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情况是她完全找不到方向,就像在旷野里一样,还不如手里能摸到一个东西要感到踏实些,即便这个东西是一个也许会把他带到更恐怖地方的东西,因为她现在已经没有选择。
云燕平举双手,眼睛看着黑洞洞的前方,迈步往前走。她只走出几步,右手再次触碰到了那坚冰一样的东西,那个无休止的,冷得让她从心底发颤的明镜一般的墙壁。
云燕顺着这堵墙壁,用左手去触碰,同样实实在在摸到了这堵墙壁,然后双手一上一下的摸索着,掉转身,往自己的来处走去。这下很快就有了结果,因为她高举的左手摸到了一条缝。
这之前,这条缝隙是从没有过的,先前摸到的都是光滑的墙壁,现在居然摸到了一条缝,会是什么呢?
云燕立刻右手上移,同样摸到了那条缝,沿着缝隙往下摸,摸到大约头部的高度时,那条线发生了转折,横向延伸过去。沿着横的缝隙往前摸,摸出了两三步距离,那条缝隙就往上走了。难道是一扇门吗?从外形上看很像一扇门,或者一扇窗户。
云燕立刻用双手按在了缝隙的内侧,缓缓用力,想要把那东西推开,就像潘金莲掉下竹竿,打中西门庆脑袋的那扇窗户一样,往上缓缓推开。
但是云燕很快就推到了她的手臂所能达到的尽头,她立刻用左手抓住框下端边缘,整个身子用力腾空飞起,轻巧地落在了一人高的窗户的窗框横栏上。她蹲在那儿往里看,里面还是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她便将那扇窗户再往前推,一直推到几乎是平行张开,再也推不动了,这才罢手。
云燕检查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扇窗户的四周非常的光滑,不像是正常用的那种窗户。而且肯定不是殓房的窗户,因为殓房的窗户是打不开的,只能用来透过一点点光亮。
云燕从怀里取出了火镰和火绒,打燃后举起来,看一看前面。可是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就像先前一样,只能看见巴掌大的范围,不知道窗户外面的黑暗中是什么。
云燕赶紧将火灭了,火绒如果烧完了,那就没有引火的东西了。
云燕想了片刻,不管下面是什么,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下去,因为这边已经没有出路了。
但是云燕不敢贸然直接跳下去,毕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她从怀里摸出了一枚金钱镖朝下方打了出去。瞬间就听到当啷声传了回来,似乎下面就是地面。而且从声音来看,好像是青石板的地面,这样她微微有些放心。只要不是万丈悬崖,那就还有的救。
她又摸出一枚金钱镖,朝不同方向射了过去,可是她发现,立刻就有回音传来,从各个角度。好像回音的时间都差不多,也就是说,四周与她的距离都差不多。这是个什么地方?但是不管是什么地方,自己都得下去看看。
云燕用手抓住了窗户框边,掉转身,用脚支撑着墙体慢慢往下滑。
可是当她的手都几乎垂直时,她的脚也没有触碰到地面,她开始慌了,那么现在到底应该放手任由自己掉下去,还是爬回去呢?
只片刻间,她便决定放手,因为先前的地方,她已经将所有的方向都探测过,但是找不到出路,也没办法回到顶上那个亮点。而现在抬头看时,上方已经没有那个眼睛一样的可怕的窟窿了,那就是说,她已经到了另一个空间。而先前她打出的金钱镖已经给了她反馈,让她感觉到了地面距离她并不远,否则不会有回音,所以她咬了咬牙,松开了手。
她的身体开始往下坠落,就在她的心猛地悬起来的瞬间,她的脚触碰到了坚实的地面。
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用手再次摸一摸那冰冷得刺骨的石头墙壁,用手四处探了探,什么都没有。她试探着往前走,可是刚跨出一步,她就差点摔倒,因为她一脚踩空了。幸亏左脚接着止住了往前倾倒的势头,双脚落脚,但是却落在了一个后高前低的台阶上,原来窗户后面是个台阶。
云燕不知道旁边有什么,她便把腿收了回来,顺着一级台阶往旁边摸索,可是她往两侧都走出了二三十步,也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她不敢再走了,想了想,她决定沿着台阶往下走。因为她相信台阶总是有尽头的,或许就能找到出去的出路。
她顺着台阶一直往下走,开始她还会试探,但她发现,无论她试探还是不试探,台阶都存在,所以她反而走得很快了。不过每一脚踏出,她的心里都要想好,如果踏空该怎么办。但是她发现,这个想法几乎是多余的,因为台阶一直存在,而且似乎在转弯,有着各种各样的弯道,台阶时宽时窄,一直往下。
云燕不知道沿着台阶走了多久,只是越走越害怕,要是这么走下去,她不知道会不会一直走到十八层地狱。
她现在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感到刺骨的寒冷,那是因为从殓房飘上来的阴冷的气流,并不是来自于殓房自身,而是很可能来自于自己正在沿着阶梯往下走的地方,那地方会是地狱吗?
在她的神经几乎要崩断的时候,终于台阶没有了,她看见了一处光亮,就在远处,若有若无。就好像在漆黑的夜中,透过云层,偶尔能看见的朦胧的星星,云燕不敢确定,那是星星还是自己眼花了。
但是就这一点点可能是眼花的希望,让云燕一下兴奋起来,她立刻朝着那处光亮摸了过去。一路没有任何阻碍,地下是平整的地面,很坚硬,好像是一块块的大理石拼接而成,但是两边却没有围墙。好在有那道光亮的指引,又没有障碍,云燕一直往前试探地行走。
走了一段路后,她发现那光亮越来越亮了,也越来越清晰。终于她看清楚了,那光亮居然是一扇打开着的门透出来的。
云燕几乎是小跑着冲到了门口,而到了门口她反而不感兴趣了。谁知道里面是什么,在这恐怖的深深的如此空旷的地方,突然有扇门,门四周的墙却是看不见的,就好像黑暗中只有那一扇门的存在一样。其他的都是虚无缥缈的,突兀的有这么一扇充满亮光的门立在那里,很是突兀。
云燕小心翼翼走到门口,她侧耳听了听,里面并没有声音。于是小心警戒的叫道:“里面有人么?我是武德县的捕头,请问里面有人吗?”
没有声音回应她,四周依旧异常安静。
云燕亮出了自己的短刃,右手拿着,左手试探的扶住了门框。奇怪的是,门框已经没有先前触碰时那种异常寒冷的感觉,就只是普通的门框而已,唯一不同的是,门框外侧是黑暗,没有墙壁。
她探头往里瞧,这一瞧,顿时又惊又喜,又感到了一种因为恐惧而导致的颤栗,因为她看到里面竟然就是怀州衙门的殓房。
她来过这个殓房,知道它的布局,现在就跟自己以前看见的一样。
左边是门,紧闭着,靠近房顶的地方是几扇窗户,这时并没有灯光照进来。窗户下是一个长长的桌子,而在屋子的尽头是坚实的墙壁。在殓房的中间放一口薄木棺材,棺材的盖子是盖上的,不过稍稍有些倾斜。从这倾斜云燕便知道,这口棺材并没有钉死,而只是就这么盖着,完全可以推开。
云燕抬头看了看,让她感到毛骨悚然的不仅仅是她看到的怀州的殓房,还看到了从房顶掉下来的那根细绳,细绳尽头那像黑暗中凝视着自己的眼睛的窟窿。
自己竟然从殓房的墙外面,透过一扇门,进到了殓房中。可先前自己明明是从房顶下来的,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燕呆了好片刻,这才提着短刃迈步走了进去。
地上是坚实的地面,跟她先前的感觉一模一样,房门也是关着的。桌子上有一盏灯,那盏灯的亮光足以把四面墙壁全都照亮,让她将四周看得清清楚楚。
她深吸了一口气,先走到门边,推了推门,门是从外面锁上的。如果她愿意,完全可以轻轻一掌将门打开,但她不知道怎么的,并没有这样做。
她走到了那根细绳下面,抓住那细绳瞧了瞧,这的确是她的那根绳索。抬头看头顶的那窟窿,形状也的确是她刚才开的。只是窟窿外面,她看不见有星星,本来这天晚上就没有星星。
云燕用手提着短剑,走到了那口薄木棺材旁边,她小心翼翼的探头往里一瞧,里面赫然便是那具从田埂挖出来的女尸。头发散乱,还沾着泥土,白骨森森的,同样沾着泥土,只是泥土有些干了,散落在薄木棺材的底部。
云燕提着剑四周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危险,可是当她回头时,却发现她进来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合拢了,恢复成一面平平整整的墙。她立刻走了过去,在刚才自己进来的地方伸手摸了摸,墙上并没有任何缝隙,那扇门竟然真的凭空消失了。
她感觉到全身的毛发都倒竖起来,头皮也开始发麻。她后退了两步,用手在墙壁上四处敲击,想看看有没有通道。但是整个墙壁传来的都是沉闷的声音,就好像几个月前,她跟卓然被关在地宫中,那时用手敲击墙壁的声音。那声音她太熟悉了,那是让人绝望的声音,表明没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