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正是萧胡睹所想的,马上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你快去吧,这边有我你不用管,一定要找到皇上。对了还有皇后,你也去找她,她也很心疼我们儿子的,还专门派人来看了呢,你去好好跟她说说,让她跟皇上好好说,皇上听她的话。”
长公主连连点头,马上吩咐备轿,紧急赶赴皇宫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
萧革满脸阴沉来求见皇上,皇上很快就召见了他。
萧革立刻便将昨夜张孝杰所说的告诉了皇上,末了,他怒气冲冲道:“我先前只是悲伤我儿子的死,没有细细考虑这件事,现在经过张宰相提醒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儿子也是受害人。如果不是萧胡睹的儿子疯狂的骑马狂奔,我儿子怎么会死?因此整件事应该由萧胡睹家来承担,他的儿子才是罪魁祸首,是杀人犯,我儿子不是,请皇上明察。”
他满以为皇上会对他的观点表示赞同,没想到皇上却淡淡的说道:“这件事朕也听说了,不过长公主昨夜来找朕,说了她儿子很可能跟你儿子在途中换了马,因为这之前有多个人证明,当时你儿子说这马是他的,要求他儿子下来,由他来骑。加上两个孩子马术都很精,在马上交换前后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所以朕觉得,这件事得先查清楚,到底最后撞车的时候,是谁在操纵马。这个问题没弄清楚,这案子就不能妥善处理。”
萧革蛮以为自己的这番说辞一定能得到皇上的支持,没想到皇上却搬出了这样一番话来,而且明显是萧胡睹通过长公主把这话吹到了皇帝耳中,皇帝先入为主才会这么说,不由得很是恼怒:“怎么可能中途换马?速度这么快,更何况也没有必要啊,所以这完全是萧胡睹推卸责任之词,皇上万万不能听他的。”
辽道宗脸色有些阴冷,道:“朕知道了,这件事朕已经交给张宰相和耶律乙辛,就等着他们拿出结论吧。朕不过问,你有什么意见告诉他们去。”
说罢,辽道宗站起身,袖袍一拂,径直走了。
萧革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了。
辽道宗来到内宫,萧皇后见他神色很是不悦,便问怎么回事。
辽道宗愤愤道:“这个张孝杰真不像话,朕让他以和为贵,尽可能化解双方矛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倒好,去折腾出谁骑马这件事来。这下麻烦了,现在萧革和萧胡睹两人斗起来了,都说对方的儿子骑马撞死了他们的儿子。再加上耶律仁先乳母的儿子,把这事搞复杂了,你说怎么办?——和稀泥本来就不要搞清楚,搞得越清楚越和不成,大家和和气气,你让一点我让一点,不就达成妥协了吗。这下怎么办呀?三个人都来找朕。”
萧皇后微笑说道:“皇上以和为贵固然是对的,也的确应该如此,不过臣妾以为,这种事情有时候还真得查个明白,只有把基本事实真相查清,在真相的基础上再来让步更合适。不能各打五十大板,那样的话,双方都会觉得冤屈,即便在皇上强压之下做了让步,也未必发自真心。臣妾倒觉得还是要查清楚,再由他们互谅互让进行调解,是不是更稳妥。”
辽道宗一向非常欣赏自己皇后的才智,对她的意见总是很认真的会倾听,听这话之后,沉思良久说道:“你的意见未尝没有道理。事已至此,就只能这样了。不过这其中有一个难处,目前他们两个都推说对方的儿子是骑马之人,应该对此承担责任,而目前双方都没有证据进一步证明,在马撞上牛车车厢的一瞬间到底是谁在操纵马匹。要查清楚这件事,就只有看张孝杰他们俩的本事了。”
“张孝杰这人文采不错,写得一手好文章,不过,处理政务的能力并不算强,关键是,破案不是他所长,他能否查清这件事我还真不是很看好。至于耶律乙辛,他就是个老狐狸,你指望他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他不给你搅个天翻地覆就已经很不错了。”
辽道宗频频点头说:“朕也知道,既然都到了这一步,就先让他们查吧,若是查不清楚,咱们再做下一步打算。”
………………
几天之后,天开始迅速变冷。
整个夏天炽热难当,但也不到两个月时间而已,中途几乎就没有春秋的感觉,就好像只几天时间便转眼进入了隆冬,大雪就开始飘飘然下了起来。
所有人都忙不迭地脱掉罗衫,换成厚厚的裘皮大氅,有一些反应慢的还依旧穿着夏装,很快便着凉,只能捧着药罐子了。
就在第一场雪开始下起来的时候,张孝杰完成了他的外围调查。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亲自带着衙役捕快和书吏挨个的询问,把所有可能目击的人都找了一遍。但是很显然,这些人都不愿意被卷到这件事情中去,似乎都知道这案子牵扯太深,不管是自己的证言对谁有利,必然会得罪其他的权贵,那时候可就骑虎难下。
百姓都想自保,不愿意惹麻烦,所以基本上众口一词,都说没有注意到到底是谁在骑马,甚至有的说自己在屋里忙,连有马跑过去都没有注意到。
所有的事情都查完了,依旧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在撞的瞬间是由谁操纵的马,这让张孝杰十分郁闷。他跑去找耶律乙辛商议怎么办,耶律乙辛却打着哈哈说,这件事急不得,慢慢来,却不给任何建议。
两位王爷和皇上妹夫这边三天两头差人来询问,他们人都已经下葬了,这边什么时候开堂都还没个着落呢,问他究竟要拖到什么时候。
张孝杰这才知道自己当真是遇到了大麻烦。
张孝杰愁眉苦脸回到自己家中,老太公得知之后,又过来找他聊天,问清楚他这几天查的结果之后,老太公笑了,说道:“这一点已经早就在老夫所料,老夫还有一句,你可以斟酌一下。”
张孝杰赶紧又恭恭敬敬的询问:“老太公还有何良策?”
老太公说道:“既然查不清楚到底是谁骑的马,那大家就各管各的,各埋各的人,各承担各的损失,谁也不让谁来负责。反正大家都是皇亲国戚,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要为这点事情挣个谁对谁错呢。他们不是缺钱的人,无非是想摆脱害死别人孩子的这个罪名而已,因此就谁也不承担,这样一来,没有谁承担杀人的罪名,大家就相安无事,都能接受,老夫相信这是最好的办法。”
张孝杰听得连连点头,根据老太公的这个建议,他又挨个的去找这些人,提出了自己的新的建议。不料首先被耶律仁先一顿臭骂。
耶律仁先是个暴脾气,身为王爷,又是北院大王,手握重兵,镇守京城,又岂会将他一个年轻宰相放在眼中,怒喝道:“我乳母的儿子好端端的在街边,被他们两个恶徒纵马狂奔撞死了,你让我忍气吞声,不闻不问,自己把人埋了了事,有你这么断案的吗?真正的害死我乳母孩子的人逍遥法外你不管,你却来劝我忍气吞声,我不发脾气,你真当我好欺负是吧?”
张孝杰面红耳赤连连赔罪,忙不迭告辞出来。
想了想,他还是咬牙硬着头皮又去找萧革,说明来意。
萧革眼睛都瞪圆了,怒道:“他萧胡睹的儿子骑马狂奔,不仅把我的汗血宝马给撞死了,还撞死了我儿子,我儿子难道就这么白白死了没个交代吗?外人认为那是我们家的宝马,是我们家撞死了人。这个罪名我可不承受!你必须得给我一个明白交代,到底是不是他们家儿子骑马狂奔把我儿子摔死的。要查不清楚这一点,你这宰相,我看也就当到头了。”
面对王爷的呵斥,他张孝杰只能打个哈哈,不敢多说。
出来之后,他又去找萧胡睹。
萧胡睹则更是脾气暴。虽然在这三个人中他的官品是最小的,但是他跟皇帝的关系却是最亲的,因为他的娘子就是皇帝的亲妹妹,有皇帝撑腰他谁也不怕。
听到张孝杰这番话之后,立刻拍了桌子,手指头都差点戳到张孝杰的额头上,问他是怎么办事的。皇帝的亲侄儿被人给撞死了,他这位做宰相的却要求忍气吞声,不要再追查,要是人人都像他这么办,那天下岂不乱套了。
末了他还指着他的鼻子警告说,皇上侄儿的事一定要有个交代,究竟是谁撞死了他,要是你连皇上侄儿的事都查不清楚,他一定会上奏皇上,罢免他这宰相之职。
张孝杰满以为自己的主意很高明,却没想到被三个人狠狠训斥了一通,搞得灰头土脸的回来。
老太公满以为他的计策一定能够成功化解这个案子,听说他回来了,便又跑去找他问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