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财主在回答的时候,石榴花一直在注意听着,见卓然问了,便点头说道:“是,我睡不着,出去走走。虽然冷,但是可以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过我回来之后还是睡不着,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的。天快亮的时候,我睁开眼睛,发现睡在我不远处的师太的样子有点怪,但是天还没亮,看不真切。后来过了些时间,天更亮了,基本上能看清了,这时我才发现,师太的头的位置不对,直接扭到背后去了,看样子好像被人拧断了似的。我就赶紧爬起来跑过去看,果然如此,便尖叫了起来。”
卓然又回头望着财主说:“你呢?”
“我回来,过了一会儿才睡着的,因为是真的快冻僵了。不过,我好歹睡着了,结果睡梦中又被她的叫声惊醒了。”
卓然点头说:“你能描绘出她的行进路线,证明你昨天晚上的确看见她出去了,你们两个相互为证人,所以都不列入嫌疑范围。”
头陀眼看卓然排查完了,就把他跟逃兵将军列为了嫌疑人,不由得急了,左右看了看,指着卓然说道:“你的两个女人也该查一下。”
“已经查过了,我刚才就说了,伊娃一直在我身边,她要离开我,我马上就会有感觉,因为躺在身边很暖和。她如果出去一个时辰或者半个时辰,我肯定会知道,所以我给她作证。美人鱼也是这样,我也可以给她作证,她这些天一直每天晚上给大家值守,昨晚上也是因为太困了,她才睡着了,凶手也是因为她,这几个晚上没动手,在她睡着的时候才下手的。”
头陀不敢跟卓然顶得太凶,既然卓然说要替她们俩作证,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于是又一指那孩子说道:“他呢?你为什么不调查他?”
卓然冷冷的瞧着他说:“你认为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能够把一个成人的脖子拧断吗?”
“那可说不定。”
头陀说完这话,又觉得有些强词夺理,便转头指向躺在被窝里的萨满说道:“那她呢?她是成年人呀,而且她的力气很大了,你为什么没怀疑她?”
卓然还来不及说话,伊娃已经抢先说了:“她都已经伤成这样,连爬起来都困难,你觉得她能杀人吗?”
头陀一屁股坐在雪地里,两手一摊:“好吧,我认了,既然我是嫌疑人,公子,你打算把我怎么办?把我捆起来吗?”
卓然摇摇头,指了指他和逃兵将军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俩必须在我的眼皮底下,你们俩中有一个是凶手,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杀死师太,是个人恩怨还是出于其他目的。但不管是哪样,我都不希望再有危险发生。在到达小海的时候,只要找到了有城镇的地方,我会把你们交给当地的官府,把这个案子说清楚。至于官府是否把你们两个作为嫌疑人,会怎么处置你们两个,我就管不着了。因为这不是我的管辖范围,我也没有权利治你们的罪,我只能防范你们继续行凶,明白了吗?”
头陀几乎蹦起来了,说道:“什么?你把我们交给契丹的官员来处置,那还不如把我们杀了算了。他们契丹官府是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是,我们是汉人,是大宋的子民,你把我们交给契丹人,这不合适吧?要交也交给大宋的官呀,我相信大宋的官府会妥善处置的。”
卓然道:“你们在这儿犯的罪,我可没空把你们送到宋朝去。如果契丹人认为把你们交给宋朝人处置更合适,那就由他们移交,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说过了,我不想处理这件事,但是我必须要为大家后面的安全着想,控制住有可能犯罪的人。”
“当然,或许契丹人认为你们俩都没有罪,把你们放了,那也未可知。不要把契丹人想的那么愚昧可怕,在我看来,他们经过了这么多年学习汉族文化,已经非常理性了。他们也是有王法的,不可能随便就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好了,话已经说清楚了,从现在开始,你们俩走一起,而且就在我眼皮底下。你们俩兵刃也都收缴了,以后切肉也不需要你们来,明白了吗?”
头陀愤愤的说道:“既然你都那么定了,只能这么做,我还乐得清闲呢。反正不是我干的,不管是在哪,有理走遍天下。”
卓然道:“既然这样,咱们马上吃东西,然后启程出发。”
吃完东西,卓然让头陀和逃兵将军走在前面,他们两的刀都被没收了,两人也没有做任何反抗,乖乖把刀交了出来。这倒让卓然的心头有些打鼓,因为如果真是他们杀的,这么轻易缴械,那不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吗?真正的罪犯肯定会犹豫,甚至找各种借口推脱的,反过来说,自动缴械就意味着这两人很可能不是凶手,若是这样,那凶手是谁呢?
卓然怀里的火药枪已经重新装填好了,伊娃和美人鱼也都做好了戒备,随时防止凶手暴起伤人。但是头陀和逃兵将军都老老实实的拖着他们的雪橇车走在前面,甚至没有停下来说话,仿佛在赌气似的。
这一天依旧是暴风雪,他们在风雪中前行,一直走到了傍晚,这才找了一块背风的洼地坐下来休息。这一次,卓然没有让美人鱼继续熬夜看守,让她睡觉。反而让头陀和逃兵将军两人相隔一段距离,并相互监视,同时担任警戒。因为卓然判断,他们两人不可能同时都是凶手,必然有一个是冤枉的,那人一定会打起精神通宵值守,以防罪犯再次下手,连他也给杀了,所以其他人可以安心的睡觉。
可是出乎卓然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盼来平安,凶案再次发生。这次是在深夜。
按照卓然的安排,头陀和逃兵将军中如果谁半夜要上厕所,需要唤醒财主,由他来暂时顶替监视。所以头陀夜里肚子痛起夜,唤醒财主之后,便到洼地外面不远处方便去了,可是过了良久也没回来,财主觉得不对劲,就叫上逃兵将军一起,两人过去查看。找到头陀时,发现头陀已经死了,他的后脑有一处扁扁的伤口,应该是匕首之类的锐器造成的,正中要害,一刀毙命。
财主大声惊叫,卓然他们都被叫醒了,立刻冲了过来查看,卓然发现头陀的裤子褪到膝盖处,似乎正要大便,被人从后面袭击。
卓然赶紧站起来四处观瞧,但是茫茫雪原上没有任何痕迹。暴风雪依旧肆虐,能见度也就四五步开外而已,再远就看不见了。但就在目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除了死者身下延伸出去的一趟脚印,还有财主和将军两人留下的脚印之外,没有其他人留下的脚印,更没有搏斗的痕迹。
卓然蹲下身,检查了一下死者的后脑,鲜血还在缓缓外流,说明受伤时间并不长。在他身体处有明显翻滚的痕迹,应该是死者头部中刀之后,在地上痛苦挣扎时留下的,但是没有搏斗的痕迹。卓然拿出望远镜四处观瞧,也没任何发现。
他心中暗忖,即便是高手杀人那也不可能踏雪无痕呀,到底是谁杀死了头陀?
卓然将逃兵将军叫来询问事情经过,与财主所说的相互能够印证,证明当时在头陀出来方便之后,两人相互一直看着四周的,没有出现可疑的人,同时他们中也没有谁起来离开过,都在呼呼大睡。
这下让卓然迷惑了,他开始在四周持续搜索,想看看有没有细小的蛛丝马迹。他让其他人都在原位不要动,以免破坏现场的痕迹,可是当他把所有可疑的地方都搜索一遍之后,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石榴花没有靠过来,她听说头陀是光着屁股的,所以远远的就站住了,眼看卓然在附近搜索,这才追上去紧张的问道:“究竟是谁杀了头陀?”
卓然摇头道:“目前没有任何线索。地上只有头陀的脚印,没有第二人的脚印。我就弄不懂,凶手究竟是怎么杀死头陀的,难道他会飞?”
石榴花道:“会不会是使用弓箭?——箭头绑上匕首,后面系上细索,射中之后把匕首拔回来。这样的话,现场就不会有任何痕迹了。”
卓然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他要把箭拔回来的话,总不能凌空飞到他手中吧,难道地上会没有拖痕吗?”
石榴花道:“或许武功极高的人就能做到。”
“或许吧,我不清楚武功极高的人到底有什么能耐,我只能从正常的逻辑来看是不可能的。另外,这个凶手为什么要杀死头陀呢?他既然武功如此之高,能够这么远距离一招将头陀击毙,那他要杀我们全部,那不是轻而易举吗?他又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
“是呀,这是怎么回事?”忽然,他眼睛一亮,道,“对了,会不会是我们内部的人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