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中多了石头,这个十一岁的少年以超乎年纪的敏锐,在江安义送他返家时提出要跟随他,江安义喜欢石头的机灵,身边也缺个跑腿的人,与石头家人商量后,给了石头家二百两银子,这些钱足够石头家买田买地改变命运,而石头的人生轨迹也因此发生了改变。连夜新炒出的花生、栗子装了满满两布袋,朴实而真诚地表达着石头一家人的谢意。
思风等女正有几分不舍,见江安义带着石头返回,得知石头跟着一起进京,欢喜地将石头拉上香车,“叽叽喳喳”地围着他说个不停。
渐行渐春深,等到江安义等人渡过元华江来到江北,处处茑飞燕舞,春意盎然。过方州,穿平州,往北就是福州,京师永昌城就在福州。
一路探幽访胜,深山古刹、胜水名潭,留下众人的身影,在青山绿水间谈古论今,弹琴吹笛,耳边莺声燕语,笑声不断,连范师本也觉得此行轻松愉快。江安义和欣菲并肩同行,情愫暗生,四目相对之时,说不尽的情意绵绵。只是两人都心怀顾忌,并未挑明关系,倒让思雨等人暗中为两人着急。
马车已到福州,离京城不过二百里路程,官道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常。临近午时,离临同县还有三十里的路程,车夫秦子炎将车拐下官道,沿着条小路驶出二里路便是村庄,村头有家酒店,前面是片停车的空地,已经有不少车马停在上面。
伙计奔了出来,认出秦子炎,笑道:“秦爷,您又来照顾小店的生意了,多谢多谢。”
秦子炎道:“两张桌,菜挑拿手的上,酒来两坛。”
伙计领着众人来到酒店的左侧,桃树林中摆放着两张桌子,清静雅致。欣菲满意地点点头,道:“我在这条道也走过几十次,还真不知道有这样一处好地方。”
秦子炎笑道:“我也是老张他们带来的,姑娘知道老张是个酒鬼,这里的村酿分外甘甜醇厚,我吃过后也念念不忘,经过时总免不了喝上几杯,再带点走。”
“不要误事。”欣菲吩咐道,和思风几人坐了一桌,江安义、范师本、秦子炎和石头坐在另一桌。菜上得很快,红烧兔肉、炒鹿肉、熏腊味、清炖野鸡,时新蔬菜,味道着实不错,范师本笑道:“这手艺,快赶上安义你了。”
思晴在一旁听到,问道:“江公子还会做菜吗?”
范师本应道:“安义做的菜不让名厨,我爹吃了都赞不绝口。”
欣菲等人已经知道范师本是范炎中的三子,能得当代大儒亲口嘉许自然不会有假。思雨眨着眼娇笑道:“江公子,我家小姐最好美食,改天有空你露上一手可好?”
“你自己好吃不要拉上我,这盘鹿肉都快被你一个人吃光了。”欣菲满面通红地娇嗔道。
正笑闹间,小道上飞驰来两匹快马,在店前停住。欣菲扫了一眼,脸色凝重起来,点手唤过秦子炎,问道:“这两人是不是昨天遇到过?”
秦子炎认真地打量了一番,点点头,问道:“小姐,可有不妥?”因为临近京城,前往同一方向的行人很正常。
“你没注意,在平州的时候就有两匹马跟了两天,后来换了另外两人,这两个人是这两天出现的,算来前前后后已经有六个人跟在我们身边,多加小心。”
“小姐你放心,敢打我们龙卫的主意,他是找死。”秦子炎大咧咧地道:“这里离京城不远,明天入夜前就能进城,这段时间我会小心的。”
欣菲也不确认来人是否怀有敌意,提醒过秦子炎便不再说话。江安义被警醒,会不会是元天教的人来报复了,自己虽然不怕,但不能伤着范师本和石头。
吃过饭,继续动身,江安义上马时看到那两名骑士坐在窗前打量着众人,看到江安义看他们,转过头吃东西。江安义的心紧了起来,这两个人分明掩饰,心中无鬼,要掩饰什么?一路往北,江安义时不时地回头张望,并没有看到那两人跟上来,难道自己猜错了。
因为怕出事,晚上宿在临同县,这家如归客栈从外表看普普通通,当小二推开跨院,江安义发现院中的花木假山设计精巧,房中的摆设也极为奢华,难怪要十两银子一晚。
欣菲与众女住在东厢房,江安义等人住在西房,正屋反空着,用来诱敌。初更时分,众人便熄了灯,众人都和衣而卧,石头是小孩,很快睡着了。江安义见范师本紧张得直攥被子,安慰道:“范兄放心,有我在保准没事,你安心睡,睁开眼时便天亮了。”
范师本对江安义很有信心,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很快也睡着了。江安义盘膝坐在另一张床上,按洪信大师指点的运气方法,不急不缓地运转真气,气聚丹田沿经络上行,至额上正中天心处,再升至百会一路沿任脉而下返于丹田,待丹田气足而后化神,也就是从最初的“炼精化气”晋为“练气化神”了。
然而江安义修习的元玄心法让洪信大师或者欣菲知晓后一定会惊得目瞪口呆,修习内功的水磨功夫对江安义来说不存在。江安义运功时浑身的毛孔都像张开了贪婪的小口,吞食着天地间的灵气,小溪般的真气在体内汇聚成江河,再流入深不见底的丹田,所以欣菲才会奇怪江安义不满二十岁怎么就成为了内家高手。妖魔所带的元玄心法是经过无数实验推证得出的最佳、最快、最适合人体修习的方法,与江安义所在的异时空相比最少先进了三千年,三千年的积累才有江安义超乎常人的表现。
功法够先进,但灵气有尽时,院外的草木光泽暗淡下去,仿佛经历了一场暴晒。江安义的调息逐渐平缓下来,气息若有若无,灵魂有如脱体而体,在空中游荡,听觉变放大,院中草丛中有小虫蹦过也清晰地传入耳中,另一间房中,秦子炎轻微的鼾声传来,赶了一天的车,他也累了。另一侧,一片安静,看来欣菲她们也没有入睡,正在全神戒备。
三更不到,院外出现了黑影。几个黑影聚在一起,低语了几句,江安义从似梦非梦的境界中退了出来,悄无声息地下床站到窗口往外看,院门被推开,门栓没起到作用,来的是老手。
正屋点着焟烛,黑影向正屋摸去,来到门外停住,掏出什么东西往门缝中吹入。东厢房内欣菲怒火中烧,这群人居然使用下三滥的手法,使用迷香,如果不慎中了道,整个人会变得昏迷,任由对方处置。
这伙人一共六个,身穿夜行衣,其中两人一左一右分别向厢房摸来。摸向东厢房的那厮刚蹲下,便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江安义早已蓄势待发,见那边动了手,猛地一拉门,不待门外之人反映过来,双掌已经印在他的胸膛,内劲吐出,心脉震断,那人软瘫倒地。
惊变突起,正房门前的四人知道形迹败露,纷纷扬手,四道乌光急射而来。身旁有根廊柱,江安义往柱后一躲,“笃笃”数声响起,廊柱上方被震下灰尘。一根铁箭扎在柱上,直没至箭尾,江安义吸了口凉气,不知这是什么弩箭,劲力如此之强,如果被射中恐怕要被穿透。
弩箭无功,四人无心恋战,纵身上房。江安义翻墙的事做过,这上房还真没试过,脚尖点地提气上纵,“噌”的一下,居然高出房顶一大截。
“小心。”耳边传来欣菲的叫声。
江安义没有行走江湖的经验,直接就追在四人的身后,等到纵身而起,才发觉屋顶四人一字排开,手中拿着短弩指向自己。短弩之威刚才已经见识过,江安义暗道不好,人在空中,无借力躲避之处,现在成为了活靶子。
四人等江安义身形开始下落时才扣动了扳机,四只半尺长的利箭分成上下两路,上一下三,将江安义罩在箭网之中。
电闪之中,江安义做出判断,自己如果下落,无论哪个方向都难逃被弩箭穿身的下场,唯有向上,方能脱逃。不及多想,双掌冲着奔面门而来的弩箭拍出,左脚尖点在右脚之上,提气逆转真气。
经脉有如刀割,真气有如两潮对拍,击起滔天大浪。江安义借助浪潮飞溅之势,硬生生拔高三尺。下面三支利箭走空,而最上面那只箭按原本的路线要穿腹而过,但被江安义拍出的劲气生生压低,擦着鞋底飞过。
真气不再受控,在体内乱窜,江安义只觉无数条小蛇在经脉内乱钻乱咬,逆气攻心,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再不受控,向下栽落。
那四人惊得目瞪口呆,从未听过有人在空中居然还能拔高,见欣菲已经现身,不敢再留,没头就跑。
江安义只觉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温香如玉,知道是欣菲赶到,心神一松,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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