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点天灯!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不知不觉,午夜已经悄然来临。
其实桌上的菜肴还剩了一大半,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却感觉撑得很饱。
牛牛站起来,依次对着刘主任,刘芸,还有刘光明鞠了一躬,轻轻说了声:“谢谢!”
刘主任泪眼泛红:“好孙女,是我们应该谢谢你才对!”
刘芸点点头:“是呀,牛牛,谢谢你让我找到了当妈妈的感觉!”
刘光明仰脖干了一杯白酒:“牛牛,谢谢你,是你让我找回了丢失的灵魂!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牛牛嘴角含笑:“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家?我也终于感受到家的温暖!谢谢大家!谢谢九爷!”
牛牛走到我的面前:“九爷,我的心愿已了,你可以送我离开了!”
“放下了吗?”我问牛牛。
“放下了!”牛牛一脸认真地说。
磊子插嘴道:“那阴种的事情……”
牛牛说:“放心吧,等我被九爷超度以后,你们肚子里的阴种自然会消失的!”
“甚好!”我点点头:“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这么小的年纪,就能看穿这样的道理,实属难得!你也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超度你的,让你早日投胎转世!”
牛牛对我鞠了一躬:“谢谢九爷!”
“好啦,大家收拾一下,准备布坛!”我说。
布坛又叫做“设坛”,或者叫“摆场”,在超度亡魂之前,会布置一个法场。
给牛牛超度的法场,我准备就设在刘家院子里。
这个法场不需要太多人参加,在场的人已经足够了。
而且,所需要的东西也并不复杂。
我让刘光明搬出一张长条桌,当做案台放在院子里。
刘光明耽搁了老半天,迟迟不把长条桌抬出来。
磊子催促道:“哎,别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别影响九爷做法!”
刘光明叹了口气,娓娓道来:“其实我……我……我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这样……我能多看一会儿牛牛……”
磊子翻了翻白眼:“别跟我在这里煽情,现在喜欢牛牛啦?当初害死牛牛的时候,你可没有手软啊!”
刘光明被磊子呛得作声不得,只好默默地低下头:“我……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如果可以……只要牛牛不走……哪怕她是一个鬼……我也愿意一辈子侍奉她……来弥补我对她的亏欠和过错……”
“说的都是屁话!”磊子脾性耿直火爆,完全没有给刘光明面子,直接呵斥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他妈当初要是有这样的心态,也不会把事情搞成现在这样!现在好了,家破人亡了吧?啊呸!”磊子恼怒地喷了刘光明一口唾沫,对于刘光明的所作所为,磊子是相当愤怒的,如果不是我和牛村长拦着,估计他连弄死刘光明的心都有了。问题是,刘光明这厮,不仅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还害得那么多
人怀了阴种,这也是磊子生气的最大原因。
面对磊子的辱骂,刘光明也不敢还口。
我见磊子的情绪有些激动,赶紧把他拉到边上:“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等到我把牛牛超度之后就没事了。在这节骨眼上,你别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啊,听见没有?”
磊子摆摆手:“我知道,听你的,都听你的!我要是不克制自己的情绪,早就把刘光明的脑袋拧下来当尿壶了!”
我又让刘芸找来一块大红布,覆盖在长条桌上面。
然后把刚才吃剩的鸡头,还有鱼骨头之类的东西,重新装在盘子里端出来,放在案台上面,间放上一个香炉。
我问了牛牛的生辰字,然后把她的生辰字写在一张黄符上面。
我把黄符折叠起来,埋入香炉下面的香灰之,然后点燃三根香线,插在香炉里面。
“糯米来啦!糯米来啦!”磊子从厨房里端出一盆新鲜的上等糯米,按照我的叮嘱,将糯米泼洒在地上,撒成一个圈。
磊子拍拍手,退到边上。
我问牛牛:“准备好了吗?”
“嗯!”牛牛点点头,自觉地走到糯米围成的圆圈里面。
我点点头:“好!那我现在,开始为你超度,你一定要放下心所有的执恋……”
“等一等!”刘芸突然从案台后面冲了出来,跌跌撞撞来到牛牛面前:“牛牛,娘……能最后抱一抱你吗?”
牛牛笑了,露出孩子般纯真的笑,她张开双臂,和刘芸紧紧拥抱在一起。
刘芸的眼泪流了下来:“牛牛,希望你投胎转世之后,还能做我的女儿!”
牛牛伸手指了指天:“看天意了!”
刘芸点点头,泣不成声地退到案台后面。
牛牛冲刘主任挥了挥手:“爷爷,您保重身体,再见!”
刘主任挥了挥手,张了张嘴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满脸的老泪已是他最好的情绪体现。
牛牛又看了一眼刘光明:“我没有原谅你,但我也不会再恨你!”
“牛牛……”刘光明捂着脸,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生离死别,最痛离人泪!
刘家人对牛牛恋恋不舍,但是人鬼殊途,牛牛肯定是要走的。
我咬咬牙,狠下心肠,朗声说道:“牛牛,时辰不早了,该上路啦!”
喊完这一嗓子,我抓起一把黄纸,随手抛到半空。
然后,我左手捏了个法印,右手举着引尸铃,叮叮当当的摇晃起来。
寂静的冬夜里,清脆的铃铛声在夜空远远飘荡,萦绕不绝。
香炉里的三根香线迅速燃烧,伴随着铃铛声,牛牛的鬼体也跟着迅速消散,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淡,竟有种半透明的感觉。
地上的那一圈糯米,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吸引力席卷起来,围着牛牛盘旋飞舞。
在飞舞的黄纸和糯米之,牛牛的鬼体很快就消融成了一缕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什么都没有留下。
啪!
我把引尸铃,往案台上重重一拍。
一缕黑烟迅速窜入香炉里面,原本埋在香灰里面的那张黄符,此时就像被一根无形的引线牵扯着,一点一点从香灰下面冒出来。
我翻转手印,伸手一指那张黄符,黄符唰地燃烧起来,瞬间变成飞灰。
此时,劲风慢慢停歇,空的黄纸还在夜风飘飞,那些糯米全都洒落在地上。
整个超度仪式很快就结束了,我长长地松了口气,事情也总算是圆满结束了。
“牛牛!牛牛!”
刘芸哭喊着跑出来,跌倒在那片糯米上面,双手在地上发疯般地胡乱摸索,干哑着嗓子,不停地呼喊牛牛的名字。
我走过去,将刘芸搀扶起来:“牛牛已经走了,去阴曹地府报到了,不要太伤心!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刘芸摇了摇头,长发披散下来,十根手指紧紧插在地下:“家都毁了,怎么还能好好活着呢?”
刘光明走到刘芸面前,对着刘芸跪了下去,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芸儿,答应我,不管怎样,你都要好好活下去!你是个好女人,找个好人家改嫁吧!”
然后刘光明跪着走到刘主任面前:“爹,对不起,光明让你蒙羞了!光明辜负了你的教诲,如果有来世,我再好好孝敬你!”
刘主任转过身,默默擦拭了一把眼泪,甩了甩衣袖:“你去吧,去完成你该完成的事情!”
刘光明对着刘主任磕了三个头,站起来,义无反顾地往门外走去。
“光明,你要做什么?”刘芸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刘光明的声音远远传来:“我去向牛牛赎罪!”
刘主任老泪纵。横:“芸儿,起来吧,他去自首了,也许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们担心刘主任和刘芸一时想不开,所以特意留下来,陪着他们爷俩一直到天亮。
外面鸡鸣的时候,牛村长站起来,拍了拍刘主任的肩膀:“老刘啊,我们走了,有什么需要或者困难,尽管跟我讲,知道吗?”
然后牛村长又对刘芸说:“刘芸啊,你刚生产,保重身子!”
我和磊子也跟着站起来,寒暄了几句,这才离开刘家。
虽然事情圆满解决了,但我们从刘家出来以后,心情却是说不出的沉重。
回到村委会,磊子和牛村长惊喜地发现,他们圆滚滚的肚子,竟然迅速消了下去。一缕黑气从肚脐眼那里冒出来,那肚子就像是漏气的皮球,滋滋滋一阵响之后,很快便恢复了原样。
牛牛走了,她的怨念消失了,种在乡亲们肚子里的阴种自然也跟着消失了。
“太好啦!太好啦!”磊子激动地一蹦三尺高:“我他妈总算是恢复男儿身了!”
牛村长也很高兴,拉着我的手说:“九爷呀,这次真的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估计整个牛家村都要完蛋,你不仅救了我和磊子,也救了全村的人呀!”
磊子说:“牛村长,赶明儿做面锦旗,敲锣打鼓送到水洼村去吧!”
“必须的!这个必须的!”牛村长连连点头。我笑了笑:“锦旗就不用了,我觉得自己真正救了的,其实是刘光明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