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点天灯!
“来得好!”
我轻啸一声,早已做好防范准备,等的就是小孩扑上来。
赶尸鞭唰一声没入地下,就像钻洞的灵蛇。
这个时候,小孩已经扑至我面前,腥风扑面,恶臭扑鼻,熏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但是我并没有丝毫的慌乱和惧怕,酉水码头一战,让我学会了冷静。
任何时候,不管面对怎样的困难,首先要学会克服恐惧,保持冷静的头脑,不能自乱方寸。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我不仅是在修炼自己的道行,同时也是在修炼自己的心理。
我有十足的信心擒住小孩,所以我故意空门大开,放小孩扑上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之前没入地下的赶尸鞭,突然破土而出,从小孩身后的地下闪电般窜了起来,凌空画了个圈,唰唰唰,以极快的速度在小孩的脚踝上连缠三圈,硬生生拽住了小孩的飞扑之势。而
此刻,小孩锋利的牙齿,距离我的脸庞只有不到五公分,那双血红色的眼睛近在咫尺,十分狰狞。
小孩张开嘴巴,强烈的恶臭气息喷在我的脸上,幸好我提前屏住了呼吸,要不然非被他熏死不可。
咯咯咯!咯咯咯!
小孩咧着嘴,锯齿状的牙齿来回摩擦,发疯似的想要咬我,但是却无法再往前递进半寸。
我的右手突然狠狠一抖,猛地一拽赶尸鞭,小孩惨叫一声,被重重地拽落在地上,摔得鼻青脸肿,满头满脸都是血,那血依然是黑色的,一看就是死人血。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我用锁链锁住了一头饿狼,随便饿狼怎么挣扎,锁链都被我控制在手里。
小孩在地上乱蹦乱跳,甚至滚来滚去,把地上的树根都咬断了,异常的暴躁。
但是不管他怎样挣扎,却始终挣脱不了赶尸鞭的束缚。
就这样足足折腾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小孩终于折腾得精疲力竭,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几乎停止了挣扎。
我吁了口气,自己也被折腾得够呛,背心都被汗水湿透了。
我刚才用的这招,就是钓鱼的方法,等鱼上钩以后,并不急着收钱,而是等它疯狂地挣扎,等鱼挣扎到没有力气了,就能轻易地把它钓起来。
我握着赶尸鞭,将那个小孩拖到树干下面,然后在离地较近的一根树枝上面,用赶尸鞭打了个结,把这个小孩倒吊起来,半悬在空,就像秋千一样荡来荡去。
柳红衣走过来,皱着眉头问:“怎么处置他?”
“待会儿再说,我先看看赵高!”我转身走到赵高的尸体前面,蹲下身,看向赵高的左肩。
赵高的左边肩膀被啃掉老大一块皮肉,一片血肉模糊,隐隐还能看见里面的肩胛骨,怪吓人的。
我叹了口气,心情很沉重,给人赶尸,居然让喜神受了损,我实在不能原谅自己的过失。
我忧心忡忡地说:“这么明显的伤口,我得想想该怎样跟赵家人交代!”
柳红衣说:“其实你也无需自责,如果需要,到了赵家,我来帮你圆这个谎!”
我摇摇头,正色道:“这是我自己的失职,我想……我会主动跟赵家人坦诚交代!”
柳红衣笑了笑:“萧九,你这人呀,就是心眼太实!”
我挠了挠脑袋:“没办法,天生性格就是这样,想改也改不了!”
柳红衣撇撇嘴:“不要嫌我多嘴,江湖水深,尔虞我诈,像你这样的实心眼,在江湖上是很容易吃亏的!”
我点头道:“我知道,谢谢红衣姑娘的善意提醒!”
我摸出引尸铃,叮叮当当摇晃一阵,左手指着赵高的尸体,大喊一声:“起!”
赵高的尸体重新站了起来,如同一截木头桩子,一动也不动。
我后退几步,看着悬空吊着的小孩,他就像一只被猎人捕获的野兽,不停地嘶吼咆哮,双手在空胡乱地抓扯,却又碰不到地面,急得他嗷嗷怪叫。
“这东西留不得!”柳红衣对我说。
我点点头,不管这个死小孩是什么来头,肯定是个大凶之物,如果将他留下,肯定会祸害人间,所以,我只能除掉他。
这个小孩原本就是一个死人,所以好像也不能杀死他。
那怎么办呢?
我想到一个法子,用火烧!
邪祟之物都很怕火,用火的话,应该能把他处理掉。
我在大树下面挖了个坑,这里树林密布,柳红衣很快就捡回来一大堆点火的枯枝。
我在坑里填塞好枯枝,点火引燃,坑里很快燃起熊熊大火。
我抓住赶尸鞭,使力一拉,说了声:“放!”
赶尸鞭松开小孩的双脚,小孩头下脚上,直接掉入火坑里面。
表面上看,我们这样做貌似有些残忍,竟然将一个小孩活活烧死。
其实不然,这个小孩,我们不能将他定义为“人”,他只是一个邪物,不想办法除掉他,后患无穷。
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今晚栽在我的手里。
小孩落入火坑,立马发出凄厉的尖叫。
正如我所猜想的那样,小孩一落入烈火,浑身立刻蹿腾起浓浓黑烟,他的身体在火焰迅速消融,大团大团的黑烟从坑里冒出来,空气登时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恶臭。
我和柳红衣捂着鼻子,远远退开,那股臭味真是难以用言语形容。
半晌,小孩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又等坑里的火焰继续燃烧了一会儿,等到枯枝烧尽,火焰熄灭之后,我和柳红衣才走了上去。
低头往坑里一看,坑里已经没有了小孩的尸体,小孩的身体完全在火焰消融得干干净净。
我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事实证明,这个小孩确实不是人,而是一个邪物。如果是人的话,那么火焰熄灭过后,理应会看见烧焦的尸体才对,但是现在,坑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堆烧黑的枯枝。
我把方才挖出来的土,重新填入坑里,把坑埋上。
“红衣姑娘,你的江湖阅历应该比我深广,你可知这个小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望着柳红衣,试图从她嘴里得到答案。
柳红衣摇摇头:“我不知道!你们赶尸匠,不是成天跟死尸打交道的吗?你都不知道这个小孩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会知道?”
我叹了口气,柳红衣说的也有道理,作为赶尸匠,我都不知道这个小孩的死尸是怎样形成的,柳红衣不知道也属正常。
“刚才在野草丛的时候,就是这个小孩在跟踪我们吧?”柳红衣说。
我点点头:“应该是的!这个小孩应该是嗅到死尸气味以后,尾随而来的,他其实就是来寻找食物,赵高的尸体就是他的食物,所以他是冲着赵高来的!”
赵高的尸体死了好几天,即使是冬天,尸臭味也已经出来了,我们都能闻到,更别说这种专门吃尸体的小孩。
对于这种专吃尸体的小孩,我也是闻所未闻,今晚也是头一次见到,根本不知道这鬼东西是怎么形成的。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黑黢黢的原始丛林,也不知道在这片丛林里面,还会不会有这种诡异的小孩存在?
柳红衣对我说:“此地不宜久留,要不……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我也正有此意,于是说了声好,摇动引尸铃,赶着赵高的尸体上路。
这个地方确实不宜久留,万一又冒出一个吃尸体的小孩,那可就伤脑筋了。
庆幸的是,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我们再也没有碰到吃尸体的怪小孩,在第三日天黑的时候,我们终于翻过这座大山,抵达了高山村。
这个村子名叫高山村,顾名思义,建造在高山上的村子。
高山村由于自然环境的局限,交通更为不便,所以这个村子相比我们水洼村而言,更加贫穷。山上也没有那么多耕田,最多的农作物就是土豆、玉米棒子、红薯,这些东西也是高山村人的日常食粮。
放眼望去,高山村黑灯瞎火,萧瑟冷清,甚至这里还没有完全通电。
我们赶着赵高的尸体进了村,按照之前的约定,赵高的爹娘老早就在村口等着我们。
赵高的老爹是赵工头的表叔,所以我也就叫他赵叔。
赵叔显得很苍老,面容憔悴,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半,他握着我的手,连声表示感谢。
世上最悲凉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听闻赵高的死讯,赵叔一夜之间白了头,含辛茹苦养个儿子二十年,结果儿子说没就没了,这事儿搁在谁的身上,谁都承受不了。
所以当赵叔看见赵高尸体的时候,眼泪哗啦啦就流了下来,老泪纵。横,满心的悲怆。
作为一个外人,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礼貌性地劝慰了两句:“节哀顺变!”看着赵叔痛不欲生的脸庞,我的心里也一阵阵发酸,赵高啊赵高,真是一个十足的自私鬼,你倒是一撒手,说走就走,你可曾想过你的父母?你可曾想过你的亲人?漫长的余生,他们该怎样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