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宗领了刘景的命令,从军营中出来,直趋柴桑城下。
随着徐宗的到来,柴桑东城外的荆州军接到指令,随即停止向护城河中倾倒土石,双方弓弩也因此变得稀落下来。
徐宗遥望柴桑城头,暗暗一叹,他知道劝降不仅没有成功的希望,反而有遭到羞辱的风险。
徐宗作为名士,非常爱惜羽毛,自是不愿受辱,可他一介降臣,刘景又是亲自出迎,又是煮茶接待,可谓礼遇有加,刘景既然亲自开口让他劝降柴桑守军,他又哪有拒绝的余地,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捏着鼻子应下。
徐宗站在城下,深吸一口气,纵声道:“吾乃彭泽长徐宗,徐校尉可在?请出来答话……”
柴桑城头听闻喊话的是彭泽县长徐宗,顿时引起一阵骚动,柴桑与彭泽一左一右,互成掎角之势,如今还没正式开打,彭泽就已失守,众人岂能不惊。
徐盛刚好正在东城巡视,闻讯第一时间赶到城墙上,见果然是徐宗本人,哪还不知彭泽已经失陷于敌手,一时间惊怒交加。
荆州军之前已派兵驻守柴桑南面的庐山,如今又夺取柴桑东面的彭泽,加之舟军封锁水道,柴桑这下彻底变成了一座孤城。
只听徐宗喊话道:“徐校尉,孙豫章纵容贼寇侵扰长沙,非无辜也,今刘安南兴义师,讨无道,不愿多造杀戮,此次只讨孙豫章一人,只要不助纣为虐,俱不问罪。徐校尉非孙豫章将,不受其禄,何必为其效死……”
徐盛直接打断他的话,出言嘲讽道:“足下受讨逆(孙策)、讨虏(孙权)之禄,又为何弃主从贼?现在更是主动为涂毒家乡的敌人做说客,上对不起东主之恩,下对不起百姓之望,难道足下就真的不惧江东士民的非议吗?”
徐宗被徐盛怼得满面通红,哑口无言,半晌才再度开口道:“徐校尉困守孤城,而援兵难救,终究挡不住刘安南兵锋,不如早降,刘安南必厚遇足下……”
徐盛不为所动,慷慨言道:“我本流人,孙讨虏却不以我卑微,引为亲信,授以爪牙之任,刘安南即便以千金、万户侯许我,亦不及孙讨虏知遇之恩!”
“柴桑城池严固,兵精粮足,旬月之内,纵然十万之众齐攻,也休想踏进城池一步,旬月之后,孙讨虏援兵必至,届时柴桑危局自解,楚贼反有倾覆之险。望足下转告刘景,不如就此退军,不然待江东大军四面合集,那时再想走就走不了了。”说到最后,徐盛倒反劝起徐宗来。
见徐盛油盐不进,徐宗转而向城上的吏士喊道:“徐校尉贪慕官爵,所以有拼死抵抗之心,诸君不过从附之人,没道理跟着他往火坑里挑,自寻死路……”
接着徐宗又许诺道:“诸君若能开城献降,刘安南必不吝重赏,官爵钱帛,唾手可得。”
徐盛环顾左右,将士虽无异动,不过徐宗的话终究对士气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徐盛心知不能再任由徐宗以言语扰乱军心,大笑道:“我柴桑将士,但有死斗之意,而无苟且之心,足下就不必多费口舌了,退去吧。”
看到徐宗仍不肯退走,徐盛厉声道:“我敬足下名望,才没有动用手段驱逐,现已仁至义尽,足下如果继续喋喋不休,乱我军心,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言讫,徐盛示意左右张弓拔弩,对准徐宗。
徐宗心里何曾想留在这里自取其辱,他自问已尽心尽力,奈何徐盛意志坚决,不为所动,怪不得他,当即返回向刘景复命。
刘景本就没指望徐宗能够成功,自然也就谈不上失望,继续按部就班的填平护城河,修造攻城战具,为大军攻城做准备。
接下来三天,皆是如此,城东、城南护城河已被填充近半,再有五六日即可完全抹平。
攻城战具方面,除八座临冲(攻城塔)尚未完工外,其余器械皆已初具规模。
而在刘景抵达柴桑的第五天,终于有江东军前来增援柴桑。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太史慈,他在收到荆州军进犯柴桑的消息后,迅速集结兵力,而后三天急行军二百里赶到庐山附近。
太史慈止步于庐山,他也想一口气冲到柴桑城下,然而荆州军已先一步在庐山险要处布防,他若不管不顾,直往柴桑,必被荆州军截断后路,到时就不是他救柴桑,而是要柴桑救他了。
由于彭蠡湖已经完全落入荆州军的掌握,随时可以从水上发动突袭,太史慈谨慎的命人在远离彭蠡湖的地方扎营,当然了,也不能离太远,免得取水不便。
太史慈则自将十余骑,外出侦查敌情。
巧的是韩广亦率数十骑出巡,双方于庐山下猝然相遇。
太史慈一眼就认出了对面敌将,正是刘景麾下大将韩广,因为他实在太好辨认了,一般领兵之人都不敢乘白马,以免成为众矢之的,他偏偏反其道而行,骑一匹浑身如雪,无一丝杂色的白色骏马,只要不是瞎子,都能认出他是“白马将军”韩广。
韩广虽没认出太史慈,但也猜到了,能这么快赶来救援柴桑的,只有驻守海昏的太史慈。
而且此人不但身姿魁伟,不似南人,还有着一部长达尺余,又浓又密的连髯长须,听说太史慈就是“美须髯”,由此韩广推论出,此人必是太史慈无疑。
韩广绝非心慈手软之人,当初追随杨定,在长安中不知杀了多少名士豪杰,连公卿都手刃过。对于太史慈,韩广毫无惺惺相惜之意,只欲除之而后快,暗中取下三百斤强弓,搭箭便射。
只听“嘣”的一声弦响,箭矢瞬间弹射而出,疾如流星一般,直奔太史慈而来。
太史慈大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像韩广这样享有盛名的勇士,居然一声不响,出手偷袭。
太史慈在马上刚做出躲避动作,箭矢便已飞至身前,不过韩广这一箭并非冲人,而是冲着马来的,马胸立时被射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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