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正对整个村子的人还是很了解的,马上说道:“有一个浑家,还有三个小孩,他浑家厉害着呢,下地干活不输男人。而且她娘家也是我们村的,娘家哥哥还经常过来帮忙干活。他们家在我们村里头还算富裕。——要不要去把他叫来?”
“先不用,我问你,你们村子三年前有没有人失踪过?或者外出不回下落不明的?”
里正想了想说道:“我们村这几年都挺好的,没听说过有谁失踪了,如果是真有人失踪了,我应该知道。毕竟整天都在村里头,抬头不见低头见。”
“那临近的村子呢?”
“这个可就不好说了,我也不大熟。”
“这祁大郎在外面有没有与人有那种关系?”
里正听卓然说的含蓄,便嘿嘿笑着说道:“老爷是问有没有跟人私通吧?这个我敢拍胸脯保证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他浑家厉害的呢,盯得很紧。加上他浑家娘家有两个哥哥,都是很霸道的人,早就撂下话,如果其他敢纳妾或者在外面拈花惹草,让他们知道了,他们就把他蛋蛋打爆。”
那里正说着呵呵的笑了起来,似乎觉得这个荤笑话很有意思,结果见卓然板着脸,他赶紧又收敛了笑容,惶恐的说道:“应该没有,这个村里的人都知道他惧内,不可能做那种事的。”
卓然原先想的是,说不定这小子跟谁勾搭上了,然后被逼婚,结果因为家里有个又凶又厉害的浑家,没办法休妻,而这情妇又非闹着逼他,若是不休妻便找上门去,把事情告诉他浑家之类的。他害怕事情暴露,于是把她骗到牛棚,将其杀掉。
类似的案子,卓然在现代社会还着实遇到好几起,因此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没想到里正却断然否认,并且肯定祁大郎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卓然一时没了头绪,便对里正说道:“你先回去,不要把今天的发生的任何事情跟别人说,尤其不要跟祁大郎说,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传到我的耳朵里,你这里正就别当了,而且还要追究你的责任,听到了吗?”
里正连声答应,说着不敢。
卓然对云燕和怀州捕头说道:“你们两个分别带人到四周的村子去查查,看近三年有没有人口走失?是女人,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
那捕头很惊诧的说道:“老爷如何能从一具白骨判断出他的岁数?能说说吗?”
卓然说道:“人的白骨头上有很多地方是可以推断出他的年龄的……”
一旁的云燕插话说道:“卓大人有很多本事,这只是他牛刀小试而已,他的本事,你以后有机会会知道的。”
云燕之所以插话,是因为她觉得这是人家卓然的独门绝技,怎么能随便说呢,这捕头也太不懂事了。
那捕头当然也聪明,立刻会意,赶紧赔笑说道:“对,对,以后若是能够在卓大人手下干事,那可就太让人高兴了。”
蒋峰对卓然说道:“这个案子应该不难查出,肯定是这家伙瞒着浑家与人私通,最终杀人灭口。这案子发生在怀州,就由我自己来侦办吧。已经劳烦县尉大人这么些天,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县尉大人,今日咱们先回衙门,知州老爷还要给县尉大人设宴款待,感谢县尉大人帮我们破了案呢。”
卓然一听,这倒没错,这案子是人家怀州的,如果自己大包大揽,发现命案并要亲自上,那也就不把人家放在眼中了。更何况这个案子自己已经把最关键的问题告诉了他们,该怎么处置,他们应该会有办法。
于是卓然说道:“既然如此,那下官就不多事了,后面的事情还是蒋大人您来接着办吧。”
当天晚上,怀州知州设宴款待卓然,并对卓然赞不绝口。这案子他已经听蒋峰详细禀报过了,觉得卓然能够四两拨千斤,巧妙化解一桩准备抬棺游街,上京城告状的刁民案,让他们自认有罪,不敢再闹。结果让他非常满意,而过程又让他觉得实在是神来之笔。
第二天,卓然便告辞带着云燕走了。
送走卓然,蒋峰立刻下令,把祁大郎和他的浑家,以及孩子全都带到衙门。
人带来之后,蒋峰立刻升堂问案,把祁大郎带上堂来。
祁大郎何曾见过这架势,他本来就是胆小之人,上得堂来,眼见两边衙役手中水火棍杵在地上,口中吆喝着威武,并且冲着他怒目而视,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来到堂中,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蒋峰将惊堂木一拍,厉声道:“你这刁民,还不把你三年前做的勾当从实招来!”
祁大郎吓了一跳,但又不敢抬头看,兀自匍匐在地,畏畏缩缩道:“小人不知大老爷指的是什么?”
“你还会有不知?本官问你,三年前你可有一个牛棚,修在村外的田埂处?”
祁大郎想了想,点头说:“是有这么回事,后来那牛棚快倒了,我就换了地方。”
“牛棚快倒了,弄根支架支着不就行了,为何要拆毁重建?可见你是做贼心虚,到底做的什么勾当?还不从实交代。”
“小的不知道大老爷是什么意思?”
“大胆,给你如此坦白的机会,你居然不珍惜,那好,那就怪不得本官了。来人,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让他长长记性,打完之后或许就能想点什么出来了。”
在祁大郎连叫冤枉的声音中,几个衙役冲上来,将祁大郎拖了下去,一直拖到大殿外的月台之上,那里有一根宽大的长条板凳,衙役把祁大郎按在了凳子之上,用麻绳把脚捆在凳上,另外两个人则按住他的肩膀和手。两个衙役手持水火棍,朝着他的臀部腰部劈啪就是一顿猛揍,打的祁大郎跟杀猪一般的惨叫。
在堂下听审的祁大郎的浑家洪氏,心疼的跪在地上哀求,但是没人理睬。
三十大板打完,祁大郎昏死了好几次,被衙役用凉水浇醒了之后,两边一人一个架着,来到了堂上,把他扔在堂上趴着。
蒋峰厉声道:“现在你该知道是为什么要打你了吧?这一顿棍子总会让你想起什么吧?”
“小人,小人实在不知道老爷你要问什么?小人当时当真是拆了那牛棚,另外在别的地方修了一个,只是因为那地方风大,新修了没两年的牛棚,因为水把田坎泡软了,特别容易倒伏,这才拆了牛棚,难道这也是罪过吗?”
蒋峰一听,顿时浓眉倒竖,惊堂木重重的一拍吼道:“大胆刁民,居然敢质问本官,看来不让你尝个厉害的,你还当真不知道错,来人,上夹棍。”
祁大郎还从来没有到过衙门,也没见别人是怎么上夹棍的,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但是既然是刑罚,那肯定就不会有好滋味。
只见两个衙役上来,一边一个架着他拖了起来,让他跪在地上。接着又有衙役上来,用两根中间破开的原木,中间有两个窟窿,套在他的脚踝处,用牛皮绳绑紧,还剩一道三指宽的被腿撑开的缝隙。
准备妥当,眼望着高台之上的蒋峰将惊堂木一拍,厉声道:“行刑!”
两个衙役立刻将手里的用一根小棍捆着的绳索开始像罗盘一般拧着,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两根木头逐渐合拢,紧紧夹着祁大郎的脚踝。木头越夹越紧,痛得他长声惨叫,行刑的衙役厉声叫道:“招还是不招?”
祁大郎哭诉着:“小人实在不知该招什么呀。”
于是又继续拧着,嘎嘎声中,祁大郎的脚踝顿时鲜血直流。耳边甚至能听见他脚踝骨头即将碎裂发出的瘆人的咔咔声。
这些衙役知道用刑到什么程度最合适,既不会直接将骨头拧碎,又会让对方极其痛苦。所以在这种即将碎裂到临界点停住,持续让他痛,把祁大郎痛得死去活来,昏过去好几次,又被凉水浇醒,他实在忍不住了,悲声喊道:“我招,求大老爷饶命。”
蒋峰这才冷笑说道:“先放开他。”
于是衙役便松开了夹棍,祁大郎瘫在地上,颤抖着手去摸自己的脚,还没碰到,便杀猪一般的大嚎。
蒋峰厉声道:“现在你该老实坦白了吧。”
“小人坦白,小人曾经偷看谢寡妇在河边洗澡,看了三次。小的有罪,以后再不敢了。”
蒋峰眉毛一竖,惊堂木重重地一拍说道:“你敢消遣本官?本官是问你偷看人寡妇洗澡这等丑事吗?问的是你触犯王法的事,从速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祁大郎怔怔地望着上面的蒋峰,他本来想说自己真没有做这些事,可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说点什么,还会被继续用刑的。他实在痛的受不了了,于是便胡乱说道:“小的杀过一头牛,小人家的那头牛不是摔死的,是小的用石头砸死的,然后把牛肉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