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帝都西南方向十余里有座伏龙寺,伏龙寺的规模、名气都远及不上明普寺,但它建造的年代比明普寺还早三十年。前往伏龙寺的山路逶迤,十分难行,所以前来此处烧香礼佛的人不多,古寺隐在满山青翠之中,流水鸟鸣相伴,让人悠然忘尘,深合寺院安宁清幽之意。如果江安义来此会惊讶地发现,伏龙寺与他初见的安龙寺十分相似,简陋的山寺、寺外的田地、身着粗布纳衣的僧人,透着古朴、庄严。
寺院左侧百丈处有处草亭,是僧人劳作之余休憩之所,亭中坐着两人,悠然品茗。一位青衫文士,一个锦衣公子,伏龙寺虽然偏僻,这样的组合却常见到,富家公子带着家中清客前来寻幽访胜,在此稍坐歇息。
“康少侠,王爷对你们这些为国效命的侠士十分钦佩,只要你们听命行事,万岁和王爷自然不会亏待你们。”青衫文士沈文清架着二郎腿,轻轻地摇晃着。
康千峰恭敬地道:“请吴先生转告王爷,风雷门愿为王爷效劳。”
“王爷雄才大略,深得万岁器重,将来肯定要大用的。风雷门能审时度势跟在王爷身边,乘势而起是注定的事。彩蝶门、六华门能为国效力,风雷门自然也有机会。”沈文清悠然自得地打理着周围的景色,从容不迫地道。
康千峰道:“吴先生,明日风雷门与江家相斗,算是送给王爷的见面礼。”
沈文清微微一笑,低头饮茶,两人默坐片刻,起身离开。走出三四里山路,沈文清冲康千峰拱拱手,上了等候在路旁的马车,康千峰抱拳目送马车远去,陈步亭和孙桐牵着马从林中出来。
康千峰吩咐道:“孙桐,你远远跟住,看看马车是不是进了楚安王府,咱们不要替人卖命还被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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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怀王府,石重仁听完下人禀报比斗之事,笑着对庄松伟道:“庄先生,小王到时可要去看看热闹。对了,最近府中有了些钱,是不是该到赌场押上一把。你说押谁好?按说孤和江安义是同僚,应该押他,可是押他明摆着要输,要不各押一半,输赢差不多,也不好,赌场要抽头,最后银子都让这些该挨刀的赢了去……”
庄松伟微笑地看着石重仁,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自言自语着。
…………
朝庭请了明普寺伏魔堂广方大师、彩蝶门副门主杜一伊、六华门高手张实华作为比武的仲裁,让这场私人性质的比斗蒙上官方的色彩,广方大师等人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等闲人只闻其名未识金身,有这样认识的机会武林人趋之若鹜,能得前辈片言指点受用不尽,若能得句称许更是扬眉吐气。
杜一伊五年前成为彩蝶门的副门主,得益于其教导的几名女弟子出色。欣菲自不必说,思雨的丈夫江安勇是从五品上的游骑将军(到镇北大营后立功升了一阶),思风成为龙卫的镇抚,思晴、思晨跟在她身边,也是龙卫的七品典史了,杜一伊一脉的势力大增,成为副门主自是水到渠成之事,这位杜副门主当年竭力反对欣菲和江安义的婚事,如今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对江安义十分满意。
这场比斗因为朝庭的介入越发引人注目,连普通百姓茶余饭后也要议论几声,看好江家的人不多,特别是不知哪传出的消息,风雷门准备派雷霆手丰乐清和供奉华圣伟出手,常乐坊大小赌坊押江家胜的赔率再次猛升,从一赔三增至一赔六,无隙手华圣伟可是威镇江湖数十年的高高手,江家根本无人可以抗衡。
杜一伊带着思风三人前来江府叙旧,欣菲和三个师妹多年未见,聚在一处说起往事哭一回笑一回,可惜思雨不在,要不然更加热闹。欣菲把儿女叫来拜见师祖和师姨,杜一伊等人早有准备,把礼物拿出来塞给两个孩子,思风等人都已经二十五六,看着师姐的儿女都这么大了,同在一起玩耍的思雨也有了一儿一女,难免有些眼热。
欣菲得知三个师妹因为行踪不定都还没有嫁人,不免替她们着急,大包大揽地承诺要替她们找寻夫婿。杜一伊有些难堪,她是师傅按说这些事应该她来操心,可是她知道徒弟一旦成亲定然像欣菲、思雨那般退出龙卫,若是择的夫婿能像江安义兄弟还好,若是普通的小官自家的实力岂不大减,门中可有不少人对自己做这个副门主深表不服。
清咳一声,杜一伊打断欣菲等人的叙旧,带着几分自得地炫耀道:“欣菲,江家与风雷门比斗之事惊动了天子,为师这次被朝庭委为仲裁,身为仲裁责任重大,到时怕不能有过多的偏袒,以免被江湖人耻笑。”
“师傅只管秉公裁断就是。”欣菲淡然地应道。成婚时杜一伊大力阻挠,让师徒的感情淡了许多,此时看到三个师妹为师门奔走耽误至今,欣菲不免有些怨念。
思晴道:“师姐,你可不能大意。风雷门派出丰乐清和华圣伟,你们要胜的机率可不大,依我看还不如干脆认输,不过是摆几桌酒席,你们又不在江湖上行走,要这点虚名做什么。”
欣菲抚着思晴的头发,有些心酸地道:“你的头发都有些发枯了,常往外边跑?你老大不小了,该学学思雨了。你放心,这场比斗我们会量力而行,实在不行我们会认输。除了艳乐清和华圣伟,风雷门还有谁要参斗?”
思晨笑道:“师姐,我听说映霞仙子对你很不服气,准备跟你较量较量。”
“映霞仙子?是谁?”欣菲久不在江湖走动,没有听闻过白芊凝的名号。
等思晴等人七嘴八舌地把映霞仙子是谁说清楚,欣菲不屑地道:“一个仗着家世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也敢跟我较劲,到时候我会教会她做人。”
欣菲的话说得霸气十足,也信心十足,嫁给江安义以后,夫妻两人没少切磋,她得江安义的元玄真气相助,阴阳相济,脱离了姹女心经阴柔的束缚,后又以明玉真气为辅,功力突飞猛进,就算面对落意门门主,欣菲自信也能抵挡一阵,岂会怕初出茅庐的白芊凝。
杜一伊原本想着借自己是比斗仲裁的机会示好,发现欣菲并不领情有些索然无味,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连晚饭也推辞不吃,欣菲也不强留,送她们出门。临出门前拉住思晨,轻声耳语道:“你们姐妹三个若有闲钱,不妨押江家取胜,师姐不会害你们。”
思晨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连连点头。
回到住处,思晨三人嘀咕了一会,凑了两万两银子在常乐坊的赌场押了江家胜,如果押中的话两万两就变成了十二万两,除去二十抽一的抽头,仍可得银十一万四千两。
云水坊是赌场的龙头,金字招牌信誉卓著,这几日接下的盘口将近三十万两,九成都是押风雷门胜,云水坊的管事专程来宁陵王府向世子石方珪禀报此事,问是不是该再降低点押风雷门胜的赔率。
石方珪先问过自家赌坊的情况,又问了问其他赌坊的情况,管事说碧玉坊、长乐天等赌场来通过气,想一致将赔率提升一赔八。石方珪笑道:“既是大伙都有意,云水坊当然随大众,这件事你做主便是。”
等管事走后,石方珪静坐了片刻,起身往内殿见父王石庆光,把赌坊的事说了说。石庆光眯着眼道:“珪儿,你可是想赌一把江家能赢?”
“知儿莫若父,父王说的极是。”石方珪笑道:“程希全那小子曾跟江安义做对,暗中派他府中的供奉杨宇动刺杀江安义,结果江安义没事,杨宇动却消失不见了,八成是死在江安义手中。”
石庆光睁大了眼睛,讶声道:“杨宇动被江安义杀了,江安义如此了得?”石庆光知道杨宇动的厉害,温国公程普阳曾数次被北漠高手刺杀,都是杨宇动救下。
“我听程希全说,后来紫辰门掌门何文琴曾到他府中寻找杨宇动,程希全把杨宇动可能被江安义所杀的消息告诉了何文琴。何文琴与杨宇动是师兄妹,听说还曾有过一段情,得知这个消息何文琴肯定要替师兄报仇,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江安义依旧活蹦乱跳,反倒是何文琴多年未下山走动了。儿子猜想何文琴极可能与江安义有过一番较量,怕是奈何不得江安义。”石方珪沉声道。
石庆光倒吸口凉气,肥胖的身子坐直,眼睛瞪得溜圆道:“江安义这么厉害吗?”
“有六成的可能。”
石方珪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转了两圈,道:“六成的把握不算小了,值得一试。你让人暗中带了银子到别的场子去押江家胜,咱们把送出去的钱先赢回来再说。”
常乐坊突然间大笔的银子涌入押江家获胜,让赔率从一赔七降到了一赔四,而押风雷门胜的赔率增加又让不少人心动,加大了投注,等到二十日卯时收盘时赔率固定在一赔四上。
天公做美,阳光洒满大地,前往芙蓉苑的街道被得拥堵起来,辰末,这场万众睹目的比斗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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