给卓大人,说的很清楚,卓大人的意见就是皇帝的意见,而且有尚方宝剑和圣旨,如果这样还需要报皇上的话,那皇上的圣旨和尚方宝剑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每件事都跟皇上禀报就行了。”
耶律乙辛却冷哼一声,说道:“这是一个重大决定,涉及到这个案子最终的裁决,我觉得还是应该禀报皇上为好。”
耶律仁先又扭头望向了萧革和萧胡睹:“你们两个刚才提到的意见没有任何道理,这开棺验尸和解剖尸体是官府经常使用的查案手段,如果是一般老百姓,直接就进行勘验了,根本不需要苦主同意。因为你们是皇亲国戚,卓大人这才有此一问,这是对你们的礼貌,并不是必须要经过你们同意的。”
“他手里有尚方宝剑,而且这也是符合规矩的。因此我劝你们慎重考虑,因为目前为止,确定究竟谁是骑马的人,这是唯一的也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除非你们两个人拿出更好的办法,否则就应该接受,不然恐怕是谁反对就证明他心里有鬼,不愿意把事情查清楚。那时候我们可以禀明皇上,看看皇上会怎么看这件事。”
萧革和萧胡睹听耶律仁先这话,其实他们心中也明白,卓然说的这个办法,也的确是目前为止他们能找到的最有效也是最直接的办法,而这种做法也的确是衙门的官场规矩。如果他们坚决反对的话,只怕站不住脚,皇上那边未必支持他们,反而像耶律仁先所说的那样,落人口实,证明心中有鬼了。
于是两人很快便做了决定,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说道:“好,我们也同意,这个方法尽管有一些不太合理的地方,而且对孩子的身体会有损害,但是如果皇帝认可这个方法,我们也愿意遵从皇帝的旨意,以这个方法为准,判定这件事。”
耶律乙辛还是不温不火的说道:“我还是坚持我刚才的意见,这件事最终决定还是需要皇上他老人家来的,否则如果查验下来,皇上却不认可这个结果,那白白费劲不说,还损害了他们两位的孩子的遗体,我觉得不妥当。”
张孝杰立刻跟耶律乙辛结盟,说道:“没错,我完全同意乙辛王爷的主意,这件事应该禀报皇上,由皇上做最终定夺。”
卓然耸了耸肩:“没有必要,因为皇上授权已经很清楚,这一点,刚才耶律仁先王爷已经说了。不过你们既然是这么坚决,那这样吧,你们两个写个奏折,自己把这个方法禀报皇上,我就懒得啰嗦了。当然你们的奏折可能需要我看,看了之后,符合我们今天所想才行,别我们说一套,你们写一套。”
两人又是哼了一声,说道:“怎么可能?”
卓然说道:“那好吧,今天的会就开到这,我们先按照他们的意见,把我的这办法禀报皇上,看皇上怎么说,诸位在家中静候下一步消息。而且我相信这件事会很快答复下来,所以本官会派人到坟头做前期准备工作。”
其实卓然所说的前期准备,并没有更多准备的,主要的目的是派人在那盯着,以防萧革和萧胡睹两家人知道他的侦破思路之后,采用一些卑鄙手段进行破坏。
当下由张孝杰亲自提笔,写了一份奏折,耶律乙辛改过之后,卓然看了一遍。张孝杰倒是说得比较客观,把卓然的提议和依据都写清楚了,马上派人送往皇宫。
很快,皇上批下来了一份手谕。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卓爱卿的决定就是朕的决定,违者以抗旨论。”
两人很尴尬。卓然面无表情地瞧着他们:“现在可以开棺验尸了吗?”
两人讪讪道:“既然皇上已经授权给卓大人,卓大人你就定吧,我们跟着就是。”
卓然他们首先来到了萧革家儿子的坟头。
卓然将皇帝手谕交给了萧革。萧革看之后,神情也有些沮丧,嘟囔道:“好吧,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那就听你的。”
卓然吩咐仵作开棺验尸。
很快坟堆便挖开了,将棺材抬了出来。撬开棺材盖,将里面随葬物品一件件取出,露出了下面的尸首。
卓然已经事先叫仵作在坟旁边用白布围了一个帐篷,帐篷里面放了一张解剖用的手术台,将尸首搬上手术台之后,卓然在几个仵作协助下,切开了尸首。
头部打开之后,发现颅脑严重损伤。打开胸腹腔,肋骨多发性骨折,胸腔内充满了血性液体,而心脏则是粉碎性破裂,除了主动脉之外,其他的动脉静脉都是从根部断裂的,特别是肺部,遭受了严重挫伤,这是典型的直接撞击在障碍物上导致的,最严重的损伤。
见到这一幕,卓然心中已经基本肯定,萧革的儿子就是在前面操纵马缰绳的人。但是他还需要做进一步的对比,解剖之后才能肯定。
卓然将解剖的结果让仵作做了尸格,记录了内伤损害的情况。同时叫萧革进来自己看,萧革却摇头说,他相信仵作和卓然,不用看了,他不忍心看到自己儿子解剖的样子。
卓然又让萧胡睹来看。萧胡睹看了,又听了卓然描述的损伤情况,他眼睛顿时亮了,因为他发现,检验结果证明萧革的儿子受的伤非常重,只要自己的儿子没有那么重,就说明自己的儿子是受害人,是坐在马后面的,所以萧胡睹一迭声的让卓然赶紧去给儿子开棺验尸。
卓然还是有条不紊的将萧革的儿子的尸首进行了认真缝合,然后重新穿好了衣服入殓。
卓然接着带着其他仵作赶到了萧胡睹家的坟地开棺验尸。
尸体提取出来解剖之后,颅脑同样严重损伤,这是他导致死亡的主要缘由,另外发现几处多发性骨折,肋骨也出现了几处骨折,但是骨折的数量显然不如萧革的儿子,肺部仅有轻微挫伤,不严重。特别是动脉静脉损伤的程度,还有颈上没有破裂,这些充分证明萧胡睹的儿子损伤要比萧革的儿子明显轻得多。
检验萧胡睹的儿子的时候,萧革在旁边进行了观看,而萧胡睹也强忍着悲痛,在旁查看了。他亲眼看见自己儿子的伤没有萧革的儿子那么重,心头彻底踏实了,眼中怒火熊熊,盯着对面的萧革。
萧革沉默不语,他虽然没有看见儿子的受伤程度,但是从仵作描绘的情况和已经目睹了两个人的伤势情况的萧胡睹的表情他已经知道,自己儿子的伤绝对比萧胡睹儿子的重的多。这个结果显而易见,儿子才是在前面操纵马的人,而萧胡睹的儿子是在后面的。
萧胡睹狠狠一拳砸在棺盖上,对萧革说道:“王爷,现在情况已经很清楚了,虽然我儿子出来的时候是他骑马,但是中途他们两肯定进行了交换,所以撞车的时候是你儿子在操作马。我就早就听说,你儿子骑马以疯狂为乐趣,经常在街上纵马狂奔,这一次同样如此。但是却害得我儿子陪着你儿子惨死,这个结果只怕你要给个交代。”
萧革长叹一声闭目不语。
耶律乙辛和张孝杰没有进来观看尸体解剖,他们只是在外面等着,不过里面说话他们也大致听到了,知道了结果。两人也都不说话,等到仵作将正式结果向他们汇报之后,两人才叹息着摇头。
卓然认真的对尸体进行缝合,重新安葬之后,这才将几个人都召集到了帐篷中商议。
现在案子责任已经很清楚了,赔偿问题当然就很容易达成了,因为这些人都不是缺钱的人,要的就是一个明明白白。现在案子已经很明白了,因此在赔偿数额上很快达成了一致,由萧革赔偿两家,除了烧埋银之外,还有一笔巨额赔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