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日午时,临清州西北方十八里铺,市集中有一座三官庙,在此前清军路过时没有被破坏,庙里不断传出各种叫喊声,庙门外则停着一队骡车,赶车的人在一
旁地上蹲着,不时有骑兵在庙门进出。安庆游骑兵的前哨基地设置在此处,在前线活动的游骑兵有一个局又两个旗队,还有武学远哨试验队过河的三十多号人,这些人分散在前线各处,十八里铺就是
情报和辎重的中转基地,人吃的粮食和马匹用的豆类都从此地转运,这些粮食在此时此地,比金银更贵重。由于清军过境,所有的地方秩序都被完全摧毁,百姓流离失所,从南宫、巨鹿、威县逃难来的百姓甚多,他们都希望逃到大城临清,既可以避开清军,又有更大
的机会获得食物。
此前临清的官兵活动频繁,除了往西侦察清军动向外,也时常劫掠遇到的百姓,百姓在白天小心翼翼,一听到马蹄声就朝乡间逃窜。
百姓怕官军,官军互相之间也需要防备,如果遇到其他军镇的辎重,虽然一般不杀人,但有时也是要抢的。安庆营到达临清附近后,就常要应付其他官军,基本都打着山东总兵倪宠前锋的名号,并选择在夜间转运米豆,以避开其他部官军的骑兵。即便如此,仍多次被
官兵连粮带骡子一起劫走,由于临清营伍复杂,连谁劫的都不知道,所以能到达前线游骑兵手中的粮食都是很金贵的。从十四日之后,前线的辽镇骑兵几乎都逃回临清,数万官兵龟缩于临清城内外,路上往来的官军少了,因为大伙都害怕在路上遇到建奴。临清城池十里之外的官
道,几乎成了无人区,幸存的百姓发现这里有官军,也会特意避开了。这对游骑兵的后勤反而是好事,白天也可以运送补给,保障前线侦察顺利进行。
从昨晚收到赞画房新的军令后,前线的游骑兵将会收缩,最前沿只保留少量哨马,今天的米豆转运暂时停止。外面跑进来一个旗总,他陪着一个塘马赶到百总身边,那塘马显得很着急,都没先给令牌,而是直接递过来一封令信,“大人,昨日天黑前在油房渡抓到两个鞑子
细作。”
百总接过一把撕开,看先了赞画房的印章,“昨日天黑前抓的,昨晚汇总情报为何没有?”“戴家湾遇到的,发现这两人反复探戳冰面,中军审问确是建奴细作,两人都是之前在清河被俘的,抓他们的鞑子旗号说是蓝色红边,家人还在鞑子那里,因为熟悉道路,鞑子派他们走小路到河边看冰,先去了油房渡,然后去的戴家湾,交代说一同出来的有二十多人,都是没有剃发的,但不是去一个地方,其他有些人已
经过河往东去了。这两人十四日清早出来,鞑子要他们十六日晚回到洪官营等候。”
百总顿时怒道,“如此紧急的军情,为何现在才送来?既然在戴家湾抓到的,就立刻在戴家湾审过,连夜就应当告知本官。”
那塘马呆了片刻道,“那是送米豆议的骑兵回程时遇到的,他们抓了人直接去魏家湾了,说是半夜才送去中军,许是哪里耽误了,我又不得知。”
百总瞪那塘马一眼,将令信交给旁边的文书官,“探冰就是真要往东去,看看赞画房什么意思?”文书官匆匆看完道,“赞画房判定,建奴两日内必定往东过河,命令今日必须前线各旗队收回河东,中军已经开始后撤,今日只有骑兵第一司仍留在魏家湾,其余
人马和民夫都后撤了。”
“此时传令,就要派四组塘马出去,熟路的就这些人,叫这几个……”百总正在计算,外边跑进来几个骑兵,当先一人满头大汗,百总抬头一看就知道是跑远路来的骑兵。与寻常人想的不同,坐在马背上并非如坐车般舒坦,长途骑
行对坐骑和骑手的体力都是巨大消耗,熟练骑手能节省一些体力,但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寻常没有急事,没有谁会这样赶路。“百总大人,我是第二司旗队派来报信的,辰时初刻于乡城方向与威县交界处,目视确认建奴三百骑兵往东行进,估算兵力一千骑兵,从威县一路往东,就跟在我
们后面,距离此地最多十几里。”
“这么快!”百总稍一计较,转身就朝大殿喊道,“计时一漏撤离!带不走的都烧了,”立刻有士兵将一个沙漏倒置,几个下属军官大声吆喝,将命令发布下去,大殿中顿时乱纷纷的,他们这里有中转作用,除了个人行装外,从文书到米豆都需要处
理,就不是前线游骑兵那样说走就走。
命令传递到外面,三官庙中一片纷乱,百总拉住一个经过的人,“你去摇鞍镇传令,让他们当心北面,立刻走南路从初家圈回撤……”话音未落,外面又跑来一个游骑兵,他对着百总大声道,“从摇鞍二旗队来的,今早卯时威县发现两百余建奴往馆陶方向行军,骑一司游骑有一个小队断了消息。直属第二旗队辰时于摇鞍遇建奴一部,建奴速度极快,直属游骑局第二旗队有一个伍未能收回,目视确认五百骑马鞑子往东行进,估算鞑子总数两千骑兵,将到
尖塚集,估计行进方向初家圈。”
“昨晚已经传令回撤,为何还这么多人没收回!”
百总骂完额头冒汗,连地图都没看,方才说的地点是天天看,全都在心头标记心头标记着。初家圈是临清以南的渡口,这一股清军是从摇鞍镇往东,和方才骑二司游骑报来的就不是同一股,加上早上还在馆陶方向发现的一股,这里就已经是三股清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