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宁宫里闹腾一片,太皇太后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来皇帝,上气不接下气地怒指门外:“把他们给我传回来,传回来!我要当面问他们!”
皇帝劝说:“此时孙儿处理,祖母不必忧心。”
太皇太后哭起来:“谁能想她竟敢做出这等违背人伦的事!我何处亏待过她,她竟要如此坑害高家!”
荣嫔连忙温言抚慰:“太皇太后您息怒,此事皇上定然会妥善处置,您别急坏了身子!”
急着满头是汗的兰郡王也连忙和太子从旁劝慰。
李挚自然是没有什么体恤之情,心下反倒暗觉出几分解恨,但终究也不能不帮着前后调停,一直到皇帝下旨让胡氏及永王怡郡王并锦阳郡主一干人进京,这才放心出宫。
回到府里听说铃兰进了京,当下便又让李南风带路,一道前往客栈。
李夫人这边当然也知道了宫里出事,老太后这么大年纪的人一有不好,自然会通知到在京的儿孙。
但猛地听说永王上折子陈情请罪她还是吃了一惊,按说虽然这事让她给逮住了把柄,但永王不告也问题不大,因为她并不可能会主动捅破。
而且站在利益角度,永王揭穿胡氏等于也是在给自己找事,胡氏通奸的事捅到宫里,他自己是不可能有便宜占的。
“莫非是信阳又有什么变故了?”金嬷嬷琢磨着。
李夫人没回答,但她心里并不排除这个可能。
“去备辇吧,进宫瞧瞧去。”
没错,李夫人用的就是“瞧瞧”二字,按说一来是太皇太后,二来是亲祖母,怎么着也该上些心。
但她早在寿宁宫里连戏都懒得做了,又怎么会在意太皇太后什么状况?有情份的才让人关心,没情份的着什么急。
但又不能不给皇帝几分面子,毕竟皇帝对他们一家还不错。
再说这现场的好戏,也没有错过的道理。
进了宫之后就还是急奔寿宁宫,宫里荣嫔,太子,皇帝,兰郡王等都还在,相互见了礼,她就到了床前。
太皇太后此时情况已趋稳定,看到她来,一双眼倏然变红,眼泪顺着眼角下来。
李夫人懒得理会她是什么心情,垂眼瞧着,唤了声“老太后”,被她一把攥住了手。
老人枯冷的手指有让人极不舒服的触感,李夫人缓缓把她手抚下来,说道:“事情已经发生,祖母也不用过份着急,继太妃终是为我们高家生下儿女三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
这可不就是往人心里扎刀子么?
太皇太后听到这儿两眼一瞪,挣扎着要坐起,荣嫔连忙安抚:“老太后别激动,凤体要紧!”
李夫人不着痕迹地扬唇。
荣嫔扶着太皇太后躺下,有些迟疑地引了李夫人到了偏殿,说道:“郡主怕是还不知道事态要紧,永王府的事出的大了,我知郡主跟永王府往来甚少,这事怪不到郡主头上,在他们进京之前,慎言为好。”
说着她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帘栊下负手站着的皇帝。
荣嫔是后来才到皇帝身边的,当年高家的事情她有那个能耐知道?此时这番话倒也谈不上歹意。
李夫人也不说破,只说道:“劳烦你忙前忙后。”
荣嫔忙道:“可别说这些,你也知道我没有家人,老太后平素待我如同亲人,她要是有个不舒坦,日后我在这宫里……”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又转开话题道:“先到偏殿坐坐吧,那边暖和。”
……李南风与李挚到了客栈,袁缜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李挚看到他时一怔,没等反应过来袁缜已行起了大礼。
袁婧在府里借住李挚当然知道,袁缜有事外出他也知道,但就是没想到他会是去替李南风办这事,不过回想起来又在情理之中,李南风平素行事谨慎,这么要紧的事怎么当真会吩咐几个商人去办?
一瞬间想通这弯弯绕,也就点点头,踏步进屋了。
只是仍不免对这死丫头刮目相看,再来几遭这样的事,他都要怀疑他这少当家之位要不保了。
李南风可不知道他心里拐了这么多道弯,到了楼上把门推开,屋里一双正吃着饭的母女就站了起来。
妇人脸庞姣好,虽说已发福,却有着精神气,她揽着女童拘谨地立在窗下,浑身上下都透着警惕。
直到袁缜进来唤了声“小雨”,她们这才放松了些,身子不自觉地朝向袁缜这边,那小姑娘也轻轻叫了声袁哥哥,看来北上这一路她们对袁缜已产生了信任。
袁缜走过去,说道:“这二位是二公子和四姑娘。”
铃兰又看向李挚他们。
李南风拿出带来的点心给那个叫做小雨的女孩儿,然后直入正题,冲铃兰微笑道:“我们的来意,想必袁缜已经说过了。你不要紧张,坐下来,我们只想听听永王府继太妃当年在高家的事。
“等事情完了,我们会帮你解决你在唐家的困境。”
李家姑娘气势太强,铃兰还是有些拘谨,但看在袁缜嗖跟他们毕恭毕敬的份上,她也试着放松下来,说道:“你们能保证胡太妃不会报复到我们头上?”
“我拿性命担保,你绝对不会有事。”李挚颔首。
也许是他看起来比李南风和善,铃兰松开绞着的双手,挨着椅子边坐下来,说道:“若不是胡太妃,我哪里需要背井离乡在唐家受这磋磨!”
梧桐端了杯茶上前:“娘子慢慢说。”
铃兰扶着茶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十岁进高家,起先一直在内宅做粗使,到十四岁时去到二房侍候胡氏。
“那会儿二爷才刚出生,我曾亲眼见过半夜里有人自她房里出来!那个人就是高家幸大老爷!
“跟了他之后才有的二爷和三姑娘!
“二爷出生后她很高兴,跟高幸又勾搭上了,后来就有了二姑娘!她是指望着能借高幸的种多生两个子嗣的!
“二姑娘出生后,她很失望,正好那会儿大姑娘又日渐强硬起来,盯她盯得极紧,她怕出漏子,便跟高幸说要跟他了断。
“高幸不肯,她便就把高幸给喂了毒!”
李挚道:“你可曾亲眼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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