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儿拿出了一块黄色的玉牌说道:“我现在已经恢复了掌门之职,现在我以掌门身份跟你说话。”
蒋峰赶紧一躬到底说道:“是,属下拜见掌门人。”
没想到跪在地上的私塾先生,竟然跪爬两步,将夹在脖子上的木枷撞在地上,做磕头状,说道:“属下拜见掌门人。”
蒋峰吃了一惊,扭头望着私塾先生说道:“你,你竟然也是本门弟子?”
却原来蒋峰和这私塾先生都是天池宗南门的弟子,也就是都是天仙儿的手下。
天池宗实际上是一个相对比较隐蔽的组织,虽然朝廷没有严格限制民间宗派的存在,但是还是很警惕的。特别是像天池宗这样庞大的组织,生怕一旦组织起来,可能就会对抗朝廷进行暴乱。
所以天池宗行事都比较低调,招收门徒更是隐蔽,虽然有不少朝中官员也加入了天池宗,但对外都是隐瞒不说,保持隐秘的。因此外人其实并不知道怀州的这位推官蒋峰竟然是天池宗的弟子。
推官蒋峰说道:“先前听说掌门有重要事情被庄主召见回去了,是由刘长老代行掌门之职,结果后来刘长老也神秘地不见了。我们南门一直都群龙无首,现在幸亏掌门回来了,众人都欢欣鼓舞呢。”
天仙儿显得有些形容憔悴,点点头说道:“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得到了消息说私塾先生被你们抓了,准备定他死罪,因为他杀了人。我告诉你,人不是他杀的,凶手另有其人,不过也是本门中人。具体是谁,我就不告诉你了,总之你把他放了就行了,我想你有办法的,对吧?”
私塾先生原本神情沮丧到了极点,没有谁在面临死亡判决,还无动于衷的,即便是一个迟暮的老人。听到掌门亲自来为自己脱罪,私塾先生激动不已,将木枷撞的地面咚咚作响,说道:“感谢掌门为属下正名,属下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掌门的恩德。”
天仙儿说道:“你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更何况还是饱读诗书圣贤书的老学究。就算我不知道这件事的真情,我也不会相信你会做出那种事。不过这件事我知道是谁做的,所以我才如此肯定。”
私塾先生又是一个劲表示感谢,蒋峰吃了一惊,原来自己的行为都已经悉数落入到掌门的眼中了。幸亏自己没有做什么违背宗派的事,赶紧躬身说道:“这个案子倒也好办,先前有个叫齐大郎的,曾经供述他杀了人,就由他来顶就行了。”
天仙儿冷笑说道:“你好歹在天池宗中的地位也不低了,怎么能够如此草菅人命呢?我已经告诉你,杀死那女人的人另有其人,你却还要找一个人来顶罪。你要是这样,天池宗只怕也容不下你了。”
蒋峰吓得赶紧撩衣袍跪倒在地,磕头道:“属下知罪,属下再也不敢了,属下立刻就将案件存疑,把他们俩都放了,在缉拿真凶。当然不可能真正把本门中人抓来治罪,属下也不会另外再去抓人来顶罪,破不了就破不了吧,也不是每件案子都能侦破的。”
天仙儿点头说道:“我来找你就是这件事,好了,我说完了,你好自为之。”
说罢站起身,推开门迈步出去了,蒋峰赶紧也追了出来,叫门外等候的衙役赶紧去把私塾先生的枷锁解了,然后一直追上天仙儿到了衙门的大门之外。天仙儿却不回头瞧他,带着两个弟子飘然而去。
蒋峰回到衙门,眼见私塾先生的枷锁都已经取了,赶紧一拱到底说道:“实在抱歉,得罪了,得罪了。”
私塾先生也赶紧拱手还礼说道:“大人言重了,老朽愧不敢当。”
蒋峰左右看了看,凑上前,压低声音说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私塾先生瞧了他一眼,没吭气。
蒋峰顿时醒悟,讪讪地笑了笑说:“我就随便问问,没事,你请回吧,对了,我会叫刑房司房陪着你一起回去。告诉村正一声,这个事情弄错了,你不是凶手,给你恢复名誉,并叮嘱村正以后好生待你,切不可怠慢了。”
老先生拱手谢过。
蒋峰把刑房司房叫来,叮嘱了他,让他亲自陪同回去。司房很是有些诧异,像这种事,衙门一般都是把人无罪释放也就行了,很少有衙门派人去做解释说他无罪的,因为释放回去本身就代表无罪了。但是推官大人如此慎重的叫他陪同前往,并做解释工作,虽然有些诧异,却也在情理之中,也由此让司房知道,这位是私塾先生可不是普通人。
于是司防陪着老先生回到了齐家庄。
村里的人见教书先生回来,一个个脸上都露出鄙夷而又疑惑的神情。却原来是王瘸子回到了村里,已经将教书先生侮辱那个女疯子并将她掐死的事情说了。
但是没想到,现在却看见教书先生回来了,而且后面还跟着衙门的人,便下意识的认为,他应该是被抓回来指认现场,或者干什么的,有的甚至朝地上吐唾沫。这些人总觉得,教书先生那么有学问的人,居然干出这种卑鄙的勾当,一种打破偶像的失落和快意在村民的心中弥漫,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司房也没有沿路的解释,只是跟教书先生有说有笑的走着。这下子倒让那些之前吐唾沫,或者满脸鄙视的望着教书先生的人,心中充满了诧异,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衙门的人为什么跟这个老淫贼杀人犯如此亲近。也有觉得不是那么回事的人多了个心眼,又感觉教书先生以前教导孩子尽心尽力,于是冲着老先生送上一个笑脸。
教书先生心中着实感慨,所谓疾风知劲草,路遥识马力,人只有到了这个份,才知道人间冷暖,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所以他对那些对他微笑并打招呼的村民拱手致谢,同时将他们的相貌牢牢记住,以后他们的孩子或者亲属的孩子,自己要加倍用心辅导,尽可能让人家成才。
那些人家没想到,他们只是一念之间,已经决定了他们孩子的未来。
他们一路走着,来到了村正的家。
村正见到他们顿时呆了,待到听到司房介绍说推官老爷说这个案子不是教书先生干的,而是另有其人,还在侦查侦办之中,所以将他无罪释放时,当真又惊又喜。根据司房的要求,立刻亲自拿着铜锣满村的敲,通知大家一顿饭之后马上到村里祠堂,县衙来人有重要事情宣布。
教书先生回来的事情已经在村里都传开了,大家多少猜到了要说什么。等到村正敲完铜锣回到家,发现齐大郎也回来了,正拿着衙门的无罪释放的文书,一个捕快陪着,告诉司房要一并宣布。
于是司房带着他们来到村里的祠堂,也就是教书先生的住处。村里的人,但凡能走得动的差不多都来了。祠堂的院子很大,全村的人来都能站得下。——在乡村,唯一不缺的就是土地。
司房的宣读了衙门的释放文书,然后告诉大家,村口田埂上发现了一具白骨,经过查验,是三年前在附近一带要饭的那个疯女人。前几天怀疑齐大郎和教书先生与这事有关,现在经过调查,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不是作案凶手。因此官老爷将他们无罪释放,希望村里所有人不得对他们进行歧视,这案子的真凶还在继续调查之中。
场中众人顿时议论纷纷,很快,他们望向教书先生和齐大郎的目光变成了讨好。因为既然教书先生无罪,村正和官府也在后面给他撑腰,那村里的这私塾肯定还是他继续来主持了。那就得加倍讨好人家,免得孩子到时不受待见。
唯独王瘸子的神情颇为尴尬,因为是他指证教书先生,这才把他打入大牢的。有人问他怎么回事,他发誓亲眼看见教书先生用手捂着那妇人的嘴巴,用手在她身上乱摸,绝对不会看错。听他这么说的人却都嗤之以鼻说:“衙门都说了他无罪,你还在这乱说,仔细衙门治你的罪。”王瘸子一听,赶紧闭嘴,不敢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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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几天就过年了,衙门里要到大年二十九才会正式放假,但是衙门里的人早就已经心不在焉,没有几个在正儿八经的当差办公了。当然,这也主要得益于现在衙门的代理知县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